第1章 第1章
寒春，年味刚消散没几天，午后两点的太阳已经非常猛烈，篮球场地面上方被晒得腾起一层扭曲的热浪。
场上一群人在打球，个个汗如雨下，任霄假动作□□运了个球晃过对面防守的人，压着三分线手腕一顶将球投了出去，正中篮心，而且还是个空心球。
“好球！”观众席杨帆跳起来啪啪啪地鼓掌，“任霄好样儿的！”
“不打了不打了。”对面有人大喘着气摆了摆手说。
“这就不行啦！”任霄停下来，喘着气把汗湿了的篮球服随手往上一撩，脸颊旁腾起来一小阵很快消散的雾气。
结实的腹肌遮一半露一半，他扯出个很痞气的笑，“你们这帮孙子的体力，爷爷单手能抡你们三百六十五个回合。”
这一笑，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痞气又被打了几分折扣。
“是，谁能比得上你霄爷，绝世猛a。”对面有人笑着应了一句，任霄踹了他一脚。
“得啦反正只是练习配合，差不多也就行了，”杨帆从观众席上跳下来给大家分矿泉水，“反正我们班有任霄在，开学绝对血虐八班那帮菜鸡。”
任霄接过水，扭开瓶盖一仰头把水从头顶往下浇了下来。
“哎猛汉，不冷啊你。”杨帆说了一句，虽然是午后，但好歹也还是冬天。
场上十几个人，都是高二（6）班的男生在提前练习比赛，开学就是高二下了，上学期期末结束的时候六班和八班约好了耻辱比赛，临近赛期，双方血都红。
八班实力不差，但是六班显然优势更大，八班球员多半都是beta，而六班却几乎全都是alpha，先天的体力和技巧都占了很大优势，更别提任霄也在六班了，他是十一中有名的三分王，校内校外迷妹都一大堆的那种绝世猛a。
光是啦啦队，声势都能一片倒地碾压八班。
不过没什么人敢追他。
任霄有个女朋友，校花级别。
打完球大家都吆喝着要去聚餐，任霄不明白一身汗有什么好聚餐的，一帮臭哄哄的alpha，又不像o□□都是香的，餐厅老板还不得嫌弃死。
他不打算去，今天开学，他准备回去洗个澡再去学校报道，一边走一边低头扯着自己的篮球服闻了闻，杨帆忽然捅了捅他的手臂。
“诶，立灵来了。”
任霄抬起头来，看见球场旁边站着个女孩子，穿着驼色双排牛角扣的大衣，绑着高马尾，弯着一双笑眼，正倚着灯杆地看着他，背后六班的男生顿时吹起口哨起哄起来，这是任霄女朋友，刚交往没几个月的校花。
任霄却眉头一皱。
杨帆很识趣地走开，立灵立刻跟上来挨在他身边，把一瓶水递给了他，任霄一手的汗，没接：“我手脏。”
立灵捏着水有些尴尬，又说：“那，一起去报道吧。”
任霄点点头，一手拿着外套，另一只手把她推开了一点距离：“嗯，离远一点，我身上臭。”
被推开后立灵抿了抿唇，又很快笑了笑：“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任霄：“我嫌弃。”
立灵没说话，慢慢顿住了脚步。任霄走了几米，发现身边没人跟上来，一回头，看见了她眼圈发红，站在几米开外看着他，满脸都是委屈。
任霄啧了一声，想了想解释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嫌弃你。”
立灵依旧没动：“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嫌弃我自己身上臭，不乐意别人挨着我，这都听不明白么，”任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点不耐烦，“你还来不来，不是要去报道吗，来就去我家旁边的奶茶店等着我，不来我就自己先走了。”
立灵没动，任霄站在原地又看了她两秒，确定她是真的要跟自己闹脾气之后抬脚走了。
走得风风火火，一秒都不带停留，也没有回过头。
立灵站在原地红眼睛。
杨帆不忍心，上去安慰了她几句。他作为任霄的同桌加好友好几年，不能说百分百了解任霄，但也能摸个七七八八，但凡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来，任霄刚刚说的那句话绝对无恶意，他是原原本本在表述事实，虽然表达得不够婉转，可能有些伤人。
但这就是任霄，性格巨直，且糙，在他看来，任霄跟校花并不适合。
“立灵啊，他那个人说话就这样，他跟谁都是那么说话的，你别太往心里去。”
立灵哭道：“可是我是他女朋友啊，我能跟别人一样吗？还不是不够喜欢我，他要是喜欢我肯定会懂得照顾我感受的啊。”
她哭着说完，一甩手将那瓶矿泉水扔在了地上跑走了。
这回换成杨帆哑口无言，这话说得在理，但是又不在理，毕竟立灵跟任霄是怎么在一起的谁都知道。
任霄可不缺人追，想要他女朋友这个名头的人多得是。
任霄回去洗了澡洗了头，他在学校附近买了套小公寓，平时上课方便，周末或者长假才回自家老宅，他对老宅有些阴影，平时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洗漱出来，手机在震动，杨帆给他来了电话，他接起来，那边跟他说立灵让他转告自己，她在学校附近奶茶店等着他呢，让他快些过去。
不是赌气呢么？还等他干什么。
任霄就叹了口气：“谈恋爱好他妈麻烦，早知道当初不答应她了，一星期他妈的要见个百八十次。”
当初表白在一块儿的时候，任霄明确说过，他对立灵没什么感觉，问立灵要能接受可以答应试试，但他不喜欢女生太黏着自己。
立灵应下说没关系，她一点都不粘人，也不需要他的照顾。
结果呢，也就做到了刚开始在一起的三天不粘人，之后粘得像是恨不得贴到他身上跟他融为一体永远不分开。
杨帆在那边问他：“后悔了吧。”
任霄点点头，是有点，随波逐流谈个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女朋友，烦死人不说，结果还整得自己跟个渣男似的。
“得了，去了学校再说吧。”
挂掉电话之后他去吹头发，也不知道手指不小心划开了什么，手机开始自动播放起音乐来，配乐乡村非主流得很，他赶紧去关，拿起来之后才发现他不小心点开了某音，屏幕上在播放视频。
他本来想直接关掉，但加了好几个感叹号的标题还是先一步抓住了他的眼球。
“都给我进来看这个小哥哥的颜值！！！！！苍天！大地！我长这么大真的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从书里走出来的病美人！这个肤色！这个病弱的气质！这张脸！我好爱！！！”
第二眼抓住他眼球的是屏幕里面的轮椅。
没错，是轮椅，他对轮椅这种医疗辅助器具一向很敏感。
然后才是被评论疯狂刷爆的视频主人公的脸。
他莫名觉得熟悉的一张脸。
掩在黑色衣领下线条锋利的下巴，精致苍白的五官，狭长的桃花眼上戴着眼镜，细碎的刘海有些长了，直直垂到眼皮，任霄凝神去看的时候，那张脸的主人刚好撩起眸子，浅金色的瞳孔一下子精准捕捉到了正在拍摄的镜头，任霄被震了一下，仿佛直接跟那人对视上了一般，连那人的视线他都觉得锋利得很。
但下一秒他又怀疑是他的错觉，那人垂下眼皮，视线垂下，目光所及似乎是他自己盖在白色毛毯下面的腿。
任霄这才注意到，他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出安检口的，这人是个残疾。
长得挺顺眼的，就这么残了，确实有点可惜。
他没时间多看，很快退了出去。
之后吹头发就有点走神，残疾总是能勾他想起很多小时候不怎么愉快的回忆……鲜血、刺耳的尖叫、以及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
他把那些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拿起书包出了门。立灵果真在奶茶店等着他，他过去之后立灵看起来依旧还在发脾气，一句话也不跟他说，赌着气站起来就走。他只好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十一中是个重点高中，在他们市挺有名的，校园占地面积挺大，风景好，这会儿虽然是冬季，但靠南的地理位置让道路两旁的绿树依旧生机勃勃，郁郁葱葱。任霄跟立灵在教学楼分开，立灵在文科班，任霄理科班，虽然是个普通班，但班里的学霸也不少，至少比别的学校里普通班里的多，质量也高一点。
班级里挤一堆人在注册，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在叽叽喳喳讨论什么。
“听说长得很好看！还是个超级大学霸！”
“什么时候来报道啊……明天吗？”
“……可惜是个残废……”
“咱们班都没有好看的男o，终于要来个o了吗呜呜呜……”
任霄扯过杨帆的书包，掏了包山药片出来：“她们在说什么？”
杨帆很心痛地又把自己的书包拉回来了：“我这是给我男神准备的，想吃自己自己买去。”
任霄没有丝毫在意，又开了一瓶可乐：“你醒醒，你个beta，要怎么跟你男神a修成正果，送这么多次都不收你还没看出来人家意思啊。”
杨帆有个男神，文科班的，是他小出租屋的房东的儿子，任霄见过几次，是个长相挺禁欲的a，杨帆追人家好久了，到目前为止，一点进展都没有。
不过杨帆一点都不气馁，看样子还大有越追越猛的架势，听了他的话也不以为然。
“是个b怎么了，b就没有人权，只有你们a才有吗？b也很可爱的好不好？”
说完还跟着他一块儿吃起来：“妈呀番茄味的山药片太好吃了。”
任霄又捅了捅他：“咱班要来谁？有人要转学过来？”
“哦，据说是有个转学生来着，一个学霸美o，刚从国外回来，照片都已经传疯了，不过又听说是个残疾，有点可惜。”
残疾这两个字引起了任霄的注意，他去捏山药片的手指顿了顿：“哪儿残了？缺胳膊还是断腿？”
“听说是腿，哎呀到时候来了不就知道了。”
又是腿。
这让他想起来那个不小心点到的某音视频。
“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女生那儿有，你要看？我帮你去问问陈舒。”杨帆说着就要起身。
任霄忽然又没了兴致：“算了不看了。”
他拍拍手站起来：“今晚晚自习替我签个到，我晚上不来上晚自习了。”
走读生可以不来上晚自习，但是今晚是开学第一个晚上，按规定都要来。
“你干嘛去？”杨帆问。
“今晚我姥爷生日，我回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