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保护
神魔之战维持了百年，以惨烈厮杀为结束，神尊不得已与魔神帝立下百年和约，以保众神安危
战役之中，无人能够拯救被牵连的人界众生，无人能够于这一场血腥得厮杀之中判断谁对谁错
神并非全为圣洁高贵之徒，魔亦是并非全然酷爱厮杀
有雾隐重曜为私欲抽出他人情丝，亦有魔族公主为众生斩杀曾为自己爱人的鬼君
怡汐缓缓抬起头，目光顺着微光望向澄澈如洗的天际，微微颤抖起来
魔族虽是有强于神的存在，以魔神为称，却是从未被世人认可，从未获得这份信仰之力
如今的魔族公主，尉桑怡汐，她做到了
她是世人眼里的天主，是凌驾于众神的存在
魔族虽见不得天光，却也出了一位救赎众生的存在
她立在世人钦佩赞赏的眸光之中，身后尽是赞美与崇拜之声，徐徐前行，却是无人看得见她脚下血迹，眸中泪水
斩杀苍落伏鄢的一瞬，众神信仰之力尽数消散于天际，转而涌入她体内
她终是成为了世间最强，唯一的天主
世人不知这位天主名讳，亦是不知这位天主得姿容，只知那是一位魔族之人，是一位与他人截然不同的存在
百年之内，众神渐渐衰落，参魔狱亦是失去了踪迹
却是有人闻的，天主为报魔族被参魔狱侵略之仇，以一己之力追杀参魔狱，以此为将世间最后一丝罪恶消除掉
有人曾望见那片上苍之中，立于云端之上得绮丽身影
那人身着乌黑铠甲，包裹住纤细腰身，乌黑如墨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左耳之上有一颗幽紫冥石，纤细腕间束着一颗残破得血色琉璃珠，眉眼纤媚冷冽，紫雾弥漫的眼底却是不见一丝光芒，空洞如永夜，极美而冷
她立在一众魔族之前，便是让得远远瞥见其身影的世人不由自主得俯头叩首，连同她身后的魔族一同称赞起来
“有天主带领，他们定是亲自前去除掉恶神参魔狱的”，有人道
“可是天主为何在哭泣？”，有人情不自禁的道
“胡说，天主怎会哭泣！天主为我等除去恶鬼，心中自然无上欢喜”，有人立即反驳
“她没有哭泣，可心却死了，那双眼睛，很痛苦，很是绝望”，有人轻声呢喃道
九天之上，神域渐渐空寂无声，却有流连至苍梧阁前的一道身影
神域金乌轻动羽翼，落在那人身边，看清了那人得一双紫雾弥漫的瞳
怡汐立在苍梧阁前，乌黑染血得发丝落在脊背之上，眉眼之间被冰冷戾气渐渐撕扯成淡漠冰冷的模样
她不再是曾经娇柔得少女姿态，却是披上了乌黑铠甲，以厮杀掩盖支离破碎得心脏
苍梧阁仍旧苍冷如昔，以白玉雕刻，渗透出几分寒气来
她看着苍梧阁半晌，转而轻轻合上眼眸，额头抵上冰凉得玉璧之上，心底却有前所未有的缓和
身后有一人轻轻落下，抬眸向她望来
怡汐察觉到此人，却是并未侧过头，只睁开了眼睛
“你又来到了这里”，身后那人轻声道，嗓音之中隐含叹息
怡汐收回手，缓缓侧过头，抬起眼睛，眸光一如耳侧坠着的离钧冥石那般耀眼夺目，落在眼前之人眼底，却是现出别样丽色来
寂云朗望着她，浅浅一笑，眼底的光芒仍旧灼目热烈
”这次没哭？”，他笑着打趣
怡汐“嗯”了一声，转而握紧手，向前方走去
寂云朗目光落在她身上，辗转至她手上
“我们还没发现参魔狱踪迹，你不必这样着急”
怡汐一顿，转而侧过头静静看着他
寂云朗望着她目光，眼底泛出几分灼热得光芒来
映在他眸底，少女微微侧过头，耳侧的离钧冥石化作水滴状光晕落在她眼睑之下
她眉眼低垂，再无一分桀骜热烈之意，此刻映着那光晕，竟像是一滴，属于神明得泪水
她变得更美了，他想
天主的身份赋予了她无穷神力，亦是赋予了她淡漠圣洁的光辉，灼灼燃烧至他荒芜心底时，竟也激出几分灼痛来
寂云朗迈开步伐，来至她面前，低下头
“抱歉，我只是想，至少有一次过来找你时，抛开战争与厮杀”
怡汐望着他轻声道
“战争之事，不可玩笑”
寂云朗闻得她一板一眼的语气，促狭道
“不必太过于认真，你不是一个人”
怡汐目光一闪，却是没说话
寂云朗望着她眼底神色，指尖微动，却是没有伸出来
“百年过去了…我希望你休息一下”，他低声道
怡汐摇摇头
“参魔狱未死，魔族仍处于危险之中”
寂云朗偏头笑道
“以你的性子，你该是随心所欲的”
怡汐手指一紧
“不会了”
她绝不会贸然行事，再也不会了
寂云朗闻得她此言，眼睫轻颤起来，转而声音中含了几分嘶哑的笑意
“我今日不想与你谈厮杀，你可会生气？”
怡汐摇摇头
“你帮了我许多，我不会生气”
身为羽凰一族之人，寂云烟的哥哥，他却执意留在了魔界
尉桑邛本是厌恶寂云烟入骨，却也无声岁月之中，对着这位不顾一切帮助魔族之人得寂云朗，也生不出气来，只死死板着脸，不肯与其多说一句话
曾经他于苍落伏鄢威胁下，放弃寂云烟，却也没能拦得住羽凰一族的灭亡
而现在，他抛开一切仇恨与过往，百年间留在她身边助她，她并非无情之人，也不会责怪一个选择帮助自己的人
寂云朗闻得此言，轻轻笑了
“既然不会生气，那么，怡汐，你何时能够回头看看我？”
怡汐一顿，却是没有说话
寂云朗垂眸看着她，声音轻柔
“我曾见你于战场之中厮杀，你本不该如此，你是天主，不必如此拼命”
“那个人已然离开了…他是鬼，被命器乌素杀死，再不会现世了，你需要的不是荣华，不是责任，是解脱”
他上前一步，手指伸向她的面孔，眼底泛出几分期冀来
“我能给你解脱，我们抛弃一切，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也能安定下来”
他一直都在思索
思索要不要说出这些话
他自知他无法比得上苍落伏鄢
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份偏执入骨的爱意，任何人也无法忘掉的
她也不会
他心知这一点，却仍想着向前走一步
他曾恨过她，恨她让寂云烟痛苦，却也难掩那份因她而跳跃的心情
他如今什么都没有，心境枯朽不堪
可，在鬼界里熠熠生辉的美丽少女出现在他眼前，浅浅一笑的姿态动人心弦
饶是他心境枯朽，在经历种族灭绝之后，痛苦不堪，却也因眼前身影而颤栗起来了
枯朽荒芜的心境，陡然生出了一只怡丽美艳得花
“我知你忘不掉那个人，可我也有我想要的，你是苏维昭，也是尉桑怡汐，你痛苦至极，需要一个宣泄口，我会给你”
他不需要所谓得独一无二，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那太过于不现实
他只想要拥住眼前这个人，直至她忘记过去，直至她抬眸笑意盈盈的看向他，又恢复曾经那般狡黠娇媚姿态
怡汐静静听着他此番言语，神情未变，却是仍望着他，转而轻轻的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寂云朗盯着她的眼睛，心尖猛的颤栗一下，转而轻轻道
“怡汐，放过自己吧”
怡汐心中的沉静陡然破碎开来，滔天悲意与苦楚倾泻出来
可她仍是抬起头，握紧手，注视着眼前渴望至极的人道
“不”
寂云朗眼睫一颤，转而飞快道
“你痛苦，他也会痛苦，你要记一辈子，你要为他守候一辈子吗？”
怡汐淡淡一笑，眉眼肆意
“有何不可”
寂云朗怔住，久久没有说话
怡汐注视着他
“今日谢谢你的这番话语，但是之后，莫要再说了”
这种时候产生这种想法或许不太合适
但她望着眼前对自己示好的寂云朗，心里却只想起苍落伏鄢的面孔，苍落伏鄢的神情，苍落伏鄢拥住她时，微微颤栗，隐忍又克制的手
她想了许久，却也想不出一丝苍落伏鄢不如寂云朗的特点
那个人死去之时，带走了她的温情缱绻，带走了她的一切爱恋，叫她再也喜欢不上除他之外得任何人
她想至此处，便是沉默的转过身，一如从前，不含丝毫犹豫
寂云朗望着她背影半晌，转而低下头，扯了扯唇角
便是她再如何倔强，她也还是需要他的
只要她需要，他便会在这里
来至神域之外，怡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面之上盘旋巨龙
百年前，苍落伏鄢亲手捕捉千年寒蛟，锁于神域寒蛟宫之中，亦是曾为了惩罚寂云烟而将其关在寒蛟宫内
然，此时此刻，寒蛟被释放出来，冰蓝晶莹得躯体熠熠生辉，却是仍能看得出深邃剑痕
参魔狱立在寒蛟头颅之上，黑衣裹至全身，连同头也盖住了，此刻抬眸阴冷看向她，唇角含着冰冷残忍得笑意
怡汐望着他，锁骨之上弓纹闪烁漆黑光芒
刹那间，曜月幽魑弓自手中浮现，弓身闪烁绮丽色泽，怡汐微微抬手，乌发随风舞动，眼眸深邃幽艳，犹若寒冰，乌箭赫赫寒光指向参魔狱
参魔狱看着她，轻轻笑了，声音是不同寻常得沙哑粗粝
“天主姿容依旧，让我也不禁心驰神往”
怡汐望着他，轻轻翘了翘唇，身后陡然间有浓黑魔气翻涌，以遮天盖日之势盖住她身后一众苍寂天空，映的神域之中苍梧阁，愈加莹白如玉起来
刹那间，无数魔族群众自黑夜之中走出来，抬起戾气浓重的眸，向参魔狱望来
尉桑邛首当其冲，握着龙骨长矛得手臂绷紧，遒劲肌肉自黑色铠甲之下绷紧，乌黑长发无缝自动，异色瞳眸向参魔狱冷寂望来
参魔狱望见他，脸色阴沉如水
尉桑邛淡漠的望着他，转而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怡汐，低声道
“如今魔族不需要你拼命厮杀，退下吧”
怡汐眼睫一颤，转而未曾看向尉桑邛，只低声道
”我为天主，当屠尽危害世人之人”
尉桑邛眉头猛的蹙起来，声音多了几分悲叹
“你不过是走不出来，那人已然离开了，你该向前走了”
他亲手养大的女儿，如今变成这般全无灵魂的麻木样子，看在眼底只觉痛心与无奈
怡汐侧过头
“阿爹，别担心，只是我有我想做之事，请您不要拦我”
尉桑邛一顿，转而静静看着她半晌
他曾不顾一切的分开怡汐与那人，可此时此刻，他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情之一字，本就是世间最晦涩难懂的话语
纵使他再如何讨厌苍落伏鄢，却也无法否认那人对于怡汐的一番情愫
尉桑邛想至此处，转而来至怡汐面前
“世间需要一位斩杀恶神的天主，但你杀了数百年，如今一众魔族既已来此，你便休息一下吧”
怡汐一怔，转而正欲开口之际
却见有黑雾裹挟的魔族向参魔狱袭去
参魔狱冷笑一声，转而飞身迎上
百年前，他便不是尉桑邛对手，如今受尉桑邛带领一众魔族围攻，更是节节败退，不费吹灰之力的被尉桑邛以龙骨长矛刺穿躯体，垂垂将死
怡汐深知参魔狱性子狠辣阴戾，生怕尉桑邛再出事，便是飞身至参魔狱面前
参魔狱望见她，抬起被血液打湿的眼睫，目光阴戾残忍
“尉桑怡汐，我会回来的”
怡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转而举起曜月幽魑弓，姿态一如在神域那般高不可攀，那般热烈出众
“神器斩魔，鬼界已然关闭，即便你执念再如何强大，也不会回来了”
参魔狱一顿，转而脸色苍白下来，发了疯一般的挣扎，却因被尉桑邛捉住喉咙而无法挣脱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他嘶吼起来
他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想要成就世间唯一的存在，为了这个目标，他无论放弃多少，都不后悔
乌箭陡然离体，贯穿参魔狱躯体
数百年之前，她持曜月幽魑弓击退魔族之时，这一箭便是该落在他身上了
参魔狱目眦欲裂的看着刺中身体的乌箭，却是无力挣扎，渐渐瞳孔涣散下来
尉桑邛见此，抬手驱动魔焰将参魔狱躯体化为飞灰
“你这样的人，还是早日消失比较好”
怡汐收回曜月幽魑弓，注视着眼前化为飞灰的参魔狱，心中有难言得释然流淌
“唰！”，陡然间，虎视眈眈的寒蛟陡然自一处袭来，向她毫不留情的噬咬下去
怡汐眼睫一颤，转而手指拨动弓弦，乌箭离弦，向寒蛟飞快略去
然，寒蛟生存千年，却是速度飞快，一眨眼间便是来至怡汐面前，寒气裹挟至她躯体之上
一瞬间，寒蛟利爪向怡汐飞来，欲抓向她喉咙，动作之快，却是抓住了她放松的刹那间，一瞬便躲闪不及
怡汐抬眸望着眼前身影庞大的寒蛟，只一瞬，便是被寒气凝聚包裹住全身，四肢亦是被冻的隐隐发麻
肺腔内的空气亦是有些冰冷起来了，呼吸时带动些颤栗来
寂云朗与尉桑邛说的或许都没错
她活了百年，却度日如年，每日都痛苦不堪，绝望无助
而如今参魔狱已然陷入死局，她也不知今后，该为何而战了
杀了参魔狱之后，她似乎再无牵挂了
怡汐察觉到寒气渐渐向心脏蔓延而去，抬眸看向眼前寒蛟
寒蛟似是察觉到她心底犹豫，动作更为迅猛了几分
怡汐眼睫轻颤，转而闻得尉桑邛愤怒低吼声
然，一切发生的太过于迅速，即便是尉桑邛，也无法在此刻，来至她身边
寂云朗脸色苍白，不管不顾的展开背后羽翼，向她飞略而来
怡汐没去看他们，只盯着眼前即将刺穿胸口的利爪，轻轻翘起唇
陡然间，有轻微的声音自腰间传来
这声音太过于轻微，却又太过于清晰，落在她心底，激起剧烈得涟漪来
她低下头，望向腰间散发灼热温度的物体
乌素仍旧挂在她腰间，只因她百年间不曾使用，所以敛去了一身光华，此刻却是再度于她颤抖眼眸之中，灼灼的亮起奇异的光辉来
那像是一团血色得热烈火焰，陡然自乌素之中飞出来时，却化为了她最熟悉的姿态
现世一瞬，她周身寒气尽数退散，亦是能够握紧手中曜月幽魑弓了
怡汐怔怔的看着眼前漂浮的血色火焰，躯体亦是感知到了那团火焰之上的熟悉气息
曾于鬼界，她见过这样的火焰
鬼市之中，一位叫做阿乔得阴灵告诉过她，这是冥焱，是鬼魂所化
“冥焱虽是一份消逝的鬼魂所化，但却也是他们存在过得记忆”，阿乔这样说道
而此时此刻，这冥焱是从乌素体内浮现出来，带着她熟悉得鬼气
怡汐空洞的瞳陡然颤抖起来
她想到了什么，却又是不敢相信，只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向那团绮丽的火焰，心中有无限欣喜与期冀
血色冥焱火苗略过她的指尖，却是并未带出一丝灼烧之感，反而柔和温暖
它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指，转而于她颤抖目光之中，飞向眼前向她扑过来的寒蛟
寒蛟见了这冥焱，却是目露寒光，不管不顾得扑过来
血色冥焱见此，却是陡然胀大了身体，悍不畏死的向寒蛟飞略而去
它似是在燃烧生命，似是抱着与之同归于尽的信念，不管不顾的向前飞略而去
怡汐脸色陡然苍白下来，失声道
“不要！”
冥焱是那个人消失后所化的，若是冥焱消失，他还会回来吗？
“嘭！”，血色冥焱撞击在寒蛟利爪之上，陡然炸裂开来，化为炫目至极的烟花，灼灼的倒映出她眼底的绝望
寒蛟吃痛的大叫一声，转而利爪生生被那冥焱燃烧殆尽，手肘之下骨肉无存，却是无一丝血液落在她身上
然，那冥焱却是不曾放过它，碎裂过后团团缠绕住它周身
寒蛟发根挣扎，亦是开始撕咬起那血色冥焱来
血色冥焱轻轻颤抖着，似是在忍受剧烈痛苦，却也未曾松手片刻
怡汐唇瓣轻轻颤抖起来，转而嘶声道
“住手…”
两色光芒陡然交汇起来，冥焱落在寒蛟身上，不出片刻间却是将寒蛟灼烧的骨肉无存，化为飞灰
冥焱筋疲力尽了，化为碎裂的烟花，向她渐渐飞略而来
陡然间，一片碎裂的冥焱落在她手背之中，带起一抹轻若未闻，如若哀叹得声音
“阿昭，不要死”
怡汐一僵，转而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眶肉眼可见的泛红
她伸出手，死死抱住失去光华的乌素
寂云朗见此，却是立在远处，一双眼睛闪烁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曾听过鬼界的传闻
鬼魂死去之后，并不会立即消失，有少见者，会化作冥焱
冥焱只随执念而动，没有记忆，只有本能
而这份，藏在乌素里面百年得冥焱，却在此刻，选择以同归于尽的方式为怡汐，杀死寒蛟
隔了百年，这个人死去了百年，却仍然要以这种姿态护住她吗？
他到底…是有多么的在意这个人？寂云朗忍不住想
一众魔族抬起头，却见那位带领他们百年得天主在那冥焱消失之后，死死抱紧百年未曾用过的乌素剑，恸哭出声，泪如雨下
世人只知天主强悍无边，虽是女子之身，却也不逊于男儿，却是不知，这样的天主也有一位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再无法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