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痛楚
炫丽光晕陡然冲天而起，化为苍落伏鄢眸底颤抖之景
无极阴阳阵之中，眼前场景犹如流沙，飞快流逝，于眼底化作涟漪浮动
场景飞快浮现消逝，种种过往皆是被现了出来
他记得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都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出来
初遇，相逢，对他戒备的少女愿意在他满身鲜血之时义无反顾的背起他，一步步走出鬼新娘布置的陷阱之中
最后，她成为了他唯一得神后，神域的主母
没有他被迫迎娶的寂云烟，他们之间没有欺骗，没有杀戮，只有两个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她成为神后之后，并没有与他留在神域
只因她不喜欢神域的肃穆苍冷，两人便是留在了灵溪村
他们身边有风梧陪伴着
风梧没有认出他得身份，却是在少女嫁给他之后，细心温柔得教少女为他缝补衣物，姿态俨然是如同他们的长辈
他不忍她为他这般辛苦，想要阻拦，却拗不过她
她说，她想为他做些什么
待到夜色深重，他披星戴月回家之后，眼前村落之中，偏僻的石屋之中，少女会立在门前，抬头探望，焦急而渴切的寻找他的影子
他见了她，加快步伐，来至她面前，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少女抬手拂去他肩上寒雪，转而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入有火炉燃烧的石屋之中，手指轻柔的揉搓他被冻得冰凉的手，转而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与她依偎在火炉边，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亲吻她
少女亦是乖乖得，只因风梧在一旁笑着看着而有些害羞，只小声的凑在他耳边，催促他回房
他眼睫一颤，转而发狠用力的拥住她纤细腰肢，不顾一切的俯下头吻她
时光辗转之间，少女身边出现了一位胖乎乎得小男孩，男孩眉眼之间有他的痕迹，与少女一同立在门前望见他之时，便是伸出柔软的小手，奶声奶气的道
“爹…爹爹”
他怔怔的看着这一切，转而抬手拥紧面前的一大一小
过了多年，小男孩长大了许多，已然会说一些清晰的话语了，只是仍旧有时候有些发音不清晰
少女见此，便是窝在他怀里，抱着茫然的小男孩，捏着小男孩胖乎乎得小手，认认真真的教小男孩说话
一大一小在他面前都是极其乖巧的模样，他忍不住盯着她看，手默默拥紧她的腰肢
少女抬起头，望着他笑，他望向她含笑的眸，那里面有他的影子
因为眼前这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含着些笑意，浮动着晶莹的光泽，映出他的影子，也是恍惚缥缈的
阵法渐渐恍惚起来，连同眼前少女的影子也是渐渐消失的
苍落伏鄢像是失了神，直直盯着眼前的少女，手指渐渐收紧，一把僵眼前少女抱进怀里，转而呼吸渐渐灼痛起来
耳边似是传来她的声音
她笑着道
“怎么了？”
他不语，只抿住唇瓣，死死抱住她渐渐消失的躯体
快结束了，梦要醒了，他想
然，饶是他抱的很紧，眼前少女却仍是化作云烟，渐渐向远方飘去
恍惚间，有一抹血影自阵法之中浮现出来，其中有一张苍白恐惧的面孔
那血影出现的一瞬便是被阵法光芒裹挟而去，向那一抹渐渐消失得少女影子之上攀附而去
融合的刹那间，少女身影一僵，转而于沧溟颤抖目光之中现出一具完整的，不同于幻境的躯体
她看着他，面色却是僵硬的
苍落伏鄢不知眼前之人发生了什么，只伸出手，却是触及到了眼前少女的手臂
他心尖猛的一颤，转而抬起头
方才幻境浮现，抱在怀中的影子轻柔而缓，像是一缕清风，然此刻这触碰的感觉，却是…一具实体
他抬起头，眸光浮现出恐惧之意
她也被困在了这里吗？
想法浮现的一瞬，眼前少女却是猛的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向前跑去
苍落伏鄢见此，忙跟上去
然，少女的动作却是飞快的，除了方才不小心的触碰，此刻却是连一片衣角也不叫他捕捉到
苍落伏鄢心头愈发急了，连破阵之事也丢在了脑后，忙向前追逐而去
然，陡然间，少女停下来了
他松了口气，抬起头，却是真真切切的望见了眼前之景
少女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不明所以，抬头望去，却见少女僵硬的侧过头，唇角之上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阴冷笑意
她唇瓣一张一合，却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阵法光晕陡然涌现出来，迷乱了他的眼眸
苍落伏鄢一时间，竟是没有读懂少女唇瓣之中得含义
隐约之间，耳边传来澜音阴戾的嗓音
“苍落伏鄢，该还债了”
他再度抬眸之间，却是望见眼前男子捉住少女手腕，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之景
苍落伏鄢瞳孔猛的收缩起来，转而浮现出妖异血色
“不许碰她！”，他指尖鬼气浮动，向眼前之人罩去
然，阵法此刻却是陡然浮现出强盛得黑白两色光芒来，化作绳索束缚住沧溟手腕
苍落伏鄢被迫抬起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瞳孔飞速的颤抖起来，愈发血红起来，瞳孔之中倒映的场景却是清晰无比，每一幕，每一秒，都在割裂着他的血肉
少女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几人之中，只露出一只雪白纤细的，微微颤抖得手臂
“啊啊啊啊！”，男人陡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来，手臂用力，想要挣脱开束缚在手臂之上的绳索，双目赤红的向眼前冲去
然，无极阴阳阵阵法强盛至极，所化绳索亦是深深埋入他手臂之中，因他发疯一般得举动而扯出血肉来，露出森森白骨
他想要闭上眼睛，却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直至双目瞪得发酸，汩汩的流出血泪来
阵法之外，澜音立于树枝之上，只足尖一点，黑色裙摆随风清扬起来，披曳在背后，犹如玄鸟缓缓展开的羽翼，一双眼睛却是倒映着眼前血色愈发浓郁得阵法
阵法之中，传来阵阵叫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呜咽之声
他在渴求，他在哭泣，他在怒吼
因为他被迫看着眼前心爱之人被别人欺辱
澜音勾起唇瓣，眼底却是无一丝笑意
真可惜，她想
可惜真正被欺辱的只是化作尉桑怡汐模样的素雪，并不是尉桑怡汐
但，这也足够了，不是吗？
神尊苍落伏鄢毫无弱点，鬼君沧溟却是将自己的命脉交给了那位少女
尉桑怡汐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弱点
半晌之后，阵法之内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澜音轻盈得自树枝之上落下，身姿缥缈的落在地面之上，向着眼前血色阵法望去
阵法光芒愈发浓郁起来了，却并非是启动阵法得几位羽凰一族之人得精血，是那人的血液，还是血泪？
澜音面无表情得抬起手，轻轻按在面前阵法之上
该是时候见一见苍落伏鄢的卑微之态了，会很有趣的
阵法之中场景愈发清晰了，男人垂下头，膝盖却是砸在地面之上，涌出鲜红血迹来
他抬起头，乌发凌乱披曳，染上斑斑血迹，一双眼睛空洞而无神的望向眼前
眼前，少女被像垃圾一般丢在了地上，衣衫破碎，肌肤之上有青紫痕迹，了无生机的双眸却仍是看着他，眸底闪动着若有若无的恨意
他看着眼前之人，手颤抖着向前伸出
没了，什么都没了
“咔嚓！”，轻微的动作却是陡然带动了被绳索束缚的几乎断裂得手臂
苍落伏鄢猛的站起来，却是叫手臂被一瞬撕扯下来，血液流淌起来
他没回头看一眼，心头却是有不断的解脱出现
他来至面前了无生息的少女面前，有些无措的，慌乱得伸出手，脱下自己身上染血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少女仍旧躺在他面前，却是一动不动
他看了她半晌，转而一口血液自喉咙之中溢出来，顺着下颌滑落，滴落在地面之上
男人伸出手，似是想要将她抱起来
然，伸出手的瞬间，却是有一片黑色羽毛陡然自眼前划过，毫不留情的刺穿眼前少女得躯体
苍落伏鄢一僵，转而缓缓抬起头，颤抖的瞳眸之中倒映出少女躯体被彻底粉碎的一幕
羽毛炫丽漆黑，以冰冷无情之姿毁掉他最后一丝希望
男人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看着眼前被锐利羽毛撕碎的躯体
澜音于他背后缓缓走出来，苍白面孔之上含着几分嗜血笑意
“无极阴阳阵本是上古诸神留下来的奇异阵法，却也杀不了你，我便知唯有此招，才能毁了你”
男人没有说话，只呆呆得跪在原地
澜音看着他，轻声道
“她都死了，苍落伏鄢，你还活着干什么？”
眼前男人缓缓抬起头，转而站起来，侧过头望着她
澜音望见他的面孔，瞳孔一缩，转而浮现出几分惊骇之意
眼前的男人，极其狼狈，面上有狰狞血痕，一双眼睛空洞而无神，深处却是跳动着绝望的涟漪，手臂亦是生生断裂，衣衫破碎，不复往日华贵之相
澜音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虽然是想过眼前这人的疯狂偏执，可也没想到，这阵法竟能予以他这般极致的痛苦
苍落伏鄢看着她，血液将眼睫打湿，与面上血迹一同勾出一分奇异妖冥之感
他抬起头，一双重瞳看着眼前澜音，眸底涌现出骇人血芒
澜音望见他的瞳，躯体之上涌现出寒意来
她心道不好，忙抬手驱动阵法
然，抬手间，手腕却是陡然被捉住
澜音身子一僵，转而抬起头，对上男人弯的诡异得瞳
他看着她，扯唇一笑，笑容妖邪
“玩得开心吗？”
澜音惊恐得失声尖叫起来，转而疯狂挣扎
沧溟虽是在笑，神情却是淡漠，漫不经心的手指用力
“咔嚓！”，骨骼碎裂之声清脆响起
澜音痛的脸色泛白，身体发抖起来
然，眼前男人却是没放过她的一丝想法，只于她惊恐目光之中捏住她脖领，抬了起来
“真是好把戏，差点就要骗过我了”，男人抬眸看着她狼狈模样，勾起血液染红的唇瓣，笑容邪肆而艳
澜音握住他手腕，试图挣脱，却是徒劳，只得憋红了脸道
“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
发现那个人，不是尉桑怡汐的？
苍落伏鄢垂下眼睑，面上血痕清晰浮现，显得狼狈而绝望
他没有说话，却是冷漠的看着澜音
发现这一切的原因，是澜音的那句话
即便他绝望至极，却也不会丢失这份历练百年的警惕
生在卑微之处的人，对于希望最是敏感了
还好，还好不是她，他想
澜音做的戏太完美，在那一瞬，他想抱着她得尸体死
“我如何发现，你自是不必知道，我们之间恩怨颇多，而我不喜欢后患，百年前只抽出你神骨，并未管你精魂，是我的疏忽，而今后，我不会了”
“不过，为了感激你为我做的这一场戏，这次，奖励你痛快些死”，他轻声道
澜音身边众人便是见到男人抬起断裂的手臂，于澜音惊恐目光之中一鬼气化出一只完整手臂来
他垂下浓黑纤长的眼睫，静静看着澜音，唇角含笑，笑容透着彻骨寒意
“鬼本无躯体，即便失去四肢也能恢复过来，寂云烟，这次，滚回地狱吧”
他话音刚落，手臂便是毫不犹豫的穿过澜音躯体
澜音身边等人之中，羽笙离澜音最近，却是清晰的看见了男人自澜音躯体之中抽出一副透明魂体
他见此，脸色一白，忙拔剑道
“苍落伏鄢，把精魂交出来！”
苍落伏鄢被他剑尖指着，剑气冲散了他额前碎发，露出光洁额头
男人缓缓抬起眼睫来，眼角斜挑至眉尾，笑意阴森幽戾，亦是因鲜血而覆上一层惊心动魄的丽色
羽笙看着他笑容，心尖不受控制的一颤
苍落伏鄢见他神情，勾起唇瓣
“世人只知我曾为神尊，却也不知，我于人界便是以吞噬精魂为生”
他是天生的恶鬼，是极致的恶人，亦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他只要尉桑怡汐
苍落伏鄢说罢，便是指尖用力，于羽笙惊骇目光之中，将澜音挣扎精魂握在掌心
“咔嚓！”，那透明精魂于男人掌中存存断裂，化为齑粉，纷纷掉落
“可惜，她的精魂太脏了，我不想吃”，他低声道
澜音的灵魂嘶吼着化为碎片
神，人，鬼，世间任何生物，都以精魂为本
百年前寂云烟借着一缕精魂逃脱，如今精魂被毁，她再不会回来了
羽笙望着这一幕，周身登时涌现出剧烈寒意，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自骨子里蔓延而出
他毫不犹豫得转过身，拔剑便是离开
其余几人见此，亦是不敢停留在那发疯的男人面前，踉跄着转身准备离开
苍落伏鄢盯着他们背影，漫不经心得抬起手指
“鬼界虽式微，但以我为鬼君之后，便不会如此了，伪神当死，羽凰一族亦不该存在了”
他话音落地间，鬼台陡然亦虚空之中现出，数万名血甲鬼骑浮现，手持长矛向羽笙几人追逐而去
苍落伏鄢转过身，却是将身后得惨叫与绝望呜咽声抛下
心中有前所未有的急迫浮现，促使他回至鬼界
然，苍落伏鄢刚刚抵达鬼界，却见鬼界众鬼狂乱之景
他眉头微动，心中有不祥之感浮现，便是向着怡汐住处走去
寇怜此刻正于怡汐房前立着，神色惶恐的四处观望之际，却是望见了赶来的苍落伏鄢，脸色一白，转而那你低下头恭声道
“大人…”
苍落伏鄢淡淡“嗯”了一声，转而便是准备向怡汐房里走去
寇怜自是不能让他就这样进去，伸手去拦时却是看见了沧溟面孔，转而惊愕道
“大人，您是去了哪里，怎么弄的一身伤？”
苍落伏鄢眼睫一颤，转而摇摇头
“遇到了一个麻烦的人，不碍事”
寇怜闻此，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苍落伏鄢望见她神情
“你怎么这么紧张？”
寇怜心提了起来，摇摇头道
“没…我只是近日照顾千屿，有些疲惫罢了”
苍落伏鄢闻得此言，眸中现出几分疏离冷意
“你应是以照顾她为主”
寇怜知他说的是谁，便是脸色苍白的低下头去
“…是”
苍落伏鄢见着她神色异常，却无心过问，只抬脚便向怡汐房里走去
寇怜见此，咬紧牙，转而拦在沧溟面前
苍落伏鄢眼皮一跳，转而眸子拢上一层幽邃色泽
“你这是在拦我？”
寇怜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说话亦是在眼前之人目光注视下变得不利索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大人，您听我说…”
然，她话音未落，便是被一道自门外传来得声音打断
“大人，鬼君大人，归墟被人破开了！”
苍落伏鄢手指一顿，转而抬起一双颤抖的血色重瞳，妖异目光落在寇怜身上
寇怜绝望得闭上了眼睛，咬住唇瓣一言不发
男人定定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带出几分危险疯狂的笑意
“寇怜，你想死吗？”，他轻声道
寇怜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忙磕头道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并非故意隐瞒，只是怡汐姑娘她…”
男人瞳孔猛的一缩，转而无声无息的握紧了拳
他大踏步向前走去，猛的推开门，却是没望见一抹熟悉得身影
她没在这里，她逃走了
破开归墟之物，唯有他的命器，乌素
原来如此，她在…玩弄他吗？
或者说，她是想借着澜音让他以为她死去，而借此离开吗？
他不想去怀疑，可身为神尊苍落伏鄢，他从未真正得相信过任何一个人
男人抬起头，眼前却是浮现出少女警戒与疏离的眸，他立了半晌，转而侧过头，目光带起几分浓重狰狞得血色
寇怜抬头，却见男人指尖鬼气翻涌，转而掌中渐渐现出一通体晶莹白皙的长剑，剑身之上，铭刻太玄二字
那是…神尊苍落伏鄢的剑？
这神器在抹杀他生命，助他成鬼后，却是并未被他丢弃
苍落伏鄢看着眼前血色翻涌的鬼界，指尖猛的一抬，带起雪白剑气，凌厉一击
刹那间，太玄剑剑气汹涌滔天，恍若银色巨龙，毫不留情的向归墟之处撕咬而去
“轰隆！”，鬼界震荡破碎，因这失了控制的凌厉一击而颤抖起来，鬼魂惊恐尖叫起来，却是丝毫不敢去看那面无表情得男人
百年前，神尊苍落伏鄢击败鬼君，百年后鬼君沧溟撕破归墟之门，放逐众鬼于人界
鬼魂中阳灵已然投胎，便只余对人类血肉渴望至极的阴灵
阴灵游荡于鬼界之中，终于迎来了一位愿意为他们打开出口的君主
自此，人界再无宁日
归墟被骇然撕开，血河倾泻，流淌至鬼界领域，所过之处将万物灼烧殆尽
苍落伏鄢望着眼前之景，收回长剑，声音透着冷邃至极的寒意
“归墟已破，找到她，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