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薛红衣注意到了危景山的错愕,走到他身前,缓缓开口:
“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什么?”危景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薛红衣摇摇头:“其实你没错,是他们错了。你先前的怒吼我也听到了。
你对仙都门的认知是有限的,但并不是错的。
他们会审判,会杀戮,会惩罚。
但谁说仙都门就是对的呢?”
“你是来嘲讽我的吗?”危景山对薛红衣的话充满抗拒。
薛红衣却毫不在意的说道:
“妖吃人没有错。”
“现在还说这个有意思吗?”危景山摇摇头,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溃散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天道的眼里,妖吃人,没有错。人杀妖,也没有错。
只不过,在人的审判里,妖吃人是犯罪。事实上,在妖的审判里,人杀妖也是错的。
有朝一日,妖怪发动对人类修士的戡乱会,你又该怎么看呢?”
薛红衣的话如醍醐灌顶,瞬间让危景山恍然大悟,那震惊失色的眼睛里,也重新恢复了光泽。
“多谢道友解惑。”
危景山坐正身姿,双手交叉,以镇妖古族最郑重的礼仪向薛红衣表示感谢。
“不必谢我。只希望日后你杀戮的时候想想我这番话吧。”
说罢薛红衣缓缓转身走回大葫芦上。
此刻的战场已经接近了尾声,来自天鹊山的三脉大军出发前早已经领过了军需物资与战略法宝,纷纷下场战斗。
这些妖怪受到危景山唤魔笛音召唤,危景山失去战斗力之后,这些妖怪也只是乌合之众。
开始四散逃窜,被仙都门的修士们追杀。
唯有几个堪比宗师的大妖怪还在负隅顽抗。
此刻,温安良手持宝剑与那只成精的飞剑斗得旗鼓相当。
观天峰一位身姿修长,身高超过两米,如同一根竹竿的男修士,正祭出一面宝镜,金光璀璨,与那雄鹰斗得难分难解。
坐地峰一位矮胖的修士则驾驭辇车,与那头白色巨猿互相野蛮冲撞。
闻墨峰的一位女修士祭出山河笔,虚空作画,笔笔成剑,锋锐无比,剑剑成字,刻画符文,将那头黄金雄狮落在了角落。
这九大宗师级实力的大妖怪,堪称恐怖。
好在仙都门戡乱会大军也是精英,各脉的领军人物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虽然没有突破宗师境界,却也有了比肩宗师的实力。
仙都门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丁原看到薛红衣去找了危景山,待薛红衣回来便悄悄问道:
“你找他说了什么?看起来他又不服了。”
薛红衣微微一笑,丁原杀人诛心,几乎毁掉了危景山的道心,而薛红衣却从危景山身上看到了值得欣赏的资质。
“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薛红衣忽然又问道,
“观天?坐地?闻墨?如果我剑阁记载不错的话,这三个都是两千年前三山附近知名的大宗门吧,为何都变成了仙都门的分支呢?”
薛红衣忽然这一问,让丁原吓了一跳,只能尴尬的顾左右而言他: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不是很合理嘛。”
听了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薛红衣不置可否:
“你就算不说,我也猜得到。
招摇山神剑门,堂庭山昔日的几大仙门,如今都是仙都门的分支。
看来仙都门野心不小啊,悄无声息就吞并了这么多大宗门。
尤其是【观天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是【万仙盟】金字招牌认证的十大仙门之一了吧,仙都门竟然也吃得下。”
“贫道以为不然。”坐在后边的映月观主忽然开口,引得丁原薛红衣纷纷回头看他。
中年中年道人模样的映月观主端庄行礼说道:
“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能心向天下,自然有天下归心。
若是强行征伐,纵使归附,也不能得民心。
仙都门镇压青龙,造福天下,天下仙门自然向往。
老夫映月观只苦于实力不济,不能相助。否则便是举派归顺又何妨?”
火童子也点点头:“不错!招摇山的修士们全靠仙都门才有今日,我们可不是被强迫的。”
“哼。”薛红衣笑着冷哼,不予置评。
妖怪青乙却说道:
“这位道友想必是他山来的,不知三山之地的境况。
三山之地,青龙为祸,旦夕都有倾覆之危。
全赖仙都门引渡天地气运,庇佑天下。
昔日神剑门内乱,虽修士仍在,人心已散,名存实亡,失去招摇山气运加持,几乎倾覆。
若非成为仙都门分支,重新获得招摇山气运加持,数千年前便已经没有招摇山了。”
薛红衣却只问道:“此事是你亲眼见到,还是听闻?”
此话一出,众人虽然不服,却无言反驳。
他们本就年纪不大,上千年前的事情,谁敢说亲眼见过呢?
况且纵使在那个时代,以他们的实力低微,又能见到什么呢?
丁原却不想任由薛红衣惑乱军心。
“万仙盟才是真的不得民心。一群强盗土匪,用灵矿,灵脉约束各大仙门,算什么本事。”
丁原对于万仙盟表现出强烈的敌意,对仙都门吞并各大仙门的事情却不置可否。
毕竟玄门建立以来,修士越来越多,灵气的需求也越来越旺盛。
唯有大修士陨落之后,才会有灵气反哺天地,使得万事万物平等的获取灵力。
如同,一鲸落,万物生。
万仙盟便抓住这个机会,依赖独家阵法,能将大修士陨落以后的灵气转化为灵脉,灵矿,放到门派之中,便能让人族修士独享灵气。
而这转化率最巅峰时能高达八成。如今却大多在四成到五成之间徘徊。
对人类修士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福利。
如今,以万仙盟为核心,天下仙门,大多归附,也受到万仙盟律法的节制。
若是犯错,便会减少灵脉分配。
若是立功,便会增加灵脉分配。
奖罚分明,使得玄界一片秩序井然。
“万仙盟也说得上是光明正大,为玄界稳定做了些事情,仙都门又如何?”薛红衣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