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遥想他还是百里杗时,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也算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自小不曾缺过吃喝,就是那有银子也买不着的龙肝凤髓,他都有幸品尝过几次。
那时候的他,除了完成课业外,无需忧心吃喝。
只要不赌不嫖,家里人对他的行为从不过多约束。
等他弃文从武,成了百里铓后,虽也大大小小的苦头吃了不少,饿肚子的事更是家常便饭,但是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坚持。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这世间存在的一切不公平,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地意识到,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原来,真的有人行军打仗途中,不仅能让手下的兵卒吃得饱,还能让手下的兵卒吃得好。
这一刻,他更多的是为自己手下的兵卒不甘。
那些跟着他的兵卒们,连温饱都不敢奢求的时候,他们视为对手的不光神采奕奕,还精神饱满。
他的坚持,一瞬间失去了意义。
他在坚持什么?
百里铓的心,开始摇摆不定了!
虽然不至于立刻投降,但如果现在让他上战场与守边军对峙,他手里的长枪还能不能准确地刺向对方,他已经不敢保证了。
和谈,真的是最佳选择吗?
划江而治,真的能改变他手下士兵的生活吗?能让他们不再忍饥受冻吗?
也许……
会不会有另一种更为恰当的可能在等待着他们呢?
他不敢深思!
他害怕自己陷入欲望的深渊后,再想爬起来就难如登天了!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
那一封被贴近胸口放着的王勉亲笔书写的信,他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朝着衣服内里塞了又塞,直到确保没人能看出其中端倪来。
这封信的去留,他暂时持保留意见。
百里铓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时而忧虑,时而无奈。
反观百里策,却是全程表现得非常悠然自得,慢悠悠地陪着吃喝,眉眼间已然笑成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在心里,他悄悄为懒懒竖起了大拇指,默默给懒懒点上了十万个赞。
懒懒这一出心理战,玩得真是出神入化啊!
谈判,有时候就是一场拉锯战。
一方示弱,另一方就会变强;反之亦然。
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这场心理较量中,谁先暴露自己的底线或者稍有怯意,谁就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失去了主动权。
心理较量这一仗,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大获全胜了。
毫无疑问,懒懒的这一记下马威给得真是恰到好处啊!
百里策甚至开始有些担心起百里铓来。毕竟,面对如此精明的一群对手们,百里铓真的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吗?
美食、美酒、罕见的琉璃盏,这无疑是给宁逸队伍的一记杀威棒。
许是想到了什么,他仰头一饮而尽杯中桃花酿,然后抬头问自己的亲卫。
“伙房营那边可有说今日的生辰宴几时开席?”
“回将军,伙房营的老李头说了,一切准备工作已接近尾声,接下来只需要炒上几个下饭菜,就能开席了!
对了,小姐还给兄弟们准备了个大惊喜,今夜要宴请三军将士,说是要谢谢大家为她准备的生辰礼物。
说起来,今日真是借了小姐的光,能吃上两顿大餐。
光是想一想,属下就忍不住了。”
“到时候只管敞开肚皮吃就行,别给你们小姐省银子,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当然啦,她最喜欢的也是银子!”
实际上,最初当守边军讨论要一起给懒懒准备生日礼物时,他们真的非常希望送一些懒懒喜欢的东西。
然而,最后得到的结论却是:懒懒最爱的是银子,而他们最缺的也是银子。
因此,送银子做生日礼物的想法就这样胎死腹中了。
也不知道哪个嘴快的走漏了风声,反而成了那些大佬们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一下下属将士们的笑料。
就同此刻的百里策一样。
“百里将军,您就别再取笑我们了!那只是因为我们一时托大,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啊。”
能够送到小姐心坎上的银钱数目,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他们也想送啊,可实力它不允许啊!
一人勉强凑一两银子出来,也才将将巴巴七八万两。
少吗?
光听听那数字,确实不少了。
放眼天下,这也算是一份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的重礼了。
可若是这份重礼是送来给小姐做生辰礼物的话,到底还是略显单薄了些。
好在最后,他们灵光一闪,合力给小姐准备了一份不费银子却也心意满满的大礼。
一切,只等一会儿的生辰宴了。
“也成!你们自己掂量吧!可别惊喜变惊吓了!”
“保证不会!”
“对了,百里将军带来的亲卫们的饭菜安排上了吗?”
“将军放心!来了咱守边军军营的,只要不是来使坏的,就都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当然会好好招待!
伙房营按照送来您这里的标准,除了没有小姐亲手酿的桃花酿,每人一碗浇头不同的面条,拿来垫垫肚子,再合适不过了。”
亲卫大声回道,话却是说给百里铓听的。
百里策点了点头,笑道。
“去小姐那里要几样冰镇水果来,顺便给百里将军的亲卫们也送两样去。
都是华国一脉相承的同胞兄弟,来了就当自己家,大家千万别客气!”
“是,将军!”
亲卫应声小跑着下去了,百里铓眼神暗了暗。
他们吃不饱喝不好的时候,守边军还有水果吃?
听百里策话里的意思,水果的种类还不少?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冰镇的?
边城是什么地方?
终年黄沙漫天的地方,怎么会有冰窖?
有冰窖也就罢了,冰块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难道,宁太子行军打仗途中还随身携带了一个移动冰窖?
说真的,若是做这事的人是宁逸,他丝毫不会觉得奇怪。
可现在,做这事的是宁太子,他不禁又惊又惧。
难道……
难道宁家人的血脉里流淌的都是贪图享乐之血吗?
宁逸如此,宁太子不也是这样?
那他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