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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一片行云兮 到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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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泄归泥说,“那我得去呀。”

    轲比能说,“你去?你去干啥?”

    泄归泥说,“我去用处大了,你别忘了,我是他亲侄子,他因为我,和你们挑起的战事,然后,被你撵下了弹汗山,像个亚大罕(贫穷户)样的,被撵到了雁门。今番让他回来,我不出面哪能行?”

    泄归泥说的在理,但是,轲比能心里明白,他要跟我走,是为了天天看到貂蝉,绝不是为了让步度根回来。他这个纨绔,心里还有那样的格局?

    貂蝉说,“副帅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轲比能张开手说,“可是,我主帅走了,你作为副帅不在家操持政务,主帅、副帅都走了,家里这一大摊子怎么办?”

    泄归泥猴勾着头说,“不是还有军师吗,你没设副帅的时候,你还不出门了吗?”

    泄归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走出去,脱离那双偷窥的眼睛,是轲比能心里向往的,这下好,把那双眼睛又得带上。可是,没有办法,轲比能只好应允。但是,他还是给泄归泥提出了一个难题:“步度根总不能见到你的面,就会回来吧,你总得给他个说辞吧?”

    泄归泥转了转眼珠,说,“说辞,当然有。”

    “什么?”

    泄归泥上来了顽皮劲,他一梗脖子,一翻眼睛,说,“不告诉你,你知道了,该拉耙(毁约,说话不算数)了。”

    轲比能笑了笑,逗个孩子似的说,“你准备去吧。”

    “这就走?!”

    “不这就走,还选个良辰吉日啊?”

    泄归泥蹿了一个高儿,像个得到压岁钱的孩子一样,蹦跳着走了出去。

    轲比能把他九头牛拉着这辆硕大的帐篷车赶了出来。车拉的大帐篷里和地下的帐篷里一样的宽阔,里边也一应俱全,火盆、睡窝、桌案,酒肉、奶茶、侍婢等等,应有尽有。

    车帐分前厅后帐。前厅,占车帐的四分之三,平素,是轲比能独处之地;后帐,是貂蝉和她一班的乐舞伎人以及侍婢所处之地。她们白日里等待轲比能随时应招,晚上,都退出车帐,只留轲比能和貂蝉二人以及两个侍婢睡卧。

    ——这是帝王的形制吧?

    看看一切安排妥切,轲比能一挥手,说,“吼起来!”

    随着牛车的驾驭者的一声长鞭脆响,就听到周围响了一阵震憾人心的呼麦声。

    轲比能这次带了三百人,本来,他不想带这么多的人,可是,欧阳丹说,“不带这么多人不足以彰显你王的气势。”

    轲比能说,“带上三千人才够局势。”

    欧阳丹说,“带三千人,不是去送羊,而是撵人家去了。”

    走了一段路,呼麦声止,甚是寂静,只听到帐车巨大轱辘的碾压声,和牛蹄行进的踩踏声。轲比能歪斜着身子,用蝉拳拄着头似睡非睡的样子。

    这时,就听到后帐传来一声轻轻的丝弦之音。

    轲比能的头从他的蝉拳上抬了抬。紧跟着,又是两声如晨风般的丝弦声。

    轲比能坐直了身子,击几下手掌,貂蝉和她的一班舞伎从后帐走出来,向轲比能施礼,然后在轲比能的面前翩翩起舞。

    貂蝉轻展曼妙舞姿,舒丽悠扬歌喉,边舞边唱:

    “花好风袅兮

    一枝新,

    画堂香暖兮

    不胜春。

    红牙催燕兮

    拍飞忙,

    一片行云兮

    到画堂。”

    轲比能立时感到身心倏然一爽,刚才的困顿,烟消云散。

    正在轲比能入心入髓之际,就感到车帐颠簸几下。这里往西南行驶,是宽阔的车道,虽然没有他的车帐阔大,但也不至于颠簸呀,轲比能就问,“怎么回事?”

    没人应声,轲比能感到不对劲儿,他抽出自己的佩剑,走到车帘近旁,“忽”的一下挑开了车帘,一看,见是泄归泥打算翘着车帘往里边看。轲比能说,“是你?”

    泄归泥“嘻嘻”一笑,说,“太好听了,那舞姿一定绝美,主帅,让我也进去吧?”

    轲比能严肃了起来,说,“你进去,我给你赶车,如何?”

    “唉唉,”泄归泥遮挡着,说,“可别地,我怎能僭越?”

    泄归泥说完,把手里的长鞭子往车辕子上一插,一下子蹦了下去,一把拽过被他撵下车的驭手,说,“你快上去!”

    貂蝉走过来,在里边轻轻拉住轲比能的一只胳膊,往里边拽着唱道:

    “眉黛促成兮

    塞外怅,

    脸容初断兮

    故人肠。

    榆钱不买兮

    千金笑,

    柳带何须兮

    百宝妆。”

    他们走了五十多天,走到一座城的外围。轲比能问,“我们走到了哪里?”

    探马报道,说走到了并州平城。轲比能笑了,他说,“以‘平’命名的城真真不少,咱们那里有个‘平刚’城,他们并州有个‘平城’,看来,人们都希望天下平安啊。好,咱们就住在这座平城的城下。”

    轲比能他们带着三百多人,驭使一辆内地少见的牛车,还赶着一大群羊,浩浩汤汤的,路过城池,都不进——进城谁也不认识,人家还寻思来夺城呢——住在城外,第二天,能绕就绕过去,绕不过去的,就搁人联系着,说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第二天打开城门,我们穿城而过就是了。

    像轲比能他们这样的,也不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这时是小四季,塞外异常寒冷,从北方往内陆南下的族群不在少数——步度根不是带着一万多户迁徙吗?所以,并州的军民对于轲比能他们不怎么在意,看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再说,并州的各个城市间都有联络,他们过水(现在的山西桑干河),进入并州地界,早就有人通报下去。所以,像他们沿途经过的剧阳(现在的山西剧阳县)、汪陶(古城名,在现在山西应县西南),早有人通报他们人畜无害。

    轲比能他们扎下营寨,拢起火炬,杀牛宰羊,准备晚饭的时候,有三个人扣响了寨门。哨兵问,“你们是何人?”

    为首地说,“我和你们的主帅是老熟人,烦请通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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