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受难日
诸伏景光坐萩原研二开的车都没晕过，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还能晕人。
这个词就是物理上的意思。
无论是谁一边失血一边被硌着胃在城市的矮房高楼间玩不科学跳跃式攀爬以及自由落体运动，都会因为颠三倒四不停晃荡的神奇视角晕得一塌糊涂。
没给条野久司吐一身、也没当场晕倒，是他最后的倔强。
但坚持到暂且没暴露的安全屋时，除了晕眩反胃的干呕，空荡荡的胃没有能让他吐出来的东西。
诸伏景光回想起来，他已经有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和睡觉了。
是的，在以又江浩之目击者的身份与条野久司见面并加入调查委托后，名侦探凌晨都照常办事的风格把他和谷田利香全带进了沟里。
之后他独自去调档案，为了防止身份暴露，用的是组织这边的路子。但当时要查的档案年数太多了，又没有电脑辅助使用，工作量相当大。
……咦？怎么会没有电脑？
这个疑问在诸伏景光脑海里一闪而过，自然而然被他忽略过去，没留下一丝痕迹。
查完档案后也没来得及休息，和侦探一碰面才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查的东西被塑料同事背刺了，那一瞬间，诸伏景光心态是真的有点炸。
后面又是去搞时研会的情报，搞完情报回来后侦探想出了引出又江浩之的办法但没告诉他。
他知道这段时间在条野久司身边会被组织盯得紧，便没和接头人联络，但想办法把这些情报存到了一个地方。
只有zero和他知道的一套密码，如果他有什么不测，zero靠这些情报也能更靠近组织核心些。
好不容易眯了几个小时，随便垫了垫肚子，之后被侦探带去医院接又江奶奶，事情的发展就像脱缰野马一样肆意狂奔了。
狙击手的耐力令人称道，正因如此，连轴转了这么久，诸伏景光直到现在才感到非常不适。
他倒不是抱怨条野久司什么的，毕竟是条野久司先自己连轴转才带着他也自觉不睡觉的忙碌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从和谷田利香碰面开始，条野久司就没休息过吧？
前面几天一直在城里莫名其妙做些给人帮忙跑腿的事，现在看来是为了获取真实地图以及可疑地点（诸如组织基地）的情报。
等忙完这些正式开始调查后，条野久司的态度也始终如一。
就像他也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能在一晚上弄来那么多炸弹还安装好的。
难道这就是拼尽一切完成委托的名侦探吗？！
“你干嘛突然摇头晃脑的？”
把安全屋搜刮了一遍，只找到两颗卷心菜两根胡萝卜的玩家无聊的来戳剧情npc对话。
诸伏景光语气虚浮：“我好像对侦探这个职业产生了奇怪的误解，或许单纯是因为我脑子进水了吧。”
“你脑子进没进水我不知道，但你血条只剩五分之二了。”
玩家有点不爽，“不行，你别趁我不注意就把血条掉完了。”
他从背包里掏出两根香喷喷还在冒热气的野菇鸡肉串，怼到诸伏景光面前：“快吃！”
诸伏景光别过头，“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但我们能别在马桶前讨论这个吗？我没有在厕所吃东西的习惯。”
国中时有些学生会在厕所里吃便当，因为环境其实还算可以，但一般来说还是选更大众的地方，比如天台之类的。
反正一直有幼驯染共同行动的诸伏景光是没尝试过的。
玩家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我可是在不确定你吃了会回血还是浪费掉的情况下，把我珍贵的十份回血菜给了你两份，你居然还拒绝我？！”
“这应该不叫拒绝……”
“你知道你是在拒绝一个第四天灾的爱吗？！”
“……哪里学来的？”
“蓝星时代的网络论坛残录。”
诸伏景光：“……”
实不相瞒，他没听懂。
条野久司经常说奇奇怪怪的话，每个词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像被屏蔽了一样物理上听不懂，不过能大概理解想表达的意思。
诸伏景光试图转移话题：“如果你的食物很少，我可以做一些，不过这里只有些耐放的食材，能做的不多。”
玩家眼神一亮：“莫非你就是教我做菜的npc吗？”
诸伏景光已经能够熟稔应对这些奇怪的话了，“简单的食物还是可以的。”
“可是你头上没有蓝色感叹号。”
“……”
“算了，我学一下试试吧，万一呢。”
“……”
诸伏景光：为什么你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啊！不是你自己说想学的吗？！
最后，为自己已经快停止流血的伤口止血包扎后，诸伏景光还是在玩家的强烈要求下吃了那两串美味的野菇鸡肉串。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作用，又或许是饿了太久吃到了好吃的东西，他确实感觉舒服了不少。
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折磨出幻觉的诸伏景光背后一寒，看到玩家的视线落在他头顶。
他伸手摸了摸，那里没有任何东西。
玩家没在意npc的奇怪举动，他正对着苏格兰血条上增加生命值飘起的数字算他的血量。
npc的血量通常比玩家厚，怪物的血量、尤其是精英怪boss怪深渊里的一百级怪物，血量是玩家角色的几十倍上百倍都很正常。
一份美味的野菇鸡肉串能恢复生命值10上限，和额外恢复1100点生命值。
抛开那1100的数字，另外两个飘出的3000数字，能算出诸伏景光的总血量是三万。
以人形怪的角度来说有点脆啊，只是98级的丘丘人级别。
不过这是友方npc的血条，等苏格兰真变成怪了，说不定会翻上三四十倍。
百万血量的怪啊……玩家脑子里已经过了一套打怪连招，要不是这血条没变红，他都有点想上手了。
之前血条剩五分之二，这一下回复了八千二，距离满血还差九千八。玩家索性又掏出两份野菇鸡肉串给诸伏景光吃下去，血条终于差不多满了。
至于剩下那点血量，吃了会溢出恢复量，就不要再浪费他稀少的菜了。
玩家的行动力永远快到令人惊叹，说要学做菜，立刻就准备动手了。
他盘点了一下自己拥有的菜谱：煎蛋、野菇鸡肉串。
所需要的食材分别是鸟蛋、蘑菇、禽肉。
他拥有的食材是卷心菜、土豆、胡萝卜、白萝卜……
简单来说，就是需要的食材一个都没有。
玩家恍然大悟，是了，这里又不像蒙德城桥上总有一堆鸽子产出禽肉，他到现在还没打过鸟呢！
诸伏景光连忙把人拦住，“你要出门做什么？现在不适合在外走动。”
“我去打点禽肉。”
玩家想想也是，任务都做到这儿了，别被怪偷家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打猎……？”
“对。”
玩家把武器切换成狙击枪，“用这个。”
“你从哪儿拿出来的，不对，你用这个去打猎？！”
诸伏景光好说歹说把玩家劝下了，带人到厨房开火。
冰箱里还有两包没开封的面条、脱水蔬菜和仍在保质期内的肉罐头，诸伏景光打算简单煮个面。
一是材料限制，二是就算是完全没下过厨的人，也能一学就会。
然而诸伏景光的好意，永远都像跟玩家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哐叽一声砸上墙被反弹回来。
从诸伏景光准备食材开始，玩家就在旁边有点站不住的走来走去。
等到诸伏景光边做边讲解步骤，从洗锅烧干放油放水到煮面条的时间，玩家看他的眼神已经非常失望了。
“你果然不是。”
“？”
“烹饪不是这样的。”
“你觉得是什么样的？”
玩家从厨房里找出另一个锅，拿开诸伏景光下的那锅面，把锅放了上去，演示给诸伏景光看：
“这是一炉火，一个锅。”
诸伏景光不明所以的点头。
然后玩家从背包里拿出一颗卷心菜，一个土豆，一根白萝卜，直接扔进了锅里。
诸伏景光脑袋上的问号几乎要凝为实质。
玩家一本正经的看着锅里被烧焦的食材，“这是因为我没有菜谱，也没学会烹饪，不然现在它就会以菜肴的模样出现。”
诸伏景光默然片刻，“我看出来了，你确实没学会烹饪。”
正常人谁会这么做菜啊？！
魔法世界吗？！
今天吐槽能量积蓄过多弄得有点头疼的诸伏景光忍不住把玩家赶出了厨房，又叮嘱玩家千万不要出门。
他把那锅面继续放上去煮，在汤水咕咚咕咚煮开冒泡的声音中拿出了手机。
卧底任务宣告失败，既然已经暂时脱离危险，最好能抓住机会赶紧联络上接头人，看公安能不能马上为他安排撤离和扫尾。
诸伏景光按上一次见面接头时更改的联络暗语发去紧急情况请求公安接应撤离的信息，不过片刻便收到了回信。
但是，给他发来会面地点的信息，用的联络暗语是旧的。
接头人出事了！
手机信号有可能会被追踪！
诸伏景光清除掉手机里残留的信息，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借着杂音的掩饰两枪打废了手机，扔进冲水马桶的水箱里。
他关了火，迅速行动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大腿上的伤已经完全没有影响了，但现在也顾不上查看这些。
拉着玩家到客房，诸伏景光打开暗柜，里面不仅藏有手枪、子弹，还有一把他惯用的狙击枪。
“地址已暴露，组织的人马上就会过来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你要补充子弹吗？”
诸伏景光边说边往身上的枪带装备完毕后，动手把狙击枪装入吉他包里。
他准备到附近寻个点位监视安全屋的情况并狙击组织派来的人，总不能他和条野久司一直跑，光逃是没用的。
脑子里已经把安全屋附近建筑物过了一遍的诸伏景光手下一空，放下狙击枪的位置已是空空如也。
罪魁祸首玩家很无辜：“你看，它会发光诶。”
诸伏景光并没看到哪里发光。
“它是四星武器诶。”
诸伏景光听不懂。
“它可以被收入背包诶。”
抢npc的屑玩家逐渐理直气壮：“而且看到了能拿的不就是我的。”
狙击枪神奇的在玩家手中消失了，玩家发出欣喜的声音：“好耶，精炼+1！”
诸伏景光：“……”
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条野久司的所作所为时，下一刻条野久司总能突破他的想象，让他生出一种怀疑人生以头抢地的冲动。
最终，他心累的叹了口气，把暗柜藏回去。
“走吧，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