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阴暗面

    一缕无形的香味游上了床，将楚昀沉睡的眼帘给轻轻勾开了。楚昀发觉自己的脑袋像木桩一样闷重，黏在枕头上，要费些力气才能抬起。昨晚才第一次喝酒，就让他开始意识到自己酒量奇差了。

    他稍抬起头，循着香味瞧去——小厨房里，江凛正在煮东西，身量挺拔修长，肩膀宽直得仿佛拿长尺量过，非常能给人安全感。

    还记得昨晚就是这具伟岸的身板把他轻轻拥在怀里。

    一想起昨晚不分彼此的拥抱，楚昀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急忙把脸捂进被窝里，开心得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从发现性取向后，他怀揣着对江凛的感情，就像只窝在地洞里的老鼠，瑟瑟得不敢钻出洞，以为一出去会是一顿狂踩滥踏，可不慎跑出了洞后，反而被一根手指摸了摸头，还给了块小奶酪。

    楚昀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甚至还有点儿想哭，一下子心里的阴霾便少了很多。还好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善良。

    想到此处，楚昀埋在被团里换了件衣服，起身去了厨房。

    江凛听到声音，回过了头，“起了？”

    楚昀笑容带着些羞涩，“嗯……”

    因为在房间里，楚昀换了条宽松的睡衣裤，裤围比大腿大了一圈，脚踝处的骨线尤其漂亮。江凛的眼神停了两眼，又匆匆撇开，继续瞧着锅里浮起的面条。

    “还晕对吗？”江凛背对着楚昀，“喝杯蜂蜜水，感觉上会更舒服一点。”

    说罢，江凛撇向料理台，轻按了下保温水壶，温水便灌进了装好蜂蜜的水杯中。楚昀握住温暖的杯身，坐到了圆桌边的软凳上，边一口口地慢慢啜着，边瞧着江凛煮面。

    眼前这一幕很有生活气息。江凛的背影少见地带了些烟火气，往锅外一筷接着一筷地夹着面条，像极了家庭里贤惠的小丈夫。

    楚昀边瞧着，边耳根发烫，因为代入感太强，心底一丝丝幸福弥漫了开来。

    江凛抓着锅把，在碗里倒好汤，端到了桌边。鲜红的番茄汤底上，洒落着青葱和嫩滑的蛋散，色彩搭配上极能刺激食欲。

    楚昀吃着面，番茄酸酸甜甜的，很开胃，“江凛，你会做的菜多吗？”

    江凛狡黠的长眸眨了眨，嘴角微翘，“家常菜就没有我不会的。其他的大菜嘛，我会点儿花椒烤鸡、蒜香排骨、麻辣小龙虾……”

    听着江凛报这些菜名，楚昀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眼神全是渴望，嘴里原本很香的面条也快不香了。

    见自己逗‘猫’成功，江凛嘴角咧开一个极深的弧度，畅快地笑了几声，习惯性地就要伸出手揉揉楚昀的脑袋，随后想到了些什么，又把动作收了回来，转而说道：“中午给你做。”

    “嗯……”楚昀双眼弯下，笑容极为满足。

    门铃在这时响起。看时间，可能是经纪人和姜泽来蹭早饭了。于是，江凛搁下筷子，绕过长台，去开了门。

    面对门外的人，江凛顿了一顿，还是说道：“先进来吧，别被拍到了。”

    楚昀探出头去瞧，见到走进门里的人，心里吓了一跳，并不是因为师姐的出现，而是因为师姐的漂亮脸蛋十分狼狈，眼线哭得晕染而开，脏兮兮地黏着在脸上，泪痕有干的也有没干的。

    任菁菁一进门，便仔细搜索着江凛的神情，不放过任何一丝角落。江凛的脸依旧俊逸，依旧张扬，不见丝毫伤心的痕迹。到了这一刻，她才有些死心了，颓废地说道：“昨晚你拒绝了我……我伤心了一整夜……”

    闻言，江凛一双长眸染上怜悯之色，静静听着她说着，既显得格外温柔，又显得格外残忍。这是一种来自局外人的眼神。

    从这一眼，任菁菁彻底明白，恐怕他从来没对自己心动过。

    过往江凛所传递的那些温暖，被她主观臆想为爱情，又一厢情愿地陷入，而对江凛来说，只是他与生俱来的善良和礼貌，与感情无关。

    任菁菁心底泛上难堪和绝望，说道：“江凛，认识这么久，我从来没见过你吃醋、生气、有任何占有欲。你真的很完美，是我唯一一个找不到阴暗面的人。但我忽略了，爱和喜欢都是自私品。因为你从不害怕失去谁，所以也从没有阴暗面。”

    江凛就像颗小太阳，无差别地散发光热，无差别地驱散阴霾，是所有人心目中最接近完美的存在。但一旦靠近他，那些炽热的爱便会化为灰烬，纷纷扬扬地往下落。

    他被所有人爱着，失去其中一份，也并无所谓。

    江凛是博爱的，无疑也是狡猾的，可以给一千人一千颗心，却没有一颗是真的。

    任菁菁打算走了，她不敢再看江凛的这对眼睛，甚至都快有些害怕了。以往单恋他时有多甜蜜，此刻全化作了刀子，刺痛她整颗心。

    任菁菁撂下一句话，更像是在嘲笑自己，“也许江凛你永远不会成为感情的弱势方吧。所以你无法体会我现在的心情。我就不在你面前继续卖惨了。”

    喀拉——手力只轻轻一带，房门便关上了。

    江凛微蹙起眉尖，感觉自己被任菁菁无意间讽刺了一顿。他完全理解任菁菁话语中的字面意思，但并不同意话语中的含义。他可以选择喜欢一个人，但绝不会让那个人踩在他头上，更不会为那个人摆低自己。

    就比如任菁菁上门来示弱挽留他，在江凛看来，只是一件很可怜、但却没有实际作用的事情。

    “江凛……”楚昀声线担忧，双手紧绞着，小心地检查着江凛的脸色，“她走了，你难过吗？”

    江凛回过了神。也许是他思考时的脸有些严肃，让楚昀忍不住地替他担心了起来。

    江凛唇角微微勾起，抬手掐了掐楚昀的脸颊肉，那儿软软的，随便一掐便能冒起一个可爱的小泡，“别担心。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只是被他轻轻一掐，楚昀的耳朵立时晕染上了红意，垂下眼眸，不敢回视，瞧上去更加可爱了。但这种可爱会让男人上瘾，从而诱发出恶劣的基因，不止不想停下，还勾引人继续去欺负他，欺负到哭红眼睛为止。

    到底该说他单纯好，还是该说他诱人好。江凛抿住薄唇，一时没想出一个很好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