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马长枪，令人生敬

    折戟沉沙，硝烟弥漫。

    南陆的北境临近海洋，往日的海风温暖和煦，撩得人心头荡漾。

    近日，风中却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久久挥散不去。

    那是人头落地的味道。

    南陆北境，渔家村。

    年迈的老村长站在一家人户前，来回踱步，面露难色。

    终究还是伸手敲响了房门。

    房门打开，是一位饥弱的女子，面容憔悴，但隐隐有几分姿色。

    老村长见女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些难以启齿道：

    “小玲，你家的那份，也交上吧。”

    女子先是沉默，眼眶渐渐红润，屋内又走出一个小男孩，面黄肌瘦，个头不高，比同龄的孩子明显矮了一截。

    “娘，我饿。”

    女子调整了一下情绪，蹲下身子，对着喊饿的孩子勉强一笑：

    “小宝乖，等娘和村长爷爷谈完事，再进去给你弄吃的。”

    小男孩点点头，很懂事地走回家中。

    女子看着孩子虚浮的背影，强忍着泪水，关上了房门。

    她转身看向村长时，再也忍受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丈夫，今年刚死在了海里，他用命换来的那点货物，说什么也不能交出。”

    女子先是一倔，又可怜说道：

    “老村长，我倒是不打紧，可你看看娃，瘦的还有人样吗？”

    “那点货没了，咱娘俩还怎么活？”

    老村长哑口无声，但其实村里的每一个人，今年又有谁，好过活？

    厄运专挑苦难人。

    岛兵侵犯北境，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渔家村，海匪们大肆搜刮着村里的存货，为非作歹，无法无天。

    老村长为了保住村里人的性命，低声下气，一求再求，和海匪达成了妥协：

    拿出全村人的货物，换一场安宁。

    有的人户不愿意，就被海匪当场削去了头颅。

    本以为拿出大半货物，就能事了，但海匪哪里是人，他们嗜杀成性，一日不杀人，就觉得手痒难耐。

    边杀人，边抢货，成了他们的日常消遣。

    “不能活那就别活了。”

    一凶神恶煞的汉子从村里的胡同巷里走出。

    他手握钢刀，上面还沾着鲜血，显然刚刚屠杀过一户人家。

    但他觉得还不够痛快，听到这边有声响，就提刀来看，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他一把推开老村长，本想一刀了结了女子，却见女子面容不俗，动起了坏心思。

    他一手抓起了女子，淫笑着走进了屋内。

    “放开我娘！”

    窗纸上只多出一抹鲜血，小孩的人头被海匪一脚踢出门外，滚到老村长的身边。

    老村长听着屋内女子传出的惨叫和海匪舒服的呻吟。

    呆若木鸡，无动于衷。

    直到海匪走后，他才颤颤巍巍走进了房门，只见一条白绫悬挂房梁，女子苍白的死相吓得他仓皇逃窜。

    直到逃出房门，老村长才颓废地瘫倒在地上。

    海风吹过，暴雨突临。

    老村长，泪落也如雨下。

    他想起少年时，也是这样的暴雨天，只有他一人敢于出海，敢于鏖斗自然。

    次次满载而归。

    于是乎，他积攒了很多的声望，当上了渔家村的村长。

    他想：

    人，能斗过天，斗过地，难不成还斗不过世道？

    他不再懦弱，拖着苍老的身躯，到厨房中拎起了一把菜刀，像年轻时出海那样，向海匪背后袭去。

    带着年少的英勇，带着村人的看重，带着对女子一家的歉意，他奔向死亡。

    “老东西，还想偷袭，一把年纪了，活腻歪了？”

    海匪回头就是一钢刀。

    不料暴雨之中，有一白马长枪男子踏泥而来。

    枪出如龙。

    海匪钢刀还未落下，胸口处就多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老村长拼命就是一刀，割开海匪颈口，动作迟缓，难看。

    宋运却好似看见：

    一少年在惊涛骇浪，狂风暴雨之中，扬帆起航，又于落日余晖，满村凝望之下，满载而归。

    一刀后。

    老村长累趴在地，浑身泥泞。

    他看了一眼女子家的方向，面露释然：

    老了，他没斗过世道，但他斗过了自己。

    宋运只长枪一转，挑起海匪的头颅，紧紧插在枪尖上，又单枪匹马，向海岸踏去。

    那里海匪成群，凶人无数。

    而宋运就这么插着海匪的头颅，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去。

    比起那片黑压压的海匪，宋运淡如水的脸色中，藏有的无上怒意，似乎更为恐怖。

    老村长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见那位白马长枪的少年，消失在了暴雨中。

    就像他年轻时出海那样，令人生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