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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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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谢珀就和沈停一起朝翰林院去了。

    路上冷清,两人悠悠步行。入秋之后天气时凉时热,两人都披着黑色的薄披风,沈停穿着浅褐色的修撰袍服,谢珀穿着一件白色圆领直缀,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美英挺。

    风吹着路边的落叶沙沙响,时不时打断他们的交谈。

    “今日才月选,若是顺利,我过两日才去户部,正好带你熟悉情况。”

    沈停紧了紧披风,侧身避开从树上掉落下来的枯黄落叶。

    天气大旱,连冬天不掉叶子的香樟树也掉叶子了。

    谢珀仰头望了望树顶稀落的叶片,过了一会才轻声回道:“横竖是修书,你带我转转就好。”

    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短卷轴递到沈停面前,“你先把这上面的记熟。”

    沈停笑着接过,展开看了,却越看越心惊,“纯之,你不去邢部浪费了,这打探的事无巨细啊。”

    薄纸上全是户部官员喜好及关系网。

    谢珀笑了笑,没说话。

    他每天在街口支摊子卖字画除了养家糊口外,还能从各家派来排队的仆从中探到主人家的喜好。

    “这东西我得藏好了,万一被发现可是麻烦事。”沈停一目十行,快速看了一遍,然后藏入内衫中。

    翰林院就在皇宫边上,靠近西吉门,从西吉门往里走,经过两三个僻静的宫院就是琼华宫。

    萧景芯还在沉睡,梧悦记得她的吩咐,一大早就等在西吉门外,站得脚都麻了才见到谢珀和沈停的身影。

    陛下前两天已经有旨意让状元郎去翰林院赴任,她想偷个懒,不跑涤北大街,在西吉门等着就是,结果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就怕错过了。

    “状元郎,沈大人。”梧悦朝两人福了福身。

    “梧悦姑娘这么早就在这等,是有急事?”沈停作了一揖。

    谢珀微微颔首。

    “这是公主命婢子送来的。”梧悦将手中卷轴双手递给谢珀。

    沈停伸长脖子,只觉得这纸张眼熟,心想这两人别看互相不对付,这书画往来倒是一天几回,看得他也萌生了寻一门亲事的想法。

    瞧纯之这木头脑袋都会这些风花雪月,昨晚上还故意为难人!

    “展开看看,公主的墨宝等闲看不到。”

    他满含期待地看向谢珀。

    谢珀也不扭捏,将画递给他,“看个够。”

    他打开一看,愣了一下,“这不是你昨晚上画的?”

    肆意绽放的菊花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连笔划都像,呃,颜色不太一样。

    听他这么说,谢珀侧头看去,唇角翘起,明黄色只是他配染料的一个秘法,没想到她也看出来她的意思了。

    “谢大人可有话要传?”梧悦送完了画,见他明白其中的意思,改了称呼。

    谢珀摇头,“多谢公主赐画。”

    梧悦笑着福了福身,“公主说大人今日去翰林院不用担心有人使绊子,公主府的人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说完就离开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沈停才笑出了声,“公主摆明在敲打你呢,今天估计你得有麻烦。咱们这位公主,雍京城里一大半自负才华的人都心悦她,而那些人多参加了秋闱,也不是为了当官,就是为博她一笑罢了。”

    “说得好像人人跟你一样肤浅,只为俸。”谢珀没理他,转身朝翰林院的大门去了。

    “为钱怎么了?”沈停追上他,伸手抓他肩膀,“你还欠我一锭纹银。”

    大雍的翰林院是迁都后新建的,分成国子监和藏书院,中间由一片狭长的湖隔开,前边的是藏中院,后边的是国子监,对于有的勋贵子弟,考中进士的区别是走哪个门进翰林院。

    靠近皇宫西吉门的是东门,平时监生们走的是北门,高中之后走的就是东门了。

    所以每三年一次的秋闱后,翰林院东门都摆着彩旗和彩船,喻为只欠东风,鼓励庶吉士们好好表现,争取平步青云。

    彩船也不大,刚好能站一两个人上去,好站得高望得远。

    大多数没进六部的庶吉士都已经上去过了,前两天沈停也上去过,这时候抚了抚他之前登上去过的那艘船,笑道:“这东西灵验,要不试试?”

    “不试。”谢珀还有些郁结。

    “上面风景独美。”沈停拍了拍船沿。

    彩船一人高,和平时小河边的游河小船大小差不多,也是木制,过几日就会有刚进国子监的学生来买。

    后院可是有湖的,每到初夏之后湖上都热闹起来。

    “哟,这不是状元郎吗?”

    他们正说话间,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同时回头去看。

    齐毓身边跟着七八个贵公子,刚才出声的是安国公家的三公子。

    “还有探花郎。”另一个穿着富贵的少年嗤笑一声,这人是齐毓的表弟,不学无术,进不了国子监,在知卷书院当霸王,没少给沈停找麻烦。

    沈停中了探花之后更是怨愤,还担心沈停会报复他。

    几个人里有知卷书院的,也有国子监的。

    齐毓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什么。

    那两人见他默认了他们的挑衅,更是毫无顾忌。

    安三公子走近一步,上下打量谢珀,神情高傲,“也不怎么样嘛!”

    他出身名门世家,人又长得只比齐毓差一些,对谢珀很不以为然。

    “三公子谦虚了,我瞧着他这单薄身子,可像个福薄的?”宁王孙萧显璋袖着手走出来。

    宁王一脉是高祖嫡幼子的后裔,虽然几百年过去,萧显璋与现在的皇帝早出了五服,但是论辈分,他是景嘉帝的叔叔辈,年纪轻轻总爱在太子面前摆谱,更不用说谢珀只是未来的驸马。

    沈停听他这么咒谢珀,气得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王孙在京中养病数年,气色倒是好,面色红润,虎虎生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将军如此威武。”谢珀慢悠悠道。

    “你!”萧显璋气炸了,没想到他会让他碰上这样的软钉子,用力拂袖走了。

    宁王的封地在西州,萧显璋名为养病,实是借故在雍京探听削藩消息,结交朝臣,特别是武将。

    这是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见他被气走,齐毓掀了掀眼皮,看向谢珀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众人挤在门口,堵着了大门,翰林院的院正被堵在了门外。

    “都干什么哪?”老先生由仆从扶着站在门外石阶上,拐杖往地上驻了驻,响起咚咚声。

    “院正。”齐毓给身边的人一个眼神,众人让开一条路,他走过去朝院正躬身作揖,后边众人也收敛了神色。

    院正是当世大儒,学生遍布朝堂,还是景嘉帝的太傅,德高望重,齐大尉都让他三分。

    别看他温和无害,他一句话就能影响朝中几个大人物。

    这一场对决被打断,再气愤也得按下来,不敢有何怨言。

    院正走上石阶,突然眼一亮,“前边的可是谢珀谢纯之。”

    “正是学生。”谢珀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好啊,如今翰林院又出个人才,老夫本还遗憾你去了户部,谁知唉,到底是老夫沾了光。”

    须发皆白的老人拍了拍他的胳膊。

    身后贵公子们:“”合着他们都不是人才?

    齐毓还能压得住情绪,他身后众人脸色就难看了,安三公子脸色发青,几乎控制不住要往谢珀身上发眼刀。

    没走远的萧显璋更是差点气吐血,他来来回回在院正面前刷好感,送文章,结果只得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评价,还被人暗嘲了好久。

    萧景芯听了这事,笑不可止。

    “公主,你还笑,不生气了?”秋思扶她到床榻上坐着,“他们不是在给殿下出气吗?”

    “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哼!”

    “殿下还是在意谢大人的。”梧悦笑了起来,刚才其实她没走,藏在暗处看了全场。

    “什么大人,一个从六品芝麻官。”萧景芯扔开手中团扇,仰面躺在床上,“梧悦,盯着点,别让他闹大。”

    后又气自己对他心软,“算了,随他去吧。”

    上辈子能当皇帝的人没那么短视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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