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结局二之扎比尼
当扎比尼慌不择路地冲进礼堂时,所有人都惊讶极了。
他向来游刃有余、玩世不恭,纯血家族良好的教养和礼仪镌刻在他的骨子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这样失态。
而他压根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是径直走向斯黛拉,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痛苦:“我做了一个噩梦,斯黛拉,我梦见——”
他突然止住了话语,因为看见斯黛拉正在用餐。
斯黛拉放下叉子,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波澜不惊。
“梦见了什么?”
在她安静的注视下,扎比尼略显急促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他舒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知是在安抚斯黛拉还是自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先吃饭。”
斯黛拉却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从座位上站起来:“出去说。”
扎比尼立刻跟了上去,将众人探究的目光抛在身后。
这个时间师生们几乎都在礼堂用餐,走廊空荡荡的,倾斜的雨丝飘进来,沾湿了两人的衣袍。
扎比尼施了干燥咒,又将雨丝隔离开来,牵着斯黛拉的手走到了避风的柱子后面。
“冷吗?”他将斯黛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关切地问道。
斯黛拉摇摇头,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接着说下去。
“我……”他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做了一个相当真实的梦,简直就像我的亲身经历一样,但我知道那是假的——那一定是假的,斯黛拉,我在梦里抛弃了你,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吗?你知道的,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一口气说完,求证似的看向斯黛拉,寄希望于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斯黛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那不是梦。”
“什么?”扎比尼怔怔地问。
“我说,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布雷斯,这个世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重置过许多次,而你们对此一无所知。”
扎比尼的手开始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这意味着什么——我,或者说我们,曾经真真切切地伤害过你?”
这是斯黛拉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近乎心碎的表情。
“那已经是过去了,”她的语气平淡而温和,在这一刻选择善待眼前伤心的男孩,“拥有了全部记忆将使你变得更为完整,但我不希望你被困在痛苦的回忆里。”
面对她的坦然与包容,扎比尼却半点轻松不起来,他独自消化着这些信息,几乎被巨大的痛苦和悔恨淹没。
多情的眼中只剩下沉寂的哀伤。
“那么,我还有资格爱你吗?”他低声问。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让她伤心了呢?
记忆被拉回到某个十七岁的冬日。
扎比尼躺在弧形沙发上,一双长腿屈起,眉宇间带着驱不散的烦躁和厌烦,右手端着酒杯轻轻晃动,但没喝上一口。
“啪”地一声,家养小精灵出现在客厅。
“少爷,有客人来了。”
扎比尼皱起眉:“不见,我说过,别来打扰我。”
家养小精灵深深地低下头:“少爷,是布莱克小姐。”
扎比尼手一晃,红酒溅在了衣襟上。
一向注重形象的他却顾不上整理仪容,而是飞快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哪一个布莱克?”
“斯黛拉·布莱克小姐。”家养小精灵回答。
扎比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朝门口迈出一步,然而下一秒便顿住了。
家养小精灵看到他收回脚步,有些颓然地坐回沙发上,艰难道:“不见,让她早点回去,外面很冷——”
话音未落,门忽然被推开,一股冷风夹着薄雪吹进来,“为什么不见我?”
斯黛拉穿着单薄的巫师袍,身形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瘦削,墨绿的长袍衬着她愈发苍白的脸颊,像一个脆弱而美丽的幽灵。
差点忘了,他早在三年级的时候就对斯黛拉开放了这所庄园的所有权限,她自然可以随意进出。
扎比尼留恋而克制地看着她,几乎舍不得移开目光——他们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见过面了。
他拿起魔杖轻轻挥动,壁炉里的火窜得更高,客厅的门也关上了,将冬日的寒风隔绝在门外。
斯黛拉被风扬起的长发和袍角停止晃动,总算不显得随时要随风而去了。
这让扎比尼心里好受了一点。
“为什么不见我?”斯黛拉的声音和室外的细雪一样又轻又凉,“我进来的时候就问过了,布雷斯,你过去从不会让我重复第二遍问话。”
他总是第一时间解答她的疑问。
扎比尼避开她的目光:“我已经说过原因了。”
早在半年前,扎比尼接受莱拉的追求时,就逐渐疏远了她。
他那时给出的理由是:“过去是我误解了莱拉,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误会她,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斯黛拉,你以后不要和她作对了,否则我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此时斯黛拉站在他的面前,眉眼冷淡,语气平和:“撒谎的时候看着人的眼睛才更有欺骗性,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就相信你。”
扎比尼的视线回到她的脸上,贪恋地描摹她的容颜,却始终没有开口。
“为什么不说?”斯黛拉问。
“你比我更聪明,所以别再问了。”扎比尼垂下眼帘,“最近卢修斯在想办法送德拉科去法国,你跟他一起走,别再回来了。”
他们家在法国有一些势力,可以给卢修斯行方便,也可以竭力庇护斯黛拉和德拉科。
斯黛拉不置可否,只道:“你就这样认输了吗?”
你已经察觉那只操纵你的手,所以打算就此认输,向“命运”俯首称臣吗?
扎比尼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决绝地说道:“我不是认输,我只是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护我最珍视的东西不受伤害。”
同一时刻,有个奇异的声音在他脑海中问:“你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潜意识立刻想到斯黛拉的名字,但很快,那个名字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抹去了。
于是他机械而麻木地想:“是莱拉·布莱克。”
“你该走了,斯黛拉,”他脸上浮现出冷漠,“我想我应当收回对你开放的所有权限,以避免你再次冒昧地闯入我的庄园。”
斯黛拉对他的改变毫不意外,只是淡然而习惯地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不愿再同这样的他有任何一句交流。
扎比尼站在门口目送斯黛拉地身影越来越远,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他冷漠的掩上门,即将转身的瞬间突然想到——外面在下雪。
他困惑地停在原地,心想,所以呢?
他为什么要停下?
为什么不能果断而自然地转身离开?
霎时,所有疑问像是被串连起来的珠子,在他心头构成完整的思绪:下雪了,外面很冷,斯黛拉身体那么弱,会生病的。
我爱她,我不希望任何灾病降临在她身上。
我爱她,我只爱她。
片刻后,走在雪里的斯黛拉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扎比尼拿着厚厚围巾走过来,轻柔地撩起她的长发。
于是斯黛拉乖乖地仰起头,任凭温暖的围巾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
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