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如她所愿

    斯黛拉用魔杖源源不断地从小克劳奇身体里抽取着生命力，在他和汤姆之间建立起一条输送链。

    伴随着汤姆的身体逐渐凝实，克劳奇虚弱得像是马上就要死掉了。

    就在这时，斯黛拉毫无预兆地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输送链。

    汤姆困惑地望着她：“为什么停下？”

    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拥有实体了。

    黑发黑眸的少年始终保持着成为魂器之前的美貌，年轻而略显稚嫩的面庞总是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尤其是当他用充满信赖的目光望着一个人的时候，谁会不为此动容呢？

    可是怪物也会交付信任、忠诚和感情吗？

    斯黛拉收回魔杖，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即将得到你最想要的，而我需要在这之前讨要属于我的报酬。”

    汤姆敏锐地从她的态度里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用玩笑掩饰不安：“当然，让我想想我能给予您什么——或者您希望我如何服侍您呢？亲爱的萝丝。”

    “很简单，小克劳奇现在很虚弱，我可以轻松使用夺魂咒控制他，让他成为牢不可破誓言的见证人。”

    只是这样。

    “我早就说过愿意与你结下牢不可破誓言，”汤姆放松下来，建议道，“那么我们先来讨论一下誓言的内容。”

    “不需要讨论，”斯黛拉说，“你要做的仅仅是说出‘我同意’，不管小克劳奇提出什么要求。”

    汤姆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要单方面许诺完成她提出的任何要求，倘若他违背誓言，就会因此而死去。

    但他们之间的誓言对斯黛拉没有任何约束。

    “这是不公平的，斯黛拉。”

    斯黛拉撩起眼皮，长睫之下，灰色的瞳仁带着疏离和天然的傲慢：“你一无所有，受制于人，拿什么和我谈公平？如你所见——钻心剜骨、夺魂咒，还有小克劳奇的性命，在今晚我为你展现这一切之后，你难道仍然认为我像从前一样——”

    她顿了顿，似乎正在考虑怎样形容曾经的自己。

    “原来如此，在我因为你使用的这些手段为你担心时，完全没有料到你这样做的目的是震慑我，向我展现你如今的狠心和强大，”汤姆怒极反笑，“布莱克小姐，假如我拒绝你的要求，你也会像对待小克劳奇一样对待我——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对吗？”

    “你当然可以这么认为，”斯黛拉徐徐道，“我无法保证你不会成为下一个伏地魔，汤姆，我想你应该对自己的危险和不稳定性有所了解，倘若你无法阻止自己疯长的野心，那么就由我来帮你控制它。”

    “很好，在我了解自己的危险之前，先一步了解了你对我毫无信任这件事，”汤姆讥诮地说，“那么，我是否有资格提前知道牢不可破誓言的内容？”

    斯黛拉对他的嘲讽毫不在意。

    “第一，你需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毫无保留地帮助我除掉伏地魔，直到他彻底从世上消失，再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第二，向我献上你的忠诚，服从我的一切命令，不能对我有任何形式的隐瞒和欺骗，第三——”斯黛拉平静无波的眸子不带感情地和他对视，“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死亡将我带离世间，你也必须毫不犹豫地追随我而去。”

    汤姆的脸色越来越冷：“你只是需要一条听话的、无条件帮助你对抗伏地魔的狗，除此之外，你抹杀了我存在的所有意义。”

    “也许你对其他人有另外的意义，”斯黛拉说，“但我们的关系本就是相互利用，我以为你对此早就心知肚明——你为什么生气？”

    “因为这么久以来，你从不试着信任我，”汤姆回答，“为什么不认为即使你不对我百般威胁，我也会完成你希望的事情。”

    斯黛拉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我必须把一切牢牢掌握在手里，汤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我为此得到过很多教训，付出过相当惨痛的代价。”

    “至少我没有让你为此付出代价，”汤姆沉声道，面庞线条都透着冷硬凌厉，“你在别人身上碰壁，却拿对待那人的标准来衡量我，这不公平。”

    “理智一点，汤姆，这可不像你，你一向识时务，这次也该保持，只要听我的话——”

    汤姆打断了她的话：“难道你不知道，理智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感情吗？”

    斯黛拉垂下眼帘，盯着手里的魔杖出神，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感情是很脆弱的东西，像清晨的雾一样，风一吹就散尽了，你们给我感情，然后再拿走——我宁愿从未得到过。”

    “为什么要拿走？”汤姆因她的话更加生气，“让我猜猜，在我遵照你的吩咐安安分分待在日记本里的时候，你和某个男孩有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情史，但他辜负了你，让你至今无法走出阴影，不再相信有人给你一份永不收回的爱，包括我，对吗？”

    话题又绕回最初，汤姆迫切地想要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是什么人、什么事改变了她。

    “算了，”她颓然地靠在椅子上，轻皱的眉头为她的容貌更添几分脆弱的美丽，“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的对峙，没有一个人开口。

    小克劳奇已经昏过去许久了，兰德则站在椅子后，右手轻轻搭在斯黛拉肩上，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屋子里的烛火闪烁了一下，爆出的火星发出一点声响。汤姆凝视着眼前的少女，晃动的烛光映在她半阖的灰眸里，苍白的面颊，极淡的唇色，她看起来有些疲倦，眼下带着青灰。

    汤姆想，也许她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过好觉了。

    她这个年纪，这样万千宠爱的人生，本该无忧无虑，每天和志同道合的朋友结伴上课、用餐，闲暇时间去图书馆自习、去黑湖散步，晴朗的周末和不同的男生约会。

    谁让她迫不得已为柔软的心肠筑起坚硬的壁垒，谁让她每天都过得不快乐？

    良久，汤姆阖了阖眼，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我答应你。”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快乐，可他想让她快乐一点。

    那就让一切都如她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