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吃醋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小木偶忙隐入他识海深处。
顾清羽端着粥推门而入，将粥放在床边。
苍苍见他熟门熟路，都没用白玉竹竿，这才发觉，他躺的是顾清羽的床，睡的是他的房间。
顾清羽出于愧疚，没再逼着他练习走路，及至晚间，他又及时把苍苍送回自己房间。
夜间的顾清羽站在院子里百般逗弄，苍苍也没出去理他，他屁股都开花了，于是决定单方面跟夜间的顾清羽冷战，任他在外面怎么骚，都不回话，也不出去。
看在顾清羽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苍苍屁股上的伤一好便主动开始练习走路。
到底是人的身体，练习几日，又很快找回了肌肉记忆，苍苍已经能正常直立起来，稳稳当当地缓慢行走了，只是还跑不快，一跑就忍不住要蹲下，四肢着地。
昆仑早乱成一锅粥，流言和恐惧之下，弟子们连上晨课的心都淡了。
流言终是传到了孤月峰，但苍苍眼下没空搭理，因为他正忙一件天大的事情。
顾清羽头顶的爱心，清零了。
苍苍的心也要跟着碎了，虽然一开始就没明白，这六颗半的星星是怎么涨上来的，但一瞬间没了，狗承受不住。
他本来刚吃了晚饭在房间里练字，太着急想要看懂坏蛋系统给他的那本书，练字练得勤快，一不小心打瞌睡，手碰倒了烛台，火沿着灯油点燃了桌子，一路蔓延，烧着了整个房间。
苍苍是被热醒的，看到房子里着火，吓了一跳，被烟呛得直咳嗽。他想跑出去，可门口已经被大火包围了，窗户边挂着纱帘，火势烧的正猛，也跳不出去。
他吓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大声呼救：“师父！救命啊！着火了！”
房梁塌下来，长柱砸下来，被桌子顶住，滚到一边，砸到了苍苍露在桌子外面的小腿，衣摆也被火点燃。
苍苍吓哭了，又疼又呛，连忙把腿边的火扑灭，右腿被房柱砸到的地方又被火烫伤，很快青紫焦红了一片，皮肉烧焦。
房门被踹开，顾清羽冷了脸色闯进来，一眼看到趴在桌下的苍苍，身形一动，已经蹲到桌边。
苍苍看到他，眼睛瞬间亮起，泛红的眼角看着可怜又委屈，语无伦次：“火……火烧着了屋子。”
顾清羽银灰色的眼底划过一抹虑色，也没顾得安慰人，迅速将他拽了出来，身形一晃，两人已经站在院中。
烈烈火光在夜色里亮透半边天，吃人鹤盘旋在房子上方，往地下吐水，火很快被控制住。
顾清羽将他放到石桌旁坐下，很快留意到他脚上的烧伤，脸色阴沉得吓人：“这是怎么回事？”
苍苍本来没什么太大感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腿上的一片烧焦的伤口，泪珠子当场就冒出来了，哭的好伤心：“是柱子……柱子砸我的腿了，呜呜呜……”
泪眼朦胧之间，他眼睁睁地看着顾清羽头顶的红色星星一颗一颗爆掉，红色长条往回缩，打回零，一颗星星都不剩了。
“……”苍苍抹了把眼泪，一时间懵得找不着北，都忘记了腿上的伤。
顾清羽的脸色随着星星的消失黑成锅底，银灰色的眸底冰冷和冷怒呼之欲出：“我不是与你说过，这张皮子你要好好爱护么？”
得亏苍苍是条不谙人事的傻狗狗，不然可能要当场把鞋拍他脸上了。
顾清羽盯着他的腿看了半晌，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若非看在他的面子……”他生平最厌恶身体皮肤不完美的，难得寻到一张这样好的皮子，养了这么些日子，竟被他粗心糟蹋成这样。
顾清羽盯着那个狰狞的伤口，胸腔溢满怒火，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失手杀了这个小混球惹身体里那个人动怒，闭眼一挥，掩去眼底控制不住的嗜血，石桌后的庞大花树发出闷响，摇晃了几下，被拦腰斩断，栽倒在院外。
苍苍吓得一激灵，对上顾清羽杀气腾腾的眼神，下意识地感知到危险，不安地往后缩了缩，不敢吱声了。
狗狗也会害怕突然发飙的人，他为什么这么大的火？
顾清羽垂眸看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蓄着圆滚滚的泪珠儿，眼角鼻尖通红，要哭不哭的小可怜虫样儿。
这双眼睛，本该清清亮亮的，盛着满心的依赖和欢喜，可现在看着他的样子，恐惧又陌生，瞧得他莫名心烦，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身跳上吃人鹤的背部，起飞，离开了院子。
吃人鹤转了转猩红的眼珠子，撇了一眼背上的人：“你不对劲。”
顾清羽：“关你屁事。”
吃人鹤翻了个白眼：“我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突然抽风给我捅刀子。那屋子里有专门克制你的香，你还进去，那小子死了就死了呗，你干嘛……”察觉到后背上的人气压越来越低，吃人鹤堪堪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往下说了。
顾清羽回想起方才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又怕又不安，莫名心头一阵怒火起。
吃人鹤怕他真发疯，没飞多远，连忙把人放下来，躲开了些。
顾清羽阴冷地瞪着吃人鹤：“他刚才竟敢怕我？”
吃人鹤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身体，忍不住腹议，这关他啥事儿？他只是一只无辜的鸟而已。
顾清羽回想起那个眼神，无名怒火越烧越旺，发狠地打出一道掌力，将对面的山峰打碎半截，发出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
吃人鹤怕他失控，连忙安抚：“他……他这又不是第一次怕你，上次在密室，你不还故意吓他吗？”
“那不一样！”顾清羽失控地低吼，手执长剑发了疯似的乱砍，凌厉的剑气一道道挥出去，发出惊天动地的碎裂声。
吃人鹤眼疾手快地躲避他失控的剑气，被削掉几根白毛，吓得飞上空中。失控的顾清羽，杀伤力不是他一只小鸟可以承受的。
顾清羽抬头，银灰色的眼底隐约带着血色，盯着空中的吃人鹤，提剑刺过去。
吃人鹤连忙闪躲，气急败坏：“你有本事拿我这老头子撒气，不如去看看那小子，那腿上的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清羽眼底清明了几分，血色退下去，发狠地把剑插入地里：“我怕我控制不住杀了他。”
他精心养护着他的皮，他竟敢如此粗心。
吃人鹤搞不懂了：“你都想杀他了，还管他怕你做什么……”
顾清羽半蹲在地上，抬手扶额，他就是不懂为什么看到那双眼睛里的畏惧就无名怒火起，才越发恼火。他这样不珍惜自己的皮，他该杀了他，亲手剥去他的皮，不让他糟蹋自己才是。
可却莫名没有这么做，他在忍什么？头顶的红色长条又有隐隐回升的迹象，亮起六颗星星。
顾清羽失神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怪哉……
“……呜呜”苍苍眼看着顾清羽消失了，才敢哭出声，抱着被烧伤的后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刚刚在火里，他还以为自己要被烤熟了，顾清羽明明就跑进来救他了，却又突然生气，人类的世界好复杂。
他转头看了一眼被烧塌的屋子，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反应过来，顾清羽应该是因为他把屋子给烧坏了，才气急败坏的吧……
看着变成一摊废墟的房子，苍苍后知后觉地傻眼了，他好像闯祸了，怎么办？
“萧锦离？”
苍苍听到有人喊他，抹了把眼泪，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微微蹙眉的顾清尘。
他吸了吸鼻子：“顾清尘……”
顾清尘没纠正他的称呼，皱眉看着院中的一片狼藉，被烧焦的房子还冒着烟，散着余热，那个小孩抱着受伤的腿，坐在石桌旁，一动不敢动，哭得好生委屈。
他方才正在殿中打坐，看到这边火光冲天，又听到一些奇怪的巨响，还以为妖邪在孤月峰现身，怕他有危险，才赶了过来。
顾清尘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哭的红彤彤，没由来的放轻了声音，走过去：“顾清羽呢？你这是怎么伤的？”
苍苍哭的更委屈了：“师父生气，走了，我不小心把房子烧了，师父生我气……”
顾清尘松了口气，不是妖邪便好，又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眉心一压：“就这样把你扔这儿？”不过是一套破旧的竹屋，还能比人金贵？
他那日下午看顾清羽很是回护他这个小徒弟，也不像会如此行事的人。
苍苍点了点头，僵着腿不敢动，扯到伤口好痛……
顾清尘运起灵气，靠近他的伤口：“我先替你处理一下。”
灵力从伤口涌进去，伤口处火辣辣的痛感瞬间消下去许多。
苍苍惊奇地盯着伤口，又看向他：“你好厉害，不痛了。”
顾清尘见他脸上还挂着泪珠，眼底满是惊奇，忍不住心下发笑，真是孩子心性。
顾清尘简单替他包扎了伤口，将人打横抱起：“你的腿伤得不轻，除了表皮的伤口，小腿骨有碎裂的痕迹，不能走路了，我带你去找顾清风，他医术很好。”
苍苍犹豫地拽住他的衣襟：“可是师父还没回来。”
主人家不在，他擅自离开了，他到时候回来找不到他，着急了怎么办？
“你知道就好。”顾清羽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带着冰碴般的冷意，整个院中的气温随之降低了几分。
顾清尘转身，看到门口的顾清羽，抱着苍苍并未松手，两人眼神对上，暗流涌动，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苍苍也被动跟着转过来，看到门口站着的顾清羽，对方没看他，但他还是忍不住被吓到，往顾清尘怀里缩了缩。
“我要带他去药峰疗伤。”顾清尘面色冰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插手别人的事。
顾清羽嘲讽地勾了勾唇：“你也配碰我的人？”人影一晃，已经闪到顾清尘面前，带着冷冽的压迫感和排山倒海的气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一掌打在顾清尘胸口，对方甚至都来不及闪躲，生生受住这一掌，人被打飞出去。
苍苍被抛了出来，顾清羽顺手揽着人打横抱住。
顾清尘本来也没有要躲的意思，他本以为，顾清羽的一掌，是伤不了他的，他从废墟里爬起来，吐出一口血，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羽：“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