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分道扬镳
鲶鱼被惊醒，听小猪说什么番茄坑，又见她神色慌张，为使小猪心安，伸手搂住她，化为鱼身进了水里，就这样连续游了两天两夜。
待回到了他的老家鲶鱼洞，也就是和小猪初遇的地方，筋疲力竭的他才稳下心神，细细问小猪怎么回事。
这里距离山神本土不算远，她总算放下了那颗担惊受怕的心。
小猪梳理着自己看到的一切，说道：“还记得我给你采草药的那个峭壁吗？越过那个悬崖，有一个布满死尸和血水的巨坑，什么东西都有，有人，有动物，有妖精，很多很多！”
她想想都后怕，她都五岁了，一直在山神本土长大，被大家爱着疼着成长，每天看见的都是大家的笑脸，不曾见过丝毫阴暗，这是她猪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我还见到一只半死不活的松鼠精，他在磨药，想来周围的药草都是番茄坑的主人所采，附近的妖精也为他所杀，才会那样荒凉。那里很大，远处是无无穷无尽的血，我不敢再向前……”
“你下去了？”鲶鱼气得用力甩了下鱼尾，“你是不是下去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猪着急，鲶鱼的关注点未免太过奇怪！
“现在就是说这个的时候！”鲶鱼打断她，“你不要命了？那样的地方你也敢去？你就不怕那大妖吃了你？”
鲶鱼背过身去，半晌才冷静了，他转过硕大的鱼脑袋，声音不再像刚才似的暴躁，“以后，你到哪里都要带上我，我不允许你再冒险。”
他见小猪呆头呆脑的，恼羞成怒，“我生气了！你还不快过来哄我！”
“呃……”小猪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黑土，慢吞吞地蹭过去，满脸都写着不情愿，“对不起嘛……”
只需一句道歉，鲶鱼就原谅了她。
他气自己没点公鱼气概，又不忍心让她内疚太久，见她身上脏兮兮的，布满脏土和鲜血，又心软了，便抓了她过来，给她清洗身体，边洗还边念叨：“真是让鱼不省心的小猪子，再有下一次，我打断你的后蹄！看你还要不要四处乱跑！”
他说着最狠的话吓唬小猪，手上动作却很温柔。
她的猪皮软软的，暖暖的，彷佛重一点就能撕碎一般。鲶鱼不禁又放轻了力度，洗干净了才发现，小猪浑身竟然雪一样白。
“你怎么变白了？”他傻傻地问。
小猪挠挠头，很不好意思，“猴子大叔说出门在外不能太显眼，所以我每天都涂一种草汁在身上，不仔细洗是洗不掉的。”
鲶鱼这才想起来自己搓了她多久。
她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他又气恼了，就好声好气求道：“鲶鱼哥哥，你不要生气嘛，猴子大叔说了，我太白了，会被猎人盯上……”
只见鲶鱼又暴躁了起来，“谁是猴子大叔？我不要在你的嘴里听到别的公兽的名字！你以后只能叫我！”
这可不好办呐……小猪解释，“猴子大叔是山神本土的守卫，我自小跟随他习武。”
鲶鱼的眼睛这才眯起来，“山神？可是那棵柳树？哼，就他现在的修为，还能叫神？”
小猪听到他非议山神大人，不高兴了，猪脸垮了下来，“山神大人很厉害的，你不要乱说。”
她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夸奖别的公妖？鲶鱼冷哼道：“谁不知神魔大战时他几乎陨落，他怕是连我都打不过！我才是最厉害的！”
“好吧，你是最厉害的。”小猪不与他争论，和山神大人相处的时间，她学到的最多的就是顺毛撸。
鲶鱼刚得意没几时，小猪便问：“你这么厉害，怎么没成仙？黑豆阿姨就很厉害，早就飞升了。”
鲶鱼想到那些仙和神，就很是不屑，“笨猪！我修杀生道，要成也是成魔，我战力这么高，仙界怎么敢收我？”
小猪从未接触过恶妖和魔，自然也就不懂这些。不过她向来好学，就继续虚心请教，“魔比神还厉害吗？”
“那是当然。魔的寿命无穷尽，即便是死了，只要魔丹还在，经过食物滋补，就还能再次复活。那些神仙，死了就是神魂俱灭。”鲶鱼说起魔，看起来很景仰的样子。
小猪忽略了他是非不分的话，只关注到了一点，她心眼动了动，“可以复活？普通猪也能复活吗？”
鲶鱼哽住，这个小猪子，好会拆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复活过犹如行尸走肉，也无神志。”
小猪失望地呢喃，“那有什么用嘛……”
“怎么没用？小笨猪，你以为魔靠什么打得仙神落花流水？就是靠这些没有神志的死物！战争的时候，魔会复活所有能够复活的死尸，像车轮一样牵制着神的神力，他们即便是再神通广大，也打不过无穷无尽的对手！”
说罢，他脑袋凑了过来，对着小猪问：“你要不要与我一起修杀生道？”
小猪不感兴趣，她可是根红苗正的小猪猪，“我不要。可你为什么还是妖？怎么没成魔呢？”
鲶鱼又被拆了台，闹个没脸，他嘴硬道：“成魔哪有那么容易？魔可是三界六道最强的存在，数量不多，堕魔也是要大机缘的。我、我再努力做恶，一定会成魔的！”
这个机缘是什么，鲶鱼也不知道，不然他就不会仍是一只妖了。
小猪蹬直腿，躺在岸边，晒着暖暖的太阳，雪白的皮在阳光下闪着好看的光泽，“鲶鱼哥哥，我若回了本土，他们一定不会允许你进入的。”
本土的妖精至真至善，鲶鱼嘛，也没那么坏，一路还帮她许多，她想劝鲶鱼向善，等找到了鲤鱼精一起回去。
鲶鱼一听她要回本土，一下子变成人形，拎起她，“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好好呆在我的身边！”
想了想，他又退让了几分，“你若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那我就去宰了山神，打服那些妖精，我为王，你为……”
他话还没说完，小猪就喊了起来：“你怎么这样坏！本土的妖精很好！山神大人也很好！我不许你伤害他们！”
她这才转过味儿来，知道自己招惹了一只想法多么扭曲的妖精。
鲶鱼见心上猪急了，就收敛了自己的煞气，温声哄道：“好好好，听你的，不伤害他们，料也不需要我动手，他们就会屈服于我的妖气下。”
妖于妖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压制，光是大妖的妖气就能让小妖不敢反抗。
否则，那条水蛇怎会见他就跑？
“不行不行！我不许你进去！”
“那你就留在这里陪我。”
“我不要！”
“那我就打进去！”
“你说话不算话！”
一鱼一猪像两个凡间幼童一样争吵着，你一嘴我一嘴，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小猪先累了，她气喘吁吁，“你……你……”
鲶鱼也没多好，他被她气得头晕，“你个倔猪崽……”
等成亲后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你！
他早就忘了，前几天他也这么信誓旦旦想过，那次放弃的速度比他吞苹果还快。
小猪背上小包袱，转身就要和他分道扬镳。
鲶鱼用泡泡裹在她，着急喊道：“你要去哪？！”
小猪又被他弄得动弹不了，她扭过猪头气呼呼道：“我现在就要回去！我不理你了！你是坏妖，杀人不眨眼，好坏不分，动不动就要杀这个杀那个的！我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小猪一句简单的话语刺痛了鲶鱼的心。
他愣在原地，心乱如麻，他什么也听不到了，脑子只来来回回循环着小猪的话。
杀人不眨眼……我不喜欢你……
他第一次迷茫了，杀人有错吗？他若不杀人，人便会打捞他上岸炖成一锅鱼汤，末了还要嫌弃他肉硬不好吃。
他若不杀人，捉妖师便会一剑杀了他，他哪还有活着见到心上猪的今天？
他眼睛逐渐红了，红得像杀人坑里的血一般，浑身散发着冲天煞气，周身隐隐变黑。
小猪看不懂，不过是萍水相逢，帮她寻了下鱼，早晚是要分开的，怎么就这样生气？
但他终究是帮助过她，她觉得惹他生气了，就是自己不好，大不了以后多送点子苹果补偿他。
她张开小猪嘴，唤道：“鲶鱼哥哥……”
鲶鱼看向她，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红了，伸手想把她抓在手里碾碎，但他的心告诉他，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鲶鱼对天大吼一声，变成鱼身，跳入了河里，拍起一大片水花。
他游走过的所有河水，瞬间变了颜色，原本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成精的水产们纷纷跳上岸，没成精的则飘在河面，随着水波摇晃。
他们死了。
小猪惶恐地看着这一切，此时泡泡破了，她也走不动，她害怕了。
一只好心鱼路过她身侧时，拖起了她。
好心鱼岁数很大，自然见多识广，他也怕得发抖，但还是忍下，挥鳍指挥着，“大家快逃！独孤天下他暴走了！他会杀光所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