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只沙雕
犬夜叉睡了醒,醒了吃,吃了睡,“废”了四五天,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的事实。
离谱!
起初他以为这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可梦境为什么会层次递进,存在一定的逻辑性?
之后他猜测或许是某个别有用心的妖怪设下的阴谋诡计,也可能是他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勾起了血脉中最早的记忆。
可一连数日在牛车上的颠簸,耳边时不时传来人与人的交流,再加上母亲的气味牢牢将他包裹——如果这是梦,那也做得太逼真了。
但如果这不是梦……
一时间,犬夜叉的心头百味陈杂。
他确实不够聪明,某些方面反应迟钝,还有点缺心眼,可他不是傻子。
联系前因后果,其实不难推出“他已经死于恶鬼刀下”的结论。只是因为一些未知的变故,他既没前往黄泉也没被成功复活,反而是阴差阳错地回到了过去,还被迫换了个性别。
愁!
究竟出了什么“变故”不可知,但换了性别是已知,只要一想到自己哪怕遇到了女友也无法再续前缘,犬夜叉就瘫成了一团死狗,再起不能。
不能再想了,心里苦……
车轱辘吱呀吱呀地转,伴着鸟鸣和清风,犬夜叉暂停的思绪又飞出去好远。
也许是婴儿的日常太过无聊,犬夜叉不愿想当下的“惨状”,干脆转移注意力,复盘了一下生前死后的状况。
盘来盘去,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说起来,应下恶鬼邀战的人是他,所以,“死亡”的结局他也能接受,毕竟这是战斗的结果。敢拔刀就敢承付,技不如人被砍他认命。
只是在从生到死的过程中,有几个细微的点让他感到奇怪,越是揣摩越是在意。
比如那只恶鬼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鬼怪,他怎么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这不合理。
他再孤陋寡闻也是个活了两百多岁的半妖,再稀有的邪灵鬼怪就算没碰到过,也会在人类的怪谈、妖怪的轶闻中听说过,怎么会对“黑死牟”毫无印象呢?
不谈别的,黑死牟光凭长相就很有辨识度。即使这世上遍地是恶鬼,生了六只眼睛的也是少数,再加上他实力不俗,着装也干净,一看就是有领地有拥趸的鬼王,跟他交过手的妖怪应该不少,不可能没有一点名气啊。
退一万步讲,哪怕黑死牟一直窝在巢穴不出,难道日复一日在寻找强敌打架的杀生丸不会找上他吗?
可事实就是他从来没听说过黑死牟,而杀生丸那小子也漏掉了一条大鱼。
难以置信!
并且,最奇怪的还不是这点,而是黑死牟邀战时对他的称呼。
要是没记错的话,黑死牟称他为“武士”,还是“会用妖刀的武士”……
他当他是武士?
可他是半妖啊!
众所周知,他犬夜叉总是跟“半妖”和“铁碎牙”两个词关联在一起,凡是听说过他的人和妖,绝对不会用武士来称呼他,要称呼也是“半妖犬夜叉”,或者是“你就是杀生丸的那个半妖弟弟”。
黑死牟对他的称呼不对,只能说明他对他并不熟悉。
也对,但凡黑死牟打听过他,都会知道他是个脑袋上长了犬耳的半妖。这么一来,对方在朔夜见到他时一定会问一句:“你不是半妖吗?”
所以——
不光是他没听说过黑死牟,黑死牟也没听说过他?
“武士”是人类的身份象征,会用这个作称呼,黑死牟明显与人类的关系更近。
而“恶鬼”是妖魔的品种分类,会用这个称呼对方纯粹是他作为半妖的惯性思维。
也就是说,他们压根不在一个圈子混,谁也没碍着谁,却在朔夜打生打死?
他被打被捅还被吃,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还“我听说武藏国的枫之村有个武士”……要命,这家伙到底是听谁说的?站出来,他一定咬死它!
犬夜叉不是个擅于隐藏情绪的人,回归婴儿之身后更是耐不住性子。
这波越想越气,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很有活力地蹬开了襁褓,也蹬醒了有些昏沉的十六夜。
当微凉的空气从下方灌入,当十六夜温柔地问他是不是尿了裤子,还抬起他的屁股检查时,犬夜叉小脸一皱,忍不住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本来都快刻意忘记了,冷不丁又被提醒了一次:犬夜叉哟,你现在是女孩子了呢!
真要命!
他当了那么久的男人,一朝变成女孩肯定不能接受,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能接受就见鬼了。
倒不是他对女孩有什么偏见,而是他的身心都不习惯新的身份啊!
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是,生而为女还是半妖,他必将面临更严峻的人身威胁。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血脉大过天的旧时代,拥有大妖血脉却不如大妖强悍的半妖几乎就是种“食材”和“资源”。
对于同血缘的妖怪来讲,半妖是他们提纯血脉的补品;对于不相干的妖怪而言,半妖是他们增强妖力的大餐。
就连人类也想着染指半妖,不是捉他们当式神,就是拿他们寻乐子。甚至,还想从他们身上寻找长生的方法……
在这样的世道中求生,做个半妖等于活在地狱。
而同样是半妖,同样是落在妖怪或人类手里等死,半妖女孩的命运只会更惨。
如果是大妖子嗣,还身负稀有的天赋,她们多半会被抓走关起来攫取血脉,活得生不如死。
更有甚者,她们会被当成一种资源,在妖怪乃至人类之间流转。
尽管犬夜叉活了很久也没遇到过类似的受害者,但在“生前”的经历中,半妖女孩紫织被送去当祭品的事还历历在目。
妖界的历史那么长,有些离谱的事能一直流传下来八成是因为发生过,犬夜叉对此并不存疑,也因此更加心惊。
他是大妖血脉,还被迫转性了,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迟早会沦落到最坏的境地。
不,不用“迟早”,眼下的境况也谈不上好。
他的父亲已死,母亲无力自保,妖界的消息传得又快,万一这时候不幸被妖怪找上门,它们只需要杀死母亲就能得到大妖后裔。
犬夜叉:……
他去不成黄泉是因为身在地狱吗?
想到妖怪随时会杀来,犬夜叉就放不下心。
不过这些事还轮不到婴儿发愁,十六夜是个柔弱的女子不假,可她好歹跟了斗牙王几年,基本的危机意识她有,躲避妖怪的方法窍门她也有。
只见她仔细地收拾起襁褓,包住犬夜叉头顶的犬耳和异于常人的白发,将他伪装成普通的小孩。
接着,她用草药掩盖半妖的气味,用人偶引开妖怪的追踪。期间,她一直抱着孩子,用垂落的长发挡住他偶尔睁开的金眸,把他护得密不透风。
离开坍圮的大城,她雇了除妖师护送。进入下一个村落,她与走商的武家队伍同行,再在下个地方重雇除妖师前往另一座大城。
这安排之紧迫,显然她也清楚他们的处境有多危险。
“犬夜叉……”
十六夜轻声唤着他,目中含泪:“对不起,无论是我还是你的父亲,都无法给你一个好听的名字。”
“对不起……”
犬夜叉感到不解,他注视着十六夜,即使看不清她的脸,他也嗅到了眼泪的气味。
他的妈妈在哭,因为不能给他起个好名字?
不是吧,“犬夜叉”这个名字有那么难听吗?难听到她哭了?
犬夜叉承认自己没什么文化,但他的名字……不难听吧?
要是他的名字难听,杀生丸的名字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啊!
他的疑惑没持续多久,大概是三天后的深夜,随着父亲的旧臣·跳蚤冥加的到来,犬夜叉被“告知”了起名的缘由。
彼时,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跳蚤小妖从牛车的缝隙钻进来。
他的妖气很弱,没惊动任何人,但他蹦跶在人脸上的动静不小,很快唤醒了十六夜和犬夜叉。
短暂的寒暄过后,冥加顶着一张凄风苦雨的老人脸,叹息道:“十六夜夫人,老爷已经下葬了。”
十六夜捂住嘴,眼泪簌簌而下。
半晌,她低声问道:“他……葬在了哪里?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冥加摇头:“那是一个真正的守墓人永远看不见的地方。”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犬夜叉,小心提醒道:“夫人,老爷做下的一些安排,你还是永远不要知道更好。”
“你也明白,老爷还有一位长子,他已经是成年的大妖了。有些事,只要你不知道,你和犬夜叉就是安全的,但你要是知道了……”
十六夜点头:“我明白了,冥加。”
他们悄声说话,犬夜叉安静地听着。
作为活过一次的“成年人”,他自然知道父亲做下的全部安排。
为了磨炼杀生丸,也为了保护他犬夜叉,父亲会带着铁碎牙一起下葬。而陵墓的入口会被安置在一颗黑珍珠里,再经过特殊手段放入他的右眼中。
这一藏就藏了两百多年,可怜他哥杀生丸活得像个冤种,走遍世界都找不到老爹的遗产。
惨……
犬夜叉正想着墓地的事,忽然听冥加提到了他的名字:“……叫犬夜叉,挺好的,听上去不像是女孩的名字,短时间内不会引来它们的觊觎,老爷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
十六夜颔首,目光缱绻又温柔:“嗯。”
她抱起孩子柔声道:“她会平安长大的,斗牙。”
犬夜叉靠在母亲的怀里,听着她的安抚和轻哼。
当冥加离开,他觉得困意袭来,意识逐渐模糊。
闻着母亲身上的香味,他想,其实重来一次也不错。
虽然他的一生过得并不如意,但好在有机会回到过去,弥补母亲早逝的遗憾。
他记得母亲在他八岁时生了一场重病,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这一次他想做出改变,只是该怎么做呢?
犬夜叉又不困了,他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一种可能,以他的脑子也可以学会医术?
没道理奈落和杀生丸都行的事就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