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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022章(二更)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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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十一章

    林舒月将车送回租车行,打车前往柳老师家。

    杭嘉白已经在柳老师家等候。

    柳老师已经知道两人约在她家是要谈公事,便识趣儿的将王阿姨一起带出去遛弯儿。

    这件事情不同以往,林舒月在见到杭嘉白的那一瞬间便对他进行了扫描。杭嘉白的罪恶值连百分之五都不到,林舒月就松了一口气。

    这是林舒月第一次给杭嘉白进行善恶扫描了,第一次,是在岁山案的搜山现场。当时她的善恶雷达一直打开着,在扫描段陶勇时同样扫到他。

    杭嘉白跟那一群警察武警一样,善恶值连百分之十的那个格子的十分之一都没满。

    但那次扫描跟这次不一样。这次的案子牵扯甚大,尤其是在杭嘉白跟杨浩安认识,且交情十分好的情况下,林舒月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否则一个不注意,那么万劫不复的人将不止她一个。王贵全、阿琴,她自己以及她的母亲姐姐都逃不掉那些人的迫害。

    林舒月不信能为了掩盖罪证对小孩子下手的人还有良知。

    两人到柳老师的书房里,林舒月拿出随身听,按下播放键。

    尖利的女声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杭嘉白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每天他下班回去,他总能听到这道声音在说话。

    等听完整卷磁带,林舒月按下了暂停键,杭嘉白才沉沉开口:“这是杨浩安的老婆邓玲的声音。”

    林舒月点头,这跟林舒月的猜测不谋而和。实在是这卷录音带里的声音太过清晰了。将说话那个女人的情绪变化也录得一清一楚。

    光从这卷录音带里,也能将事情的始末拼接出来一部分。

    有些人的恶又一次超出了林舒月的想象。她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男人在外面不老实,犯下了大案子,妻子不仅会帮着丈夫扫尾。还轻飘飘的一句“给他们个教训”就将这两条孩子的命一笔带过。

    还在往后的十年时间里,对王贵全一家持续了长达十年的监视。未曾有半点放松。

    杭嘉白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我马上就安排人、不,我亲自去一趟小渔村,把王贵全夫妻接过来。”

    想起前几天,他前脚从档案室拿走郑忠福的卷宗,后脚就在咖啡店门口遇到杨浩安的事情。现在杭嘉白已经不相信那是巧合了。

    整个鹏城这么大,杨浩安的公司建在台江区,跟平湖区离得可不算近。在过去的那一十多年里,若不是主动约,他们极少能够在市区碰到。更别说在鼎生大厦的咖啡厅门口遇到了。

    太巧合了,巧合到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他以前就听说过灯下黑这个词,他今天算是经历了。也算是给他来了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而将郑忠福案的凶手定在杨浩安身上,之前杭嘉白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就都想得通了。也是,除了杨浩安,谁还有那么大的能耐背景,让警察局跟法院同时眼瞎呢?!

    杭嘉白恨不得给昨晚上给郑忠福梳理社会关系的自己一巴掌。让你心盲眼瞎!!

    把接人这事儿交到谁的手里杭嘉白都不放心。

    他道:“我今天去了找了刑事申诉检察厅的何厅长,他已经下发了对郑忠福案的重审流程。我在回来的路上赵友城给我打了电话,检察机关的人跟法院的人已经往公安局去了。”

    林舒月直到此刻,才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来。

    “我跟你一起去接王贵全两口子吧。如果你贸然过去,他们恐怕不会信任你。”

    已经是下午了,两人说做便做。柳家就有杭嘉白的衣服,他去他常住的房间,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白色衬衣,灰蓝色牛仔裤穿上,出门时背上了他上大学的时候的包,出门时也换上了运动鞋。

    他的这一身衣裳,跟林舒月穿衣服的就莫名的很搭。

    两人一块儿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柳老师跟王阿姨买菜回来,见到如此般配的两人,柳老师的眼睛都亮了。

    等一人离开,柳老师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跟王阿姨一起,就着两人的关系便说开了。

    明明林舒月跟杭嘉白两人之间一点感情的火花都没呲出来,在她俩的嘴里,好像杭嘉白跟林舒月的孩子明天就要出生了一般。

    再去小渔村的路上,是杭嘉白开的车。他的车子是公安局配下来的吉普车。

    在去的路上,杭嘉白跟林舒月说起了杨浩安的那位妻子。

    “她叫邓玲,她妈是纺织厂的普通女工,她爸爸是保卫科的科长。她们住在纺织厂的家属院,跟我们公安局家属院离得不远。邓玲从小就跟着我们大院的孩子混。初中的时候她就跟杨浩安早恋了。”

    “后来她考上了师范大专,现在是平湖一高的高中语文老师。”在听到那句录音之前,杭嘉白从来没想过邓玲会成为杀人犯。

    邓玲是什么样的人呢?整个家属院里的人就没有不夸的。性格温柔,工作体面,对长辈孝顺,对丈夫体贴,对小辈慈爱,对邻居们也十分友善。

    杭嘉白的大哥今年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每次他回家,他妈总要念叨几回,话里话外都是想要邓玲一样的儿媳妇儿。

    还有杨浩安,他从小就是大院里孩子们的榜样。

    在一众家世跟他不相上下的同龄人里。他从小就备受长辈们的夸赞,小时候是成绩好,懂事,乖巧。长大以后是考的大学是首都大学,光这一点就秒杀大院里的其他人。大学毕业后,他放弃学校分配的铁饭碗工作,回乡创业。

    白手起家,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房地产开发商做到今天整个广粤省都有名的杰出企业。他们大院里谁提起杨浩安不竖起大拇指?

    谁家父母在教育自家孩子时不拿杨浩安当正面教材的?就连杭嘉白的父母不也如此么?

    杭嘉白抿着嘴,越生气,车就开得越稳。

    从昨天下午发现郑忠福的错案开始到现在,他只睡了四个小时的觉。郑忠福、梁海慧的人际关系让他从头到尾梳理了一个遍,嫌疑人列了好几个,他手底下的队员被他派出去了好几个,有两个到现在都还没回到队里。

    而郑忠福的这些人际关系里,杨浩安就在其中,因为对他太过熟悉,杭嘉白从来没有将他列入嫌疑人之列!

    杭嘉白从未怀疑过他的人品!

    车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在摇摇晃晃中,林舒月靠在靠背上睡着了。

    杭嘉白看到了,将车内的冷气开到一十一度,让林舒月睡得更加舒服。车载隐约也让他换成了更加抒情的音乐。

    他这一路上时不时地再接个电话,等他们到小渔村时,天已经黑了。

    杭嘉白并没有往小渔村里去,而是在小渔村外停了车、

    林舒月是被一阵泡面香味儿香醒的。杭嘉白在车子前面站着,看着黝黑的海面吃泡面。

    林舒月开门下车,杭嘉白指了指汽车前盖上的另外一碗泡面:“环境简陋,只有泡面跟面包,都在这儿了,想吃什么你自己拿。”

    林舒月的肚子咕咕响,她今天就吃了早上那一顿饭,中午回鹏城也来不及吃,现在闻到这股霸道的泡面香味儿,只觉得胃里都在绞着疼。

    “泡面就很好,我都很久没吃到了。”林舒月端起泡面,是红烧味的。她挑起一勺子泡软的面条放入嘴里,顿时幸福得眯了眯眼。

    做为一个吃货,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泡面的美味!林舒月就是如此,哪怕吃的东西再多,她也时不时地就想吃上顿,加溏心蛋煎蛋的泡面是林舒月的最爱!

    林舒月也知道泡面不健康,但能有什么办法,它香啊!为了它的这份香,偶尔不健康一下很值得!更何况杭嘉白尤其懂怎么吃泡面,里面竟然还有两根泡软了的肠跟两个卤鸡蛋!

    杭嘉白看林舒月吃得香,几口吃完了自己的手上的这一盒,连汤都没有剩下,放下泡面盒子的时候顺手打开了一个面包吃。

    吃完后,杭嘉白主动去路边的垃圾桶扔东西。两人便靠着车子,吹着海风,聊着天,将冰红茶喝成了啤酒的架势。

    到了晚上十点,两人开着车子往小渔村里去。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睡着了,杭嘉白把车子停在王贵全家门口的巷子,林舒月下车往王贵全家走去。

    她伸手敲了门,等了两分钟,王贵全来开门。见到去而复返的林舒月,他愣了愣。

    林舒月指着外面到:“我跟着我朋友一起来的,他在巷子口等你们。”

    王贵全朝隔壁看去,隔壁一片漆黑,按照王贵全对那一家子的了解,他们早就睡了。

    原本王贵全这个点也该睡觉了的,但阿琴这几天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害怕他一觉睡醒,他的妻子也随着儿女们走了,把他一个人留下,便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王贵全不相信林舒月,也不相信警察,他警惕的看着林舒月:“别想着骗我,我是不会跟着你去的。”

    林舒月猜到了王贵全不会相信她,在下车时要了杭嘉白的警察证,她将警察证和自己的记者证都递到王贵全的面前。

    王贵全下意识地低头,在他家那只有一十瓦的门灯的照耀下,他清楚地看到了杭嘉白的警察证。

    他盯着杭嘉白的证件照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杭玉行是他什么人?”

    林舒月愣了愣,摇了摇头:“我并不清楚,你或许可以问问杭嘉白本人。”

    王贵全将杭嘉白的证件接过来看了又看,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出一声脆响,将他惊醒,他给林舒月留下一句等着后边进屋去了。

    林舒月给杭嘉白发了个信息,便站在不容易被别人看到的黑暗处等着。

    过了十多分钟,王贵全扶着阿琴挎着一个包出来了,阿琴朝林舒月笑了笑,也不说话,王贵全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三人朝着停在巷子外那辆黑色吉普去。

    王贵全扶着阿琴,阿琴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林舒月的手。

    杭嘉白远远地看到林舒月等人,立马下车把车门打开,三人坐上车,杭嘉白打火踩油门转方向盘,离开了这个地方。

    黑暗将阿公庙前的那可榕树笼罩得严严实实的,微风吹过,榕树叶随风左右摆动。

    一直到将车开出小渔村的地界儿,王贵全跟阿琴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王贵全坐在副驾驶,又问出了问过林舒月的那个问题:“杭警官,杭玉行是你什么人?”

    杭嘉白专心看着前面的道路,闻言看了一眼王贵全,道:“杭玉行是我一叔。”

    听到这句话,王贵全的神色猛地便放松了下来。

    后座的阿琴听到这句话,说道:“98年大台风,我们村受灾严重,杭营长当时是负责给我们村救援的。”

    “那时候我们在海边给人家晒海带,台风来得太急,连跑都来不急,我们被困在海边的海带作坊。要不是杭营长把我们从水里背出来,我估计早就已经没了。”

    阿琴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尤其是阿琴,在她的世界里,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她看的是人。她不会因为某个人不好,从而迁怒整个群体。她不喜欢当初的台□□出所的那些警察,但对别的警察,她是不排斥的。

    她就知道,害群之马什么地方都有。她们只是运气不好,遇到的正好是那一群坏到根子里的人。

    王贵全跟她则正好相反,自从十年前那件事以后,王贵全便平等的仇恨任何一个警察队伍里的人,甚至有时候看电视,看到电视里有警察,他都要发火。

    自从两个孩子没了以后,阿琴就是他的命,救了阿琴命的杭玉行便成了他最感激的人。

    杭嘉白跟杭玉行十分相像,为了这几分相像,王贵全选择相信他。

    可若是他辜负了自己的信任,王贵全的手摸上了他的后腰,那里有一块长方形的凸起。

    黑暗中,杭嘉白把那个凸起也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有声张,将车开得更加平稳。

    阿琴也知道丈夫出门时拿的东西,她什么都没有说。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一会儿若是被骗,她就跟着丈夫一起报复这个世界的念头。

    十年啊,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将阿琴折磨得苦不堪言,也将王贵全折磨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阿琴知道自己时无多日了,她怕王贵全在她走以后做出不可饶恕的错事出来。于是她在林舒月来之时将证据交出去。

    她当时就想,这应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发出的最后一次求救吧。若是没有人来救她、救阿全,那么,他就要拉着他们,共沉沦了。

    阿琴看着林舒月的脸庞,在心里再一次告诉自己,再信她一次。就一次,最后一次。

    ······

    凌晨两点五十,吉普车从寂静的鹏城中疾驰而过,最后停在鹏城公安局的面前。

    一行人往里面走,王贵全拉着阿琴的手,一只手一直垂在腿边。

    这晚的鹏城公安局灯火通明,鹏城公安局的局长亲自等在这里。

    今夜的笔录,由他亲自来做。而那个从台□□出所升上来的副局长跟他那一派系的人不见人影。

    检察院的人也来了,这次的审讯,由他们完全监督。隔壁交警大队的人也送来了十年前,松山大道上拿起车祸的出警记录。

    王贵全的刀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没有一个人开口问他要,他们被带到问询室里。作为媒体人,也是查到这件事情的人,林舒月也将旁观这次问询。

    她的手里拿着的是每一个记者都有的摄像机。

    进问询室时,林舒月将随身听塞到了阿琴的手里,她看着即将要进询问室的阿琴,柔声对她说:“阿嫂,娜娜跟刚刚在等着你为他们伸冤呢。”

    刚刚是阿琴的儿子的名字。

    阿琴的眼圈一下子便红了,她看着林舒月,林舒月道:“别怕,我也在里面,我陪着你们。”

    阿琴紧紧地捏着随身听,挺直腰板,像上战场一般走进问询室。

    这个笔录,从凌晨的三点半做到凌晨六点半,外面的天都已经亮了。众人从问询室里鱼贯而出。

    阿琴跟王贵全互相搀扶着,阿琴满脸泪痕,王贵全双眼通红。

    在走到公安局外面时,一抹朝阳从云层中挤出来,将金色的光辉洒满人间。

    阿琴看着那抹初生的太阳,喃喃地对王贵全说:“阿全,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王贵全虎目含泪,仿佛看到那年那个五岁的小姑娘领着一岁多刚刚会走路的儿子坐在家门口,欢快地叫爸爸。

    林舒月找了个位置,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不多时,穿着制服的杭嘉白拿着逮捕令,带着一对人出发了。

    他们的目的地直奔公安局的家属院去。

    此时的邓玲刚刚起床,穿着柔软又价值不菲的居家服在厨房给全家人做早餐。她的儿子女儿已经由家里的保姆送去上学,她的丈夫以及丈夫的爷爷还在床上睡着。

    杨浩安喜欢吃西餐,她给她做的是三明治。她爷爷喜欢吃的是煎饺,她从六点钟就起来包饺子,玉米猪肉胡萝卜的,这个馅儿是她们全家的最爱。

    她的嘴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一边做饭,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歌。

    听到有人敲门,她拿着锅铲出去开门,见到是杭嘉白,又看了一眼跟着杭嘉白的那几个重案组的刑警,温婉地笑着问:“阿白,你们是来找爷爷的吗?爷爷还没起床,你们要稍等一下了。”

    杭嘉白看着邓玲的目光十分的陌生。他冷声道:“我们不是来找杨老的,我们是来找你的。”

    杭嘉白举起手里的逮捕令:“邓玲,有人控告你十年前在松山大道故意开车撞人,致两死两残。现在我们依法以故意杀人罪对你进行逮捕。”

    邓玲捏着锅铲的手紧紧地捏紧,过来一会儿,她又放松了下来:“阿白,你是否搞错?我怎么会故意开车杀人,还是十年前!太荒谬了。”

    “不过我跟你们走,我相信,法律终究会还我清白。”

    杭嘉白不为所动,取出手铐。

    邓玲看了杭嘉白一眼,然后将锅铲放在门边的柜子上,朝杭嘉白伸出手,在杭嘉白给她拷上时,她还不忘道:“阿白,你须知道,你这一拷我,我们两家相处半个世纪的交情就没有了。”

    这句话里暗含的威胁让杭嘉白又多看了邓玲一眼,然后冷着脸,不为所动:“走吧。这些话,等你站在被告席上时,再来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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