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慧极必伤
“夏至怎么了？”行歌又继续往下翻。
“说起来，本宫还没问过你，夏至岁令门的身份，你既然知道，竟然也敢让她留在太女身边？”
“有何不可？”苏寒星将茶杯放下，平淡地回道。
“岁令门的本事，我很清楚，既然他们要入世，那么就算不是夏至，也会有其他人到太女殿下身边来。”
“与其让那些难以掌控的人待在太女身边，倒不如让夏至来。”
“至少夏至心思纯善清澈，对殿下一心一意。”
“你这话的意思更像是在说夏至有点傻。”行歌瞟了他一眼。
苏寒星则回以同样的眼神，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实际上的意思就是默认了。
这个男人……行歌撇撇嘴，继续翻着文书往下看。
在跳跃式地看完了前面大段她已经知道的、关于岁令门的介绍之后，行歌快速翻阅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这个是……”行歌看着上面的调查报告，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夜随月身边的那个门客？”
“不错，自从太女失踪之后，夜影一直在调查，重中之重便是齐王。”苏寒星伸出手去，在行歌目光落着的纸上一点。
“齐王一直把此人藏得很深，但在胡千瑶将我们的人送进齐王府中之后，反倒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立夏？”行歌看着苏寒星所指着的那个名字，“这就是夏至说的，她那个擅长星卜占术的师姐，是吧？”
“不错，夜影一直怀疑太女失踪案与齐王有关，如今便是板上钉钉了。”
“你打算怎么办？”行歌一目十行地看完剩下的资料，将文书往案上一扔，“要禀报女皇吗？”
“皇上已经知道了。”苏寒星在她扔文书前就将手收了回去，动作优雅而迅速。
行歌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所以，她才容忍了左相在中秋夜宴上演那么一场大戏？”
“不错。”苏寒星淡淡地答道。
“连皇帝都敢算计，苏寒星，你还真是胆大。”行歌摇摇头，感叹道。
“我从未算计过陛下，夜影所行之事皆是经过陛下同意才敢执行的。”苏寒星回道，“圣心难测，陛下会做什么，我一个夜影，又怎么敢赌？”
行歌冷眼看他，苏寒星说这番话时，神色自若，但这一连串的事，无一不是在他的算计之下。
仔细想想，最开始夜随月针对她，便是因为苏寒星将这对眉心坠中的一个交给了她，随后她烦不胜烦，才生了报复夜随月的心。
再加上太女失踪案，以夜影的能力，怎么就能这么久都没调查出夜随月身边的门客是岁令门的人，偏偏在夜随月强抢了夜影的暗桩入府之后，就查出来了呢？
还有因为是她要对夜随月动手，因此背后站着柳清绯的左相才会冒着得罪女皇的风险下场，因为查出了夜随月意图谋杀之前的太女，因此女皇才会对中秋夜宴上的事听之任之……
这一桩桩一件件，身在局中时未必能看透彻，如今复盘来一想，竟全都是苏寒星在幕后掌控。
行歌越是深想，就越觉得背后发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样算计，到底是图什么？”
“殿下一定要认为是我在算计吗？”苏寒星神情未变，只是将声音放轻了，缓缓说道。
“这段时日以来，殿下应当对齐王的脾性有所了解，也应该知晓她对我的执着。”
“皇贵君既是前任夜影，同样也是我的师父，换言之，我几乎是与齐王一同长大的。”
“殿下若是想象力丰富些，便应该能想象出，这些年，我是怎么一边在夜影中摸爬滚打，一边又要与齐王虚与委蛇的。”
“这样恶心的日子，我过了这么多年，如今有殿下相助，我想换种日子过，殿下难道觉得，我这样就是十恶不赦吗？”
虽然声音很轻微，但苏寒星却始终直视着行歌的眼睛，向来深邃如潭水的眼瞳中，此刻却闪动着幽暗的火焰。
行歌被他这一番剖白的话说得当场愣住，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本宫可没这样说过。”
“不过，你要报复夜随月也好，要摆脱她也好，别再拿本宫做筏子。”她抱起手臂，不满地开口，“明明你有能力直接设计她，为什么非要绕这么一大圈？”
苏寒星正待开口，就被行歌伸手一挡打断了。
“解释的话就免了，此事已了，本宫也确实在其中得了好处，所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她站起身，神色疏离地看着他。
“只是，苏寒星，咱们认识也算是有段时间了，出于道义，提醒你一句，慧极必伤，你若是觉得世间诸事皆可算计，只怕有天要在上面栽个大跟头。”
扔下这句话，行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湖心亭。
【寒星，你这样聪明，本宫本不该担心你……可是，你还小，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慧极必伤，若是将世间所有事都拿来算计，只怕有一日会在此事上输的一败涂地。】
她的背影，和说这话的男人，逐渐重合在一起。
苏寒星闭了闭眼，低声喃喃：
“果真是父女，就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
在行歌走出惊鸿殿后，她立刻拐进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同情他了。”
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没想到苏寒星除了能说会算之外，还这么会演戏……大意了。”
“果然，越是漂亮的男人，越是会骗人啊……”
她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走回了自己的东宫。
意外的是，并没有人来迎接她。
“怎么回事？本宫回来的消息应该阖宫都知道了啊？”行歌疑惑地站在宫门口，发现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人都到哪去了？”
【殿下，人都在长晏殿。】景墨的声音通过传音在行歌耳边响起。
“嗯？他们都在长晏殿做什么？”行歌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向景墨问道。
而即使是隔着传音，景墨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