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恍如隔世
行歌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那张精致如玉石雕制的脸，在感觉到自己靠在对方怀里时，甚至浑身僵硬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突然和苏寒星贴得这么近？
“殿下。”苏寒星叫她，“您觉得如何了？”
“啊，什么？”她呆呆地回了一句。
苏寒星的语气难得柔和了几分：“头还疼吗？”
“不疼了……”行歌感觉了一下，连忙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苏寒星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确认她真的没事之后，才缓缓退开：“殿下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吗？”
“刚才……？”两人的距离拉远，行歌也松了口气，这才开始回忆，“刚刚我不就是准备走，然后就……咦？”
她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暗红色的宝石入手带着一丝清凉：“……我是晕倒了吗？还是怎么回事……我想不起来了。”
苏寒星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并没有说假话，眼神凝了凝。
他用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对行歌说道：“……殿下，想不起来，就罢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行歌颇不适应地看着他：“呃，知道了……但是你刚刚是在干嘛？”
“这对眉心坠乃是前朝古宝，一主一副，皆融入了东诏术法。”苏寒星用指尖勾起自己额前的蓝色宝石，“双石相触时即有心灵相通之效，可破一切幻瘴。”
前朝居然叫东诏，这下真是东南西北都凑齐了……行歌无语，却很快被苏寒星眉心一闪而过的红色吸引了注意力。
“你居然有美人痣啊？”她凑过去挡住苏寒星正要放下的手，确认那的确是一颗红色的小痣之后啧啧称奇，“命官生红痣……虽然会飞黄腾达，但是也会情路不顺哦？”
“殿下还懂面相吗？”苏寒星微微低头看她，眼神有些复杂，“只不过要让殿下失望了，这并非天生的痣。”
“啊？完全不懂，以前偶然看到的而已。”行歌耸耸肩，“你这难道是自己点的？那干嘛要遮住？”
“殿下，这是血契。”苏寒星将眉间坠重新放下，淡淡地解释道，“也是夜影首领的标志。”
……这就有点尴尬了。
行歌干笑了两声：“嗯……至少挺好看的，省了眉间点朱砂的功夫，是吧？”
“多谢殿下夸赞。”苏寒星将一盏小小的琉璃灯递到她手中，“夜深了，夏至不在身边，还望殿下回程小心。”
“嗯，今天多谢了。”行歌接过灯来，随意地挥了一下手，“走了。”
望着那点灯光越来越远，苏寒星才重新抬手，摸了摸眉心的那点朱红。
飞黄腾达，情路不顺吗……倒也没说错，每一任夜影首领，皆是如此。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放下手，转身离开。
……
行歌一路提着灯慢慢走回来，夏至今夜受她的指令去看夜岚熙了，因此她一个人回到寝殿时，还觉得有些空旷。
不知道为什么，他俩相处得还挺好的，居然不会没有话聊。
行歌脱了外衫，靠在床边，想着夏至和夜岚熙相处时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
她还没有睡意，却觉得有些疲惫。
在苏寒星那里晕了一下之后，就觉得精神不济。
想了一下，行歌还是叫了一声：“景墨，出来帮本宫按一下头。”
景墨闪身出现在她身边，沉默着走到行歌身后，动作轻柔又不失力道地开始帮她按揉头部的穴位。
“景墨……”行歌索性将头靠在他的手上，缓声问道，“你从前，是凤后的影卫，对吧？”
“……是。”景墨如实回答，“属下从属于凤后，但实际上只守卫殿下。”
“那你知道……”行歌想问他是否知道太女不是女皇亲生之事，但又想起答应苏寒星要保守秘密的事，又放弃了。
想了一想，她换了个问题：“凤后对你怎么样？”
这个问题属实有些无厘头，且不说凤后与景墨是主从关系，影卫于皇室中人来说，就像是必不可少的工具一般。
——因此，也不会有人对工具有太多感情。
但行歌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凤后和普通的皇室中人……不太一样。
在此之前，她也查过了凤后的资料，宁且昭，乃是清河郡郡守之子，除此之外，在他嫁给女皇之前，就再无更多信息了。
而他在位时间不长，又去世多年，导致行歌现在想了解一下凤后其人，竟然还得来问景墨。
本来她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景墨却十分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凤后殿下……非常温柔，对属下极好，是一位心思明净，外柔内刚之人。”景墨说得很轻，语气却十分柔和，充满着怀念。
“凤后殿下身边，无论是侍从还是影卫，无一不敬爱于他。”
“那他病逝之后，其他的影卫呢？”行歌突然问道。
她话音刚落，感觉到景墨的手顿了一下。
“主君既逝，影卫自然要以死相随。”他轻轻地回答，“除了已经被凤后殿下指给您的属下，其他人都已追随凤后殿下而去。”
听完这个回答，行歌也沉默了。
她想说这是愚忠，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能够从中体会到这种主从之间的深厚情谊。
可是，按照景墨所说的话，那么他岂不是也……
“如果，本宫是说如果。”她闭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本宫不幸身死，你也要这样做吗？”
“如有可能，属下希望能死在殿下前面。”景墨毫无犹豫地回答道，就像是在心里模拟过无数次答案一样，“能为殿下牺牲，是景墨的荣耀。”
“……”这个回答比她想象得还要激进，行歌竟然不忍再问下去。
如果有一天，他要是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主君，他的忠诚都用错了地方……
她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杀手是不应该这样瞻前顾后，不应该有这么多多余的感情的。
可是自从到这里来，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改变。
不过短短数日，现在的自己，和从前相比，竟然已经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