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屠龙
“爷，您为啥非得要去那凌枢大森林啊？我感觉您和那些化形的蛮兽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应该是真正的人族吧？”
王霸一边在船头划船，一边回头对着盘坐在船舱里的宁道缺好奇地问道。
自从宁道缺将水纹石作为支付给王霸的报酬后，王霸对宁道缺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王霸是水泽精怪，与蛮兽不同，并且在这潜龙江摆渡上百年，眼界自然是有一些的。
“为了了却一段因果吧。”
宁道缺睁开双眼，看着两岸的风景极速向后飞逝。
别看王霸这艘乌木渡船外表简陋，速度可是一点也不慢。不过半日，就已经行舟四百里，照这个速度，再过几天就能抵达凌枢大森林。
“因果吗？”
宁道缺嘴中轻易吐出的两个字，在王霸的耳中却宛若惊雷，一抹怅惘在王霸棕色的眼眸中闪过。
两百年前，王霸还是一个见习摆渡使，还没有自己的渡船。
“师父，我们摆渡使为什么不能像那些兽族或者人族一样修炼啊？”
年轻的王霸站在渡口，对刚行水收船的师父问道。
“我们摆渡使，是为水泽之灵，承接江河湖海。每摆渡一次，就是一段功德因果。积攒的功德因果越多，我们能动用的江河之力就越强大。”
可那时的王霸，尚不曾摆渡过，哪里能理解师父说的功德因果。
但王霸知道，只要手持行水令，那么不管是谁，上了自己的渡船就一定要将他送到目的地。
即便在这条路的前方，有蜕凡、登天的阻挡。
这个道理，是王霸从师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手中领悟的。
潜龙江的“潜龙”二字，正是因为在百丈江底埋葬着一头拥有龙族血脉的黑水龙王。
王霸师父卸任的前一晚，一名流落大荒的海族公主手持行水令请王霸师父摆渡。
海族内乱，海族公主不得不携带象征海族权力的海神权杖到大荒避难。得到内乱平息的消息后，公主要尽快带着海神权杖返回海族，主持残局。
就在海族公主乘坐渡船来到江海交汇处时，一身源气修为达到蜕凡的黑水龙王阻挡在了渡船前。
在波涛中飘摇不定的小渡船，与那真身绵延百米的黑水龙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要黑水龙王的一个龙息，渡船就得被惊涛骇浪覆灭。
“留下权杖，本王放你们离开。否则，死！”
黑水龙王的声音从高空传来，极具压迫感的龙威让人绝望，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
如果黑水龙王能够得到这象征海族至高权柄的权杖，那就再也不用盘居于这大江之中，沧海权柄加身，未免不能突破血脉枷锁化身真龙。
海族公主死死地抱住海神权杖，看向老摆渡的眼神中充满祈求。滔天龙威之下，海族公主只能依靠眼前的这位身上毫无源气波动的老者了。
“黑水龙王，坏了规矩可不好吧？你夺机缘我不管，但还请等我把她送入沧海。”
老摆渡苍老的声音传向高空，直面龙威。
“以前不对你出手，给你们摆渡人面子罢了。等她入海？不可能！”
黑水龙王已经失去了耐心，由江入海便要历劫，海神权杖一旦离开大荒回归沧海，黑水龙王将彻底失去机会。
“轰！”
数十道百丈水柱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牢，将渡船笼罩。
“老摆渡，去了幽冥，别怪本王无情了！”
水牢携带雷霆怒龙之势，猛然坠落，眼看就要将小小渡船砸成粉碎。
但万钧重力的水牢，被一股巨力抵住，悬停在渡船上空，再难移动分毫。
渡船粉碎的场景没有出现，反倒是黑水龙王的水牢破碎，散作漫天水雾。
身形佝偻的老摆渡周身气势骤变，原本平和如溪流，一瞬之间却好似狂澜巨涛。
威严的江河法相出现在老摆渡上空，手持玄杵，水气翻腾，与黑水龙王真身分庭抗礼。
面对老摆渡召唤出的江河法相，黑水龙王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对方圆万里江河的掌控。
自承接摆渡职责开始，老摆渡就一直给人种朴素平和的感觉，没有人见识过他出手，也没人在老摆渡身上感受过一丝源气波动。
大家只知道在江上有这么一位奇怪的摆渡人，撑着一艘同样奇怪的渡船。
直到今日，黑水龙王阻挡老摆渡送客，人们才见识到这位老摆渡真正的实力，丝毫不弱于蜕凡强者。
江河法相撑开天地，冲散黑水龙王的龙威。
老摆渡感受过海神权杖的气息，自然清楚它对于黑水龙王这等水中生灵的意义。
黑水龙王为利，自己为责。两者相遇，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境地。
选择渡海族公主，就代表自己承下了海族这份因果。成功渡海族公主入海，老摆渡就能获得巨大的因果功德，就是这机缘前最后的劫难。
眼看着即将到手的海神权杖就要溜走，黑水龙王心中的怒火比周边涛浪还要猛烈。
“吼！！！”
黑龙怒吼，百米真身舒展，遮盖云天，朝着江河法相喷出充斥毁灭气息的龙炎。
炽热的高温，蒸发大片江水，冒出浓郁的白气，在两者间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空缺。
老摆渡心念一动，利用江河之力在法相前凝聚出一块坚实的水盾，将龙炎格挡。
黑水龙王毕竟是成名已久的蜕凡强者，如果比拼底蕴，老摆渡的江河之力必定会率先耗尽。
不等黑水龙王继续攻击，老摆渡操纵江河法相主动迎上。
身处水域，江河之力即是无敌！江河法相瞬间出现在龙躯身前，手中的玄杵光芒大盛，刺向黑水龙王的头颅。
电光石火间，黑水龙王避无可避，龙口大张，死死咬住法相手握玄杵的手。
两头庞然大物的角力引动天地，毁灭的气息让周边生灵无不匍匐颤抖，祈祷这场天灾尽快结束。
“砰！”
江河法相的另一只手握成拳，重重地轰在黑水龙王的脸颊上，龙鳞碎裂，鲜血洒落。
同时，黑水龙王的龙尾也狠狠地扫在江河法相的身上，巨力作用下，一阵虚幻。
双方的大战，整整持续了三日之久，战斗的余波将方圆百里变为废墟，死伤生灵数以万计。
黑水龙王虽然浑身染血，鳞甲破损，但龙族强韧的肉身让他还不至于伤及本源，渐渐占据上风。
而老摆渡那边，因为长时间操纵江河法相，神魂透支严重，并且原本神光浩荡的法相已经黯然无光，维持不了多久。
“唉~”
老摆渡站在那艘陪伴自己多年的渡船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黑水龙王这道劫难怕是翻不过去了，但摆渡人的使命必须完成。
下定决心，老摆渡积攒的因果功德全面爆发，江河法相再度光芒大盛，双手死死钳住黑龙真身。
“你疯了！竟然要自爆！”
江河法相突然爆发出的毁灭力量，让黑水龙王亡魂大冒，原本再坚持一下就能把江河之力彻底磨灭，谁知道老摆渡直接选择了同归于尽。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海族公主与渡船推向沧海，随后炽烈的白光将老摆渡与黑水龙王吞没。
从那天起，潜龙江便真正地埋葬了一头蜕凡境黑龙。
王霸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眼里还残留着一丝追忆。
“爷，我们马上就要出潜龙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