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年后的苏醒
“谢灵，谢灵，谢灵……”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男男女女声音重叠在一起，一声高过一声。
谁？谁在叫她？
她转头张望，并没有看见一个人。
四周灰蒙蒙，一点光亮也没有。她快步向前几步，依旧空乏令人绝望的场景，似乎掉入让人窒息的黑暗深潭。
在这个空间里她被遗忘，忘记自己走了多久，没有任何东西的参照让她清楚时间的流逝。
这种枯燥的日子，折磨的不是身体，实际上她的脚踏在地上轻飘飘一点也不费力。长时间行走并不疲累，精神上的消磨才让人吃不消。
“谢灵，谢灵，谢灵……”
又有人叫她，声音显得更加急促。
悠远空灵的声音透着诡异，谢灵适应了之后反而觉得有点动听。
她不再行走，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扯下脖子上的护身玉佛放到一边，一脸期待的开口:“嗯，我在呢！你们在哪呢？出来我们聊聊行不行？”
在这个空间里行走太久，她急切想有个对象说说话，管他是人是鬼。
喊叫声蓦然一滞，他们似乎没想到她真的会回应，反倒沉寂下来。
“我不是出车祸了吗？怎么醒来会在这里？”谢灵敲了敲头，实在想不起后面的细节，她环望四周，“你们是谁？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随着话落，空间吹过一阵无形的风。各种奇怪的声音响起，仿佛在她脑海里说话。
一个女人声音“我叫任婷，我的孩子在寒城西郊玫瑰花苑十八栋404，我想见他，帮帮我帮帮我……”
一个男人声音:“路杰，我是路杰。我有一个未婚妻方婉，她在寒城西郊玫瑰花苑十八栋104，我们快要结婚了。我要回去，帮帮我……”
一个沧桑老妇人:“祝晞，我是寒城西郊玫瑰花苑十九栋504的户主，离开这么久了，团团，我的团团肯定饿坏了……”
“我是何铭，我……”
“薛晓，我要回家……”
“……”
无数声音混乱交织，仿佛雷声轰鸣大脑，让谢灵脑袋一阵抽疼，她抱着头，脸色苍白:“好疼，行了，你们不要一起说，我的脑袋要炸了。”
各种声音突然停下来，谢灵松了一口气。
意外的是下秒一个低沉男声响起:“谢灵，站起来。闭着眼睛倒退走九十九步，你会看到一个东西，拿起它你就能离开这里。”
“你是谁？”谢灵站起身问，却没有人回应。
那就试试吧！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呆下去，她指不定哪天发疯。
她闭上眼睛，边迈着步子边数数:“一、二、三……四十三……九十八……”
踏出最后一步，她心里生出期待。睁开眼睛，依旧是一片灰蒙蒙，她疑惑左右打量地面，甚至蹲下身寻找。
东西呢？
“朝后看。”
谢灵愣了愣，脚尖移了移，目光转换方向。
“你好。”一个黑色风衣的人影站在她身后，苍白的脸上带着九十九分的和善，他甚至伸出手想要和她握手。
可是下刻，随着他微笑幅度扩大，他的脑袋不受控制的歪到一边，然后吧唧一声掉了下去。
谢灵目瞪口呆看着那人将自己的脑袋抱在怀里，上面光秃秃一片，怀里的脑袋还十分腼腆和她道歉:“真是抱歉，吓着你了。”
“你这样不难受吗？”谢灵回过神，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反而看着对方的模样生出别扭的感觉。
她上前一步，提起对方的脑袋，对着光秃秃的脖子按了上去，最后甚至极为悠闲的调整好了角度。
“好了，十分完美。”谢灵满意拍拍手，退后几步打量。
她的行为出乎封炎意料，看来封闭空间的磨炼让她的胆子大得出奇。
想到这，封炎勾了勾唇。扭动了几下脖子，在谢灵的目光中身体慢慢缩小，最后变作一个小黑块，静静躺在地上。
那是手机？
谢灵有些疑惑，蹲身去捡地上手机。
她左看右看，手指摩擦后面几条划痕，确定是自己的手机无疑。
她按上开机键，屏幕亮起，三秒后出现屏保画面，上面并不是她的自恋美照，而是一个男人苍白俊美的脸。
“谢灵，记住本尊的名字——封炎。”手机上的人对她摆摆手，不等谢灵作出回应，他转身消失不见。
屏幕一下黑掉，周围环境变得更暗。无数声音再次同时响起:“回去，回去……”
谢灵突然觉得大脑一阵晕眩，脚下好像踩空，整个人只往下落。
“啊！！”
……
前面出现亮光，她猛然睁开眼。
“谢小姐，你醒了！”
长时间处于昏暗环境，骤然明亮让她不适抬手遮住眼睛。
慢慢习惯过来，她转动眼珠打量。雪白的天花板，身上单一白的被子，吸吸鼻子，闻到的是刺鼻的消毒药水味。
看来，这是医院。
床边那个白大褂男人的声音继续说:“你能醒来真是个奇迹，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她思维有些混沌，一肚子的疑问想要倾吐，唇瓣蠕动几下却发现扯到干涩的嘴皮，真疼。
她目光看向床头柜，露出渴望。
“你要喝水吗？”男医生见她眨了眨眼睛，配合着她苍□□致的面容，居然觉得有几分俏皮。
他细心将床升高，将温度适宜的水送到她唇边，喂着她一点点喝完。
“认识一下，我是你的主治医生顾启明。五年前你因为车祸住院，头部受了伤变成植物人。这五年来，你的亲人一直不放弃治疗，坚信你一定会醒来，而今天你的意志战胜了病魔，真为你感到骄傲。”
谢灵瞅着他，等他说完了，忍不住捂着肚子问:“请问，有什么吃的吗？”
她感觉饥饿像决堤的洪水来势汹汹，冲刷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现在只想吃饭，其他一切填饱的肚子再说吧。
“你苏醒前，我为你做过全面检查，没有大问题。不过昏迷太久，身体机能还很虚弱，要进食只能先喝点稀粥。”
对方声音温和，态度真诚，看着挑不出任何毛病。
谢灵虚弱对他道谢，半个小时后在护士的帮助下吃完了一小碗稀粥。
肚子没那么难受，糟糕的心情平复下来。
她闭上眼睛，记忆慢慢回笼。
五年前，十七岁的她得了暑假空闲，约定先去好闺蜜江蕙家里玩几天。
她和江蕙同处寒城，从小学到高中读的都是同所学校，有好几次都是分到同一个班级，在外又是舍友，从小关系特别好。
江蕙的父母工作繁忙，常年不在家，只有一个生活助理王阿姨白天会打扫卫生做做饭，处理好了就到点收工回家，晚上只剩她一个人。
她不止一次说，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智能机器人陪着她，感觉特别孤单。
听了江蕙的话，谢灵有些心疼，她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于是暑假到来，她决定去江蕙家陪她几天，然后在一起去自己乡下奶奶家。
乡间民风淳朴景色优美，空气清新，待久了人都会心情舒畅起来。
一切计划得很美好，到了临出发去江蕙家时，谢灵却找不到江蕙的人。
电话打不通，一直没有人接，直到大巴车快要行驶，她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灵灵，我临时有点事脱不开身，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谢灵当时有些疑惑，打电话过去依旧没人接，可能真有急事，她这样想着独自一个人上了去寒城西郊的车。
再后来，事情完全超出预料。
十分钟后，行驶过一个大桥隧道时，四平八稳的大巴车，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一声巨响传来，伴随着嘈杂的尖叫哭喊声，一切归于平静。
再次睁开眼，时间一晃过去了五年。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主治医生顾启明说五年来，她的亲人一直不放弃对她的治疗。醒来后，为什么身旁不见爷爷奶奶和老爸的身影？他们有事离开一会吗？！
谢灵还没想明白，前台有护士来催医药费。
圆脸护士扶了扶眼镜，踌躇一阵对她说:“谢灵，你的医药费欠了三个月了，也联系不上你的家里人，全是顾医生垫付的。你看……”
“我家里人多久没出现了？”谢灵心里一咯噔，心里涌现不详的预感。
“三个月了，自从他们不再来医院，医药费就断掉，留下的电话也打不通。”
“他们最后一次看我有没有表现得奇怪的地方。”谢灵心里焦急，五年的昏迷对她来说眨眼间，可对自己的亲人来说算是煎熬。
从小哪怕家庭经济拮据，他们有什么好的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在他们的关怀呵护下，在外人眼中单亲家庭的她，性格却一直阳光，积极向上。
圆脸护士目露同情，想了想摇摇头离开了。
主治医生顾启明推门进来，瞧见她脸上的焦急，单刀直入:“谢小姐，三个月前的一天，你的父亲照例来看你，不久后接到一通电话，急匆匆的离开。走之前他对我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能醒来，不要去找他。”
谢灵闻言一脸迷茫，愣愣看着顾医生。
“叮叮叮叮……”清脆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两人吓了一跳，同时看向床头柜前的抽屉。
谢灵反应过来，伸手拿出里面的黑色手机。那是一个奇怪的陌生号码，孤零零显示出四个四。
“喂！”
对面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谢灵，祝贺苏醒！看你胆量还行，它已经绑定你了。想要活下去，午夜十二点手机按下四个四，闭眼心里默念我的名字。”
谢灵想起那个漫长黑暗的梦，有了猜测:“你是……”
“封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