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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梦 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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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君道,“小友,吾有薄礼相送,还请随我来。”

    ……

    “噼里啪啦乒乒……”

    醒酒器破碎的声音,慢悠悠甩甩手。

    “滴答滴答……”

    液滴与地板的碰触,砸碎,绽裂。同样的血红,混合着酒的清香。

    别古非端,永远偏执,妄想,愚蠢,又懦弱。

    酒,骗不了别古,麻醉不了别古。而保持清醒,却只有痛、疼、撕裂。

    “咔啦咔啦……”旁若无物的踩下,地上的酒液变得更艳了,绝丽。

    沿着腥红酒液铺就的路,拿起壁炉台上的花剪,就着酒液扑朔的倒影,寸寸解离,随风飘荡的发丝,散在地上。

    灯光远比阳光更亮,因为在身边,更因为现在是夜。

    “噼啪噼啪……”电火明灭,“嗡……”黑暗更暗了,腥红的路却因些微的点光,愈加慑人。

    恐惧降临了,毛骨悚然,残发斑驳,粗重的呼吸戛然而止……

    嘭!有什么倒下了……

    微光中荧荧透着鲜艳……

    这酒,还真是醇洌呢。

    可惜,麻醉的只有皮囊,意识却愈加的清醒。

    她?还是他?或者它?

    别古操控者自己的手臂带动这手掌,五指穿过发丝,将碍事的刘海儿混着鲜红向脑后扯去。

    忘了?也许是忘了。忘的一无所有,忘的一干二净!

    几尽的丢掉了自己,不带丝毫的怜惜。也许只有丢掉才能换取一方改变自我的面具,这方面具需要付出不等值的代价才会让自己戴上它。

    而代价则是仅有的,丢掉了就永远不会再有,面具获得了、戴上了,则永世粘连着,摘不下,割不掉,砍不烂,砸不到,只要活着,它就附着,脸上是人皮,脸下是铁锈,夹杂着污浊秽脏,无法清洗反而越积越多。

    别古瞥了一眼躺在鲜红液泊上的躯体,不屑的嗤笑一声。

    时间可真是好东西,能让面具由一副人皮打造成钢肤铁肉,变硬变形,变成独立于肌肤之外却又粘连在肌肤之上的腌脏的外在皮质。

    火烧不毁,不灭的蛊毒,千万万万年一直存在着。人们唱他用他。生活赞他护他。人人爱他。

    这是面具??怎么都不像啊——倒似仙女降凡,佛神降世,不迷信而且讲科学的人们的信仰!原来这个世界还存在似神非神的东西?!

    真难得!

    有了面具就有光明,面具就是指引人成功的导师,是人泡马子上床的套子,能有面具就有力量,就有希望!!在沼泽地里摸爬滚打要靠它,在毒泽里锻炼靠它,在无数蛆虫蛇蝎蚁蟑蝼的世界里混更要靠它!!!

    生来时,白嫩红扑扑的肌肤也会逐渐硬化枯朽。怪不得死的时候什么尸斑、尸虫、青硬的肌肤都会出现,硬梆梆的尸体躺在棺柩里,静静的,因为成为了尸体就再也不用忍受它的侵蚀、腐臭,不用再被它支配,玩弄!

    悲惨到极端同时能凸显出面具的仁慈:它不会更换主人,这一点它绝对忠诚,没有背叛足以看出其宅心仁厚!!!所以才在变成尸体后,终是不用担心了……它会自动寻找下一个倒霉蛋。

    别古一直觉着自己是遗忘了什么,在这已装配了多年的人皮下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面容,究竟又什么是真实。

    也只有闭上双眼,慢慢的想象,才能暂时的虚假的,剥离他的掌控……

    ……

    ……

    陆清月醒了。

    清晨昏暗不清,外面下着冷雨,偶尔有些打在阳台上,打在陆清月身上,也只觉着清凉,至少能带走些许心中不断灼烧的烦躁。

    整整一个晚上,陆清月都在梦中挣扎。

    醒过来的陆清月无法确定这个梦应该属于噩梦还是好梦。

    是噩梦,心里却欣喜、高兴,觉得有这个梦很难得;

    是好梦,却又令他悲伤、委屈,觉得自己仿佛沉溺在沼泽,无法自拔。

    窒息、束缚、缠绕、纠结,这些梦中的情绪像尸虫一样啃噬着陆清月的神经,在梦里陆清月多么想用自己的双手将自己的胸膛撕开,将这些蠕动蠢动的东西全部挖出来,彻底让这些泯灭。

    可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本心上又不舍得,身体就像一个拥有灵智的容器,已不能被自身掌控,肆无忌惮的折磨、熬煎,让胸膛里这颗血肉的心恐惧、孤独、带着希望去感受绝望。

    这个梦很痛,痛到陆清月在梦中感受撕心裂肺后,在清醒后仍然感到后怕,本以为清醒后就可以从梦中解脱,可是梦里的情绪如跗骨之蛆,死命的束缚着自己的精神,往深深的黑暗中拖拽。

    陆清月真的好想放下一切沉入绝望黑暗,但那束在梦里坚定又无耻的光芒,生生硬是与黑暗不断拉扯,这光虽然芒照亮了黑暗,却让人不得不明白,这光芒太弱小了,它不是这深沉黑暗的对手,而且那不是黑暗的最深处,最深处是连一丝光都没有的空境。

    而当陆清月想要抓住那一束光时,才知道光只是光,再耀眼的光都不过是弱小虚幻的东西,自己连触摸的权利都没有,只能亲眼看着光芒给的提示——去往最深的黑暗!

    无力、挫败、厌恶既而无聊无知,直到心灵匮乏、干枯。

    这梦一点一点的榨取着陆清月的神识,让他的意识被迫清醒,却也让他的内心感到无奈无助,任其宰割、折磨。

    想流泪,可是身体不被掌控。

    想逃跑藏匿起来,让自己忘记自己,可是整个梦的世界似乎是有别人在主导,陆清月意识到自己只是入侵者,只是这个梦世界的奴隶而已。

    陆清月无权决定自己的行为,连死的权利都不曾有。这个梦的主人知道陆清月内心的一切。

    哪里最脆弱,哪里最空虚,梦就往哪里钻!

    直到心灵与躯体千疮百孔,气若游丝,油尽灯枯,风袭残烛!

    或许让陆清月害怕自己,害怕梦中的一切,让他自己的心缓缓地走向崩溃的边缘,却永远走不到崩溃的边缘!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懦弱!

    这才是造梦人的目的和乐趣!

    然后陆清月再用灰色的土亲手埋葬自己这副肮脏的身躯。

    埋葬陆清月所有期待的东西,渴望的事物!

    这个梦里只给了这一点、一丁点的欣喜,而这一丁点埋葬的结局却要用无边的恐惧、颤栗来交换。

    值得吗?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诧异、不甘、疑惑、遗憾……

    “下雨了,那就出去转转吧,也是时候去履行内心所交换的约定了。”

    陆清月整装后,拿起雨伞,走出家门。

    踩着地面的雨水,离开小区折了几道弯后,朝着五哥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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