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并蒂归
深山老林，郁郁葱葱，人迹罕至。这里有飞鸟虫豸，飞禽走兽，花草树木。
不过，这些都是表象，对外人来说，这里就是荒山野林，没错，无论山上植被多么繁茂，生灵多么自由，只要这里没有人，都被人称作荒山！
殊不知荒山在何处。
表象之下，是自古传承的村子，很久很久以前有位老翁，在这里留下了不一样的东西，它叫做“酒”。
几十年前，村子突降大灾变！邪异的灰云铺天盖地而来，风卷雨潇夹杂雷霆也抹不去遮天蔽日的灰云，连绵不绝的风雨反而使得灰云提前落地。
此时的醴老才28岁，酒艺初登堂，在当时作为“醴老”管理村子的村长栽培下，他算是成长迅速的一个小酒鬼。
28岁，总是有家的，一个妻子。他的妻子是在他25岁那年，村长带他去“鬼泉”后出现的。
她叫做净莲，是一个被家人抛弃在这里的苦命女孩儿。她的家人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把她自己留在这里。来找他，是因为他心地善良纯明，也同时算是有个依靠，有个亲人。
年轻的他总是没有太多言语，全部的身心和精力都投入在了酿酒上，他的目标就是要成为真正的“酒鬼”，进入不知年，去看到村子里自久远流传下来的“酒鬼遗珠”！
28岁，妻子怀孕九个月！灰云莫名降临！
被风雨夹带而下的灰云，落在房屋上，落在地上，落在整个村子的每一处角落。最终还是落在村子里的人们身上，就算是躲在酒窖，躲在地窨子里，那些灰云也是无孔不入。
在灰云刚出现时，第一个村民发现自己身上的黑点时，只当是脏了衣服，之后有几人都发现了黑点，都没有在意。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时，前面的那些人已经时全身黑点，有的全身发热，热气都能腾腾飘出来，有的全身冰冷，冷的身上都出现了霜针！
当村民们和村长都知道的时候，有很多人身上灼热、冰冷，有的人身上还都长出了树枝或者铁刺、刀刃！
村子里落下的灰云，植物枯萎，动物和人的反应一样，各种怪异的变化和疾病接连出现！
村长让村民们都躲起来了。唯独带着他和她的妻子来到“鬼泉”，村长拿出一坛酒，将其全部倒入酒井中，对他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新的醴老新的村长，这坛‘天禄’希望能救下村子。不过，‘天禄’与酒井混合后，仍需要一件东西才能发挥作用……”
能救村子就好，他只希望村子里的人们能活下来，他让村长缺些什么就说吧。
村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站在那里怀着孕的女人。而当他反应过来，那件东西竟然是自己的妻子时，心抖了，嘴麻了，眼睛湿润乃至奔涌！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酒鬼遗珠”的真实？这就是自己追寻的目标？
村长站在那里看着他，好似说了好多好多话，有秘密有交代，有遗言有悲痛，他都没有听见，他只听见了一句话，以后这个村子换他守护了！
一双温暖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握住双手。他终于看清眼前的妻子，她叫净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她说，自己是不知年中一朵静待归宿的荷！
他不是她的归宿，这里也不是，所以她还是被命运安排着要回到不知年，回到那个世界！现在时候到了！
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层层的莲花瓣环绕着他，定住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纵身跃入酒井中，没有溅起一丝水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无数的莲花瓣不断飞出，裹挟着混合的酒液飞入了苍穹。
全部的飞花飘飞离去，空余一口酒井，环绕周身的莲花瓣汇聚在他的胸前，一抹微光缓缓如烟，织就出熟睡的婴儿。他伸出双手，将面前的婴孩紧紧抱在怀中，不断地抽泣。
村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走到“鬼泉”池边，池中一朵莲花从水中冒出。村长的手轻轻触碰莲花，整个身体灰化落入莲蓬上，莲花朵回缩沉入水底，只留层层涟漪。
苍穹之上，瓣瓣飞花滴滴酒液，汇聚层云。霎时，乌云滚滚电闪雷鸣更甚，霹雳无穷炼为火云，无穷火云汹涌而下，延烧不断。
灰云一遇见火云，便被层层包裹，火云似粘胶一样将灰云团成团，然后灼烧化为火栗。遮天蔽日的灰云不多时便被火云清扫一空，火云从天而降，飘散各处角落。落在植物上化为清露，落在地上瞬时蒸发，落在房屋化为晴雨，落在人的身上沁入肌肤，落在水中化为清酒！
接天火云映照天空焱焱光明，为大山披上层层火焰丝绸，清扫灾厄。山中的生灵受到感召，仰面而啸！
人们纷纷走出躲藏的地方，欢呼雀跃，灾难结束了！
他在村子口，看着天空，眼神迷蒙，怀中孩子熟睡的香甜。回到村长家，闭门不出！
村民知道，村子换了新的醴老，因为，他们闻到了另一种不同的酒香。每个继承醴老身份的人，不仅代表着他们拥有这份资格，更标志着新的“酒鬼”的出现。每一位酒鬼都有自己所专属的酒香，这种酒香会成为庇护村子的氛围，让人们安居安心更安定！
他就这样，闭锁门扉，直到青丝见白发，直到眼泪成苦河。再见日月时，已是清平河晏！
…………
占醭经历了这一切，母亲离开时留下了花瓣的记忆，是让父亲好好守护自己，守护这个村子。母亲不属于这个世界，占醭只是从未见过母亲，却唯独脑海中有她的记忆。占醭想听母亲的声音，想让她摸摸自己的头，想给母亲梳头，做饭给母亲吃。
一切都消失了，记忆总是虚幻的。回到了现实，真正看清自己的样子，才发觉已是面目全非！
符进醒了，占醭看着他，又看了看醴老。“他还好么？”
符进点点头，“没事，只是昏睡过去，想来，你也不愿让他这时与你交谈。”
“谢谢！我真庆幸，当初不遗余力的酿酒救醒了你。”占醭笑笑。
“我也是，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继承醴老的身份地位？还是……”
“他继承不了！”突然有个熟悉的声声传来，这声音中带着轻蔑，“因为他还有自己要去也必须去的地方！”
一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到了广场中心。占醭看着他，疑惑道：“沉微？你来这里做什么？”
“沉微？哦，他不存在了，我只是借用一下他的身体，来这里取走我以前留在这里的东西而已。”轻描淡写，言语间就表明这里的东西都是他的，轻而易举就能获取！
“不可能！这里没有不属于‘酒鬼遗珠’之外的人能留下东西，你只是一个觊觎者！”占醭厉声喝道，说着，驱使毒藤抽劈而来。
“放心，我的东西跟你们那劳什子遗物没任何关系。我只是取回我的一片莲叶而已。”沉微挥了挥手，那些激射而来的毒藤瞬间灰化落地。
“不要阻挡，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沉微话音刚落，身体竟化为粘液层层回波，现出一株漆墨紫色莲花。浊莲现身后立时喷出无数紫色液体。
紫液落在地上浸入泥土，占醭边感到所有植株都失去了联系，大地整体都在阻止自身根系的控制，就连与自身紧密相合的植株都动弹不得。
被紫液浸染的藤蔓根系，腾跃而起，将符进、醴老捆了个结实。
“没办法，只要能让你们都安定些，我也省心。”莲花波纹不断荡出，浊莲说道，“进入鬼泉，非攀附这巨大植株不得而入，简单了些。”
浊莲轻盈弹跳飘入鬼泉中，碧波荡漾，便到了不知年。
“多少年了，我来接你了，出来吧！”浊莲说着，莲影瞬动，池水倒映无穷荷叶，分水而出。
倒影相叠，莲叶莲花同根同茎！莲叶轻摇，摆摆清风，“早先把我留在这里是你，现在又来找我也是你，你不该来的！”
“无奈之举，切莫入心。本是一体，何来放弃之说。从此同心而出水，行走于这个世界，你也能见到你想见的人！”莲花轻摇。
“我已无心，交给你吧。”莲叶停摆，寂静笼罩无声无息。
“寻你归来，岂可就此沉寂，我会让你看到不一样的变化！”浊莲来到井口跃入其中，消失不见。
广场上，藤蔓枯萎垂地，没有丝毫绑缚的力量。符进看着占醭，“你也该从这里脱离，去做你该做的事。”
“没想到，竟是一个陌路人助我解脱这副植株躯体。” 占醭无奈笑道，看向昏迷的醴老，“劳烦你将醴老带回村子，安顿下来。我就不回去，村子的灰云现在应该散了，那都是假象，以你如今的双眼是能看出关窍的。”
占醭奋力挣脱与植株的连接，胸口道道血光冒出，将之包裹缩小化为一粒血种，一道流光飞逝而去不知何方。
符进带着醴老回到村子将之安顿好，村民都无恙，灰云散去阳光普洒。
符进见此间事了，“不知道六子和猴子去了哪里？眼下我还是回南衢等他们吧。若是一段时日不回，我还能把老三和老五叫回来寻人！”
“酒鬼遗珠”告一段落，符进回了南衢等待兄弟们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