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延宕已久的事
冬天早晨五点，仍处在黑夜与天际灰蓝的交界下。由于大雪的白让人能模糊看到周遭的环境。
雪还在下，符进起床后站在窗前，风雪飘飞间隐约能够看到不远各处的高楼，逐渐亮起灯光，看来人们都要起床开始新的忙碌了。
万家灯火，不知圆满几何？缺憾几何？符进自己也在想，当初的父母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自己能够活下来，同时三口之家却独留自己一人！
摇了摇头，想再多也没用，还是先照顾六子吧。走出卧室，正好碰到穿着睡衣端着水杯的猴子，猴子看到符进出来，“大哥，怎么这么早？”
“心里有事，睡不着了就直接起来，正好看看六子怎么样了。”符进回道。
“哦，那好，我也起吧，把早餐做一下，大家一起吃点儿。”猴子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不一会儿，就穿好衣服出来直接去了厨房。
符进走到陆清月卧室门前敲了敲门，“六子，起来了没？”
“进来吧，大哥。”卧室内传出陆清月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力的颓废感。
符进打开门就看到陆清月坐在床边愣愣的看着窗外的落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陆清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大哥，我好像做错事了。”陆清月向后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有未知的东西来到了这个世界，我却无力阻止，还有人因我遭害了！”
符进顿了顿，“这……，不能怪你，你只是个普通人，无能为力的事情很多，其中拯救其他人是最困难的。”符进只能这样安慰，不知道陆清月忽然说出这种事情，是因为病情，还是真有其事。“那个遇难的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昨天过来的那位学生，就是三哥安排给我稳定病情的张筱。她被带走了，似乎只剩下空壳。”陆清月说道。
“竟然是她？”符进有些无语，原本以为六子只是犯病，或者又做了与兄弟几个相关的噩梦，谁能想到却出来一位跟兄弟不是很相关的外人。
“六子，大哥，出来吃早饭啦。”猴子的声音从大厅传来。
符进放下心中疑惑，“走，先吃饭吧，事情已经发生，想再多也没啥用处，大不了之后想办法做些啥。无论如何，身体要紧。”
陆清月看了眼符进，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哥也在考虑我所说的是真的还是我的病导致的。这样一来，说再多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先缓缓吧。“好，走去吃早餐。”
站起身来和大哥来到大厅，猴子已经将早饭摆上桌。
三人吃完早饭收拾完，大厅的挂钟已经来到八点半，虽说没做什么事，时间过得倒是挺快。
符进和陆清月坐在沙发上，猴子用保温杯分别给三人倒了杯水。符进还是担心陆清月心里有顾虑，所以仍是想开导一下他，刚想开口，却在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
三人互相看了眼纳闷的彼此，大早上的，谁会来这里。
猴子去开门，不多会儿领进来一位女生。符进和陆清月一看，竟然是张筱。
符进倒是感觉没什么，心想张筱一定是来给六子进行心理疏导的。但陆清月脑海里确实一阵翻腾！
思绪杂乱，张筱不是被带走了么？那这个眼前的张筱又是谁？难道这个身体里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东西，从大门出来未知的东西占据了这个失去灵魂的空壳？
陆清月被眼前所见镇惊住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反应。符进见状及时走上前去，“张筱对吧？昨天见过面了，今天又要麻烦你帮六子稳定病情。”
“没事没事，这本来就是老师交给我的案子，正好我也能实操一把，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张筱笑道，看向旁边的陆清月，“陆先生这是怎么了？好像被我的到来吓到了似的。”
符进笑了笑，“哪有，他只是习惯性的发呆，每次犯病后都是这样放空似的发呆。”说着走到陆清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六子，张筱来了，来帮你进行心理疏导了。”同时又压低声音在陆清月的耳边低语道：“别想那么多，先让张筱帮你稳定病情，其他事情先放一放，以后再说。”
陆清月听到大哥跟自己说的话，恍然间回过神来，掩下自己心中的纠缠，看向张筱，“哦好，那咱们还是去书房吧。”伸手示意了下，便带着张筱进了书房。
张筱点了点头，跟着进去书房关上了门。
猴子看向符进，“大哥，你们打什么哑谜？这个张筱有问题？”
符进摇了摇头，将陆清月说过的话还有自己的猜测跟猴子说了一遍。
猴子摸了摸下巴，啧了啧，“这可难办了，病情这么严重了吗？”猴子一脸纠结，“对了，要不，大哥你带着我们去办那件事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要把握住才行。再说，六子这样一直憋在家里也不利于恢复，还不如去办那件事，就当是外出散心了。”
“可六子的病……”符进犯难到，“我也想早些把握住线索，但六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带着他去万一再加重病情……”
“大哥你糊涂了，六子的病现在倒是处于刚发病后的缓解状态，按以前的经验来说，下次再犯病要隔一段时间了。再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张筱跟着去么，大不了咱们快到目的地时，在就近的城镇将她宿在酒店里不就得了。”
“……”符进沉默了些许，“也罢，你说的不错，老三也让咱们带六子去，那就这么决定了！”抬头看向书房，眼中的担心与纠结在做出决定后，变成把六子照顾好的坚定！
…………
“在你帮助我完成第一次咨询时，咱们的首次见面后，我做了一个梦……”
“陆先生，能否详述梦境内容呢？”
第二次心理疏导开始了， 初出茅庐的张筱相比昨天第一次给陆清月做心理疏导的谨慎，今天的张筱给人一种认真负责的严谨与熟练。
适时的提出问题，帮助对方打开倾诉的闸门，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应该具备的技能，但在面前的张筱使用起来有些生涩直接，毕竟有三哥那滑头家伙的经验在，陆清月也算是久经练场了。
这位原本显得太过稚嫩与单纯的女生，给人的感觉转变之大，令陆清月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又或者，这些都是作为一个外来者的假象呢？
“细枝末节我记不起来，只能说，梦中的我……”陆清月适当的停顿，他想看下这位女生的反应。看着眼前这位张筱，陆清月将自己内心的怀疑与警惕掩藏的很好，对待从门内溜出来的东西，任何的谨慎与戒心都不为过。
“请继续。”张筱开口引导着。
“在我的梦里，我看到你被某些东西杀死了……应该说是我看到你被抽走了时间变成了枯尸，被带走了灵魂，我急切的想阻止，却无能为力！我还是太没用了！”
陆清月再次停顿了，这次不是什么观察或者试探，是梦中的激烈情绪，在他说这句话时竟然重现出来，这令陆清月心中愈加的不安。
“那，是谁带走了我的灵魂与时间？”张筱继续进行着正常的咨询程序，自认为专业的提问着。
“还记的第一次咨询，我说过的那扇门吗？门出现了缝隙，所以出来了一些不好的东西……”陆清月将自己的梦讲给张筱听，在如此长时间的平静后，自己的情绪终于又再度被掀起了波澜。
“嗯，综合来看，陆先生的梦里出现了四点心理暗示：一，死亡，虽然对象是我，作为心理咨询师我在陆先生心里应该处在保护者地位，我的死亡，让陆先生变得心中不安了，而这不安带来了第二点，恐惧，陆先生梦中具象化的恐惧也是我，因为‘我’造成了整个梦境的崩坏，您说的那扇门出现了裂痕，有些东西也跟着出来了。”陆清月点了点头，对张筱的分析做出肯定，但张筱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感到惊讶！
“第三，按您的描述，嗯，准确的说，我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类似于植物人和衰老症的外在表象。这是您潜意识认为这种状态本身可以属于濒死或者叫仅留一线生机。只因为要想这个梦能醒来，你需要一个借口，而‘我’这个明显处于重要地位的医生，便是梦境与现实的连接点；第四，带走我的或者杀死我的那个梦中具象，是您本身心理防御机制的体现，由于原本您对那扇门的心理印象而在深层次下设置的保护机制。陆先生，请问，您是不是现在在清醒状态下还有梦境中的情绪呢？或者不安、愤怒、恐惧？只要有，任何情绪都可以，请问，您心中还有吗？”
陆清月沉默了，这位张筱，确实如三哥介绍所说，初出茅庐，却心思敏捷，不像之前那些咨询师，技术老练，言语总是引导求助者相当于强制的令人不喜的套话。
与其说张筱的转变是陆清月认为的未知的东西导致的，不如说是原本的张筱身上所具有的那些优点现在被发挥展现出来而已。
不过，她的“本身”被带去了门内，如今的张筱是什么，都不确定，再好的苗子却是被那些从门内溜出来的的东西毁掉了！想到这里，陆清月只觉心中充满了愤恨！自己还是太无用了。
对于张筱提出的问题，陆清月心中一直都有挥之不去的答案，从梦境到现实，仍然留存的只有恐惧，是对自己会失去身边每个人的恐惧！对自己不知所措，在做了那么多准备之后，仍不知如何处理的无能为力的恐惧！
“恐惧！挥之不去的恐惧！”还是能感觉到。陆清月第一次诚实，对的，以前的问题到这里他的回答都是没有，至少，他自己觉得“留有”这个答案并不是对方所想要的，但这次，他诚实了。
“我从未有如此害怕过，那道门产生了裂缝我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害怕失去，还是害怕那道门！”也许以前三哥的询问并不是无的放矢，自己的隐瞒可能早就被三哥看在眼里。
“好的，非常荣幸能得到您的答案，这证明我得到了您的信任，能令您潜意识里感到安心，是我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的荣幸。鉴于上次我在对您进行心理疏导时下意识走神这种行为，在这里我想您表示歉意，希望得到您的谅解。此次咨询，时间已到，您可以休息了。”
张筱这次的表现尤为优质，至少相比于上一次的仓促应对，这次要冷静沉稳许多。她对陆清月示以微笑，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去。
“我近期可能会外出办些事情，关于下次咨询的时间，暂不预约，我离开的时间较长，请问你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陆清月担心时间过长，有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还是询问一下，毕竟每个医生都有自己对病人的职责或者叫关注强迫症……
最无奈的是，三哥那让人受不了的规矩，都如此关系了还非要走程序才能给自己咨询，连他走了安排张筱过来，都要走规章程序，还是按章办事吧，省得三哥回来自己又要挨训。
“哦，这样啊，那我只有两点建议，一，无论做什么事情，遇见困难或不可控因素就回想一下这次您讲的梦境留下的情绪；二，放松心情，顺其自然。总之，待到下次见面，希望您一切都好！再见。”
张筱离开了，陆清月觉着心中的紧张感放松了不少。
“看来这次，我可以放心的让你和我们去完成那件事了，顺便给你散散心。”进哥适时的出现，手里端着一杯清茶递给了陆清月。
“嗯，我这里没问题的，那件事大哥毕竟追索已久，不能因我而耽搁。”陆清月也知道大哥符进准备做什么的，毕竟三哥也事先有所交代。
“好，那咱们休整一下，明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