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人去楼空
院中孤树一棵，枝叶繁茂。月色笼罩下，只见叶峰扶摇而上如明月中人缥缈而来，衣带飘飞立于树梢，当真有神仙之姿。
元大川喝了声彩，道：“时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百闻不如一见，三十年前名动天下的浪子叶峰，果然风采卓然独绝，令人心神向往之至。”
浓眉老者笑骂道：“他娘的，这马屁拍得挺舒服，搞得老子都不好意思下手了。以沙里淘金富甲天下的沉沙城，不知今日欲送几车黄金进京？”
元大川大步走向已有层层护卫的车马辎重，信手掀开一只木箱。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霜倾泻。厚重木箱中，登时金光灿灿夺人眼目。
元大川捡起一块金锭，在手中抛了抛，朗声道：“足足十车黄金。元某久闻叶峰长老大名，不胜倾慕之至。今日有幸在此月夜良宵江湖相逢，愿赠黄金五车以表敬意。还请叶峰长老笑纳。”
叶峰傲立树梢，风动枝头，人亦随之沉浮，冷笑道：“元城主好大手笔，可惜乘马帮不缺这区区五车黄金。叶某对黄白之物并无兴趣，倒是那辆不起眼的铜胎铁轴雕云绘日车马，叶某甚是喜欢。元城主若是有意结交乘马帮，将这马车送予叶某便可。”
元大川面色微沉，道：“叶峰长老何必强人所难？”
叶峰嘿嘿一笑，虚空横渡数步，悬浮半空，冷声道：“乘马帮既已势在必得，自然不是叶某一人孤身前来。”
长笑声中，另两位老者腾空而起，与叶峰并肩而立。
月色下，地面投下三条长长暗影。客栈外，无数蒙面夜行者就像鬼魂一样从四面八方潜行过来。
“是战是和，任城主选择。是战，叶某保证，在场诸人无一人活着离开。是和，既然乘马帮三大长老一起露脸，除了那辆马车外，城主还需再出五车黄金作为添头。”
元大川微微冷笑道：“我还有得选吗？”
叶峰施施然道：“当然，你一直有两个选择。”
元大川埋头沉思半晌，道：“元某一向倾慕三位长老之至，些许身外之物自当奉赠。”
“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屈能伸真豪杰。元大川，叶某代本帮帮主承诺，从今往后，但凡你经过无虞山脉，秋毫无犯。欢迎来乘马帮做客，告辞。”叶峰袍袖轻拂，黑衣人如潮水退却，须臾散尽。
六位大汉凶神恶煞冲进院子，扔下人事不知的元宇人，纷纷驾车离去。
三位长老虚空抱拳，霎时消失在月夜之中。
元大川微微叹道：“帝都米贵，居大不易啊。”俯身抱起昏迷沉睡的不肖子，大步走进客栈。
他丢了五车黄金和一车木精，却居然一点也不着急，好像只是丢了五车木柴一样。
这帮人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居然也没吵醒店家和另外那四人。
竟是一夜无话。翌日玉兔西坠，金乌初升，元大川一行早早梳洗，赶着清减了一半的车队继续向帝都缓缓前行。
车队转过连绵几道弯，无名客栈在视野完全消失不见，远远却见三高一矮四人拦路而立。
四个人，四根竹子。每根竹子悠悠吐着青黑光芒。
元大川深深叹了口气，勒住乌黑骏马，厉声叫道：“三位前辈，为何昨夜不趁火打劫，却改成今日明火执仗，颇令元某百思不得其解。”
“客栈那老板娘极是怪异，便是我们也摸不透深浅，而且乘马帮也不是好惹的。老夫细细思量后，昨夜趁火打劫不如今日在此明火执仗来得稳妥。”当中一位枯瘦老者悠悠答道，倒是直白诚实。
“孤竹前辈若是囊中羞涩，元某愿赠黄金一车结个善缘，如何？”元大川马上抱拳，喝道。
“桀桀桀桀，元城主眼力倒是了得。既然明知是我们三兄弟，你现在给的这个价码，与乘马帮相比未免小气太多。元城主莫非瞧不起老夫三兄弟不成？”孤竹连声怪笑道。
“无虞山脉虽大，敢堂而皇之拦住本城主去路的，无非寥寥几股势力而已。所以前辈身份呼之欲出。非是元某瞧不起三位前辈，我们心知肚明，乘马帮不止我们惹不起，以前辈的超卓实力恐怕也轻惹不得。前辈高足雨竹，虽是少年修元天才，毕竟年纪尚幼。我们若是拼着玉石俱焚，就算奈何不了三位前辈，想要留下他的性命，恐怕并非一句空谈。所以还请三位前辈三思。”元大川侃侃而谈，语气软中带硬。
孤竹沉吟半晌，叹道：“的确有些道理。无虞山脉毗邻帝都，乘马帮背后自有大树好乘凉，只不过我们三个老家伙也不是无根的孤坟野鬼。城主若想到帝都拜码头，区区一车黄金，恐怕换不来一两句推波助澜的好话。”
元大川双手虚按马鞍，道：“原来如此。既然三位前辈联袂前来，元某不才，便相赠三车黄金。雨竹小友的那车黄金，且容元某日后再行补过，如此可算妥当？”
孤竹呵呵笑道：“如此也罢。元城主此番前往帝都，三省六部定有好评如潮。”三人各自跃上一辆车辙深深的沉重马车，桀骜少年雨竹则飞跃至第一辆车顶，盘膝坐下。
韩老目送四人离去，若有所思道：“此行似乎过于顺利，只是不知为何，我心头总隐隐有些不安。”
元大川轻按辔头，颔首道：“我也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过却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儿。韩老有何高见？”
韩老沉声道：“城主不妨先探视储物戒，看看东西是否还在？”
元大川面色微变，深吸一口长气，手指掠过储物戒，霎时面如土色。
乌沉沉的储物戒内，硕大空间已然空空如也。
元大川目光闪烁，猛然勒转马头，双腿猛夹乌黑骏马马腹。一队骑士回转头来，风卷残云往那无名客栈狂奔，直撞院门而入。
偌大客栈，已是人去楼空。
元大川怒极大笑，双臂一震，客栈砰然炸裂，木块碎屑四散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