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斩天破地
危机感如雪浇顶门,易无咎全身汗毛直竖,手指轻弹,掌中突兀出现一支乌黑长笛。长笛一端高高弹起如挺鹤头,凌空垂直划下。元气淋漓,竟如万年枯藤一般苍劲,雄强,坚韧。
林间忽然变得明亮几分。黑白二气交缠震荡,如闻九天雷声,与那雪亮刀光相撞。
石破天惊的雪亮一刀,居然无声无息消融。那厚重的刀头却像薄纸一般向后飘去。
但是斩天圭没有停下,双手握住刀柄,奋力和身前冲,竟拖着那把大刀如奔马而来,速度越来越快。易无咎深吸一口气,丹田抱气使不外散,抬头挺腰,精气实顶,力达四肢,肩肘两垂,两肘成圆抱肋,横滑一步。长笛忽然颤动,无数笛影如树影一般摇曳。
斩天圭识得这长笛的厉害,早已然斜斜飞起,空中滴溜溜旋转,刀光遍体飘散如天山雪崩,叫道:“看你往哪里躲?”
易无咎笑道:“我不必躲。”
乌黑长笛笛身青翠元气缭绕,从右向左斜划而下,长笛所至,嗤嗤作响。
“撇”,如陆断犀象。长笛一端恰好顶住刀尖,针锋相对。斩天大刀来得有多快,飞回去就有多快。长笛余势不减,丝丝元气成线向斩天圭缠绕过去。
斩天圭随着长刀向后跳开,死死盯着易无咎,面色惊疑不定,道:“你很有趣。”
易无咎微笑道:“我只不过有一点点力气。”
斩天圭道:“你的力气居然比我还大一点点,而且你不止有这么一点点力气。”他打得很憋屈,他从没打过如此憋屈的架。
易无咎道:“大这么一点点,是不是就已经够了?”
斩天圭叫道:“远远不够,因为你这点元气远远不够。”
微胖少年双手握刀,深深吸气,凌厉元气如实质破体而出。金芒如熔岩流淌,缠绕刀身,化作螭龙纹理,金元气的锋锐气息狂乱流溢,大地纷乱迸出无数错落刀痕。
寺汐冷冷道:“云陌,你看好了,我的药圃里若是少了一颗药材,我便要你一亩药圃来抵债。”
云陌撇了撇嘴,道:“就怕你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话虽如此说,他却悄然向穆齐睿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已然释放出一道土黄色元气护住周边药圃。
又粗又硬的头发根根上竖,清凉眸子幻出深重血红。到斩天圭这个境界,元气已可放可收,随心所欲。元气化螭龙缠绕入刀锋后,更显斩天大刀凝练锐不可挡。
易无咎淡淡道:“你错了,我的元气似乎不算少。”他大模大样吞下一颗兽丹,青色元气冲天而起。
一头苍翠的小狗破体而出,蹲伏在易无咎脑袋上,高高昂起狗头,眼睛晶莹如碧玉,伸出小舌头瞧着斩天圭。
斩天圭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元气化土狗?”
易无咎无奈地挠了挠头,摇头道:“不,它不是土狗。”
斩天圭好奇道:“不是土狗,那是什么?”
易无咎顺手摸了摸小狗贝贝的狗头,贝贝舒服地眯起眼睛,摇起了尾巴,道:“它叫贝贝。”
暮雪城头,几十个少年面面相觑。好新奇的元气化形,确实令人耳目一新。
斩天圭怔了怔,道:“好吧,它是贝贝,也是土狗。一条元气化土狗,能有什么用?”
易无咎道:“不仅有用,而且用处似乎还不小。”
他拍了拍贝贝比巴掌还小的狗头,小狗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贝贝吐息,平地刮起大风,色泽如碧海蓝天的气流忽然冲天卷起,树木拔节,枝叶飞长。茂密森林下,药圃灵草尽皆光彩熠熠灵气大盛。
金本可克木,但是斩天圭凌厉的金元气遇到贝贝的木元气,似乎在寸寸消融,便是那灼亮白热的螭龙刀锋也已黯淡了几分颜色。
面容戏谑的云陌不禁面色微沉,瞧着城头如青松不动的寺汐,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这条小狗,看起来似乎并不像元气化土狗那么简单。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忽然扬声喝道:“寺汐,你讲不讲规矩?”
寺汐懒洋洋低下头,青丝随风飘扬,眸子澄澈如湖水,慵懒说道:“我一向很讲规矩。”
云陌喝道:“你若讲规矩,为何派这小子与斩天圭对战?”
寺汐道:“有什么不对吗?”
云陌哼哼冷笑道:“你莫非眼睛瞎了,看不到这只元气化土狗已能离体而飞?”
元气化形离体而飞,是修为臻至至人的最明显标志,而斩天圭的修为只是圣人。暮雪城若是以至人对战圣人,显然是违规了。
寺汐嘴角微微翘起,淡淡道:“你的眼睛才是真瞎了,居然看不出易无咎并非修元者?”
云陌怔了怔,强词夺理道:“既非修元者,为何体内有元气?”
寺汐嗤笑出声,道:“大千世界玄奥莫测,种种秘术层出不穷,又岂是你所能知晓?”
云陌眼睛瞪了起来,却终究不再出声,只是目光阴沉望向那激烈对战的两人。
斩天圭悬刀头顶,脚步如风绕易无咎急速奔跑。
人如奔马衔枚疾走,刀锋如天罚高悬不动,元气一层一层缠绕,炙白色刀芒愈发凌厉耀眼。刀身气流如云雾蒸腾,厚实刀锋渐渐变得虚幻,刀头寸寸扬起,刀气逼人窒息。
有鳞曰蛟,有翼称应,有角唤虬龙,无角为螭龙。
天地生杀机,螭龙起大陆。斩天大刀滚烫至白热,螭龙纹龙眸徐徐睁开,便有两道金光直冲云霄,幻化出三丈金色刀芒,凌厉刀气着面如割。
这蓄势待发连天都要斩破的刀式,别说是圣人,便是至人也不敢轻攫其锋。但是易无咎呆若木鸡,不避不让,只是任其疯狂蓄势。
此刻,他的心头忽生明悟。在元神的敏锐感知下,可割裂天地的锋锐金元气似乎已颗颗分解,天地间阴阳二气浮沉转化,组合而为金元气的轨迹清晰可见。于是,尽管斩天破地的刀芒气息流转不定,易无咎却已可轻易捕捉其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