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倏忽已万年

    乾勿用微微笑着，不说话。不必说话的时候，他通常也总是保持沉默。

    “老头，我见过你。”小衣忽然道。

    “我也见过你。准确地说，是见过你的眼睛。”易无咎盯着乾勿用的眼睛，道。这双眼睛现在看起来很温和，很慈祥，但是易无咎已见识过这双眼睛的恐怖。

    “哦，你们曾经感觉到我？”乾勿用胡子微微抖了抖，看起来有些惊奇的样子。

    “老头，看你的修为境界，只怕和我那几个叔叔不相上下，你怎么不呆在龙族圣地修元破天，却躲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小衣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乾勿用却不以为忤，微笑道：“这要从十万多年前说起……”

    十万多年前，乾勿用便已是龙族至高无上的长老，并且拥有修炼龙族至高无上功法的资格。可是在修炼的紧要关头，龙族圣地遭遇敌对势力入侵。

    龙族圣地是任何族类的禁地，未经允许擅入者绝对有死无生。但是，偏偏有一位入侵者在被龙族强者抹除之前，拼着燃烧生命力强闯密室，以生命为代价凝聚了一点元阴之气打入乾勿用丹田。

    入侵者当然很快被灭杀，尸骨无存。正在闭关修炼的乾勿用却也猝不及防中招。若是平日，这点元阴之气也无法伤害到乾勿用。只不过，他当然正在突破关口，元气沸腾如海，这点元阴之气的进入破坏了他体内元气平衡，导致阴阳失调，元气暴动。他的丹田气息变得紊乱至极，便是当时的龙族至强者也是无能为力。

    乾勿用体内的龙族阳气本非至刚至阳的元阳之气，被这元阴之气盘踞体内后，借机日渐壮大，不断中和化解阳气，侵蚀着他的修为和生机。

    无奈之下，一向心高气傲的龙族放下姿态，委曲求全求助于凤凰一族，请凤凰一族的强者以独有的元阴功法收纳那元阴之气，以根除乾勿用体内祸患。

    但是凤凰一族与龙族一向不睦，居然置之不理。

    幸好，凤凰一族中也有乾勿用的生死至交，他以个人之名邀请乾勿用来到乾元帝国东南边陲这偏僻之地。

    两大神兽联袂堂而皇之进入元兽森林深处，当着万千元兽之面，公然采走一种可称为稀世独有的至阴灵草，用以辅助治疗。两大神兽本拟返回龙族圣地安心疗伤，却不料乾勿用伤势再次发作，不得不就地救治。

    他们虽然做了极为周全的准备，也布置了无数自保手段，偏偏那敌对势力贼心不死，早安排了死士一路悄悄跟踪。待那凤凰一族强者全力为乾勿用疗伤无暇他顾之际，死士发动了突然袭击。

    饶是凤凰一族强者见机甚快，也被打成重伤。治疗被迫中断之后，龙凤两族两大强者不得已带伤联手对敌，总算将刺杀者打成重伤遁逃。只是凤凰一族强者却因伤势过重，内外交困，生机消逝。

    临终前，他燃烧所有元力，将乾勿用丹田内的元阴之气封印起来，却已无余力将其抽离。

    乾勿用伤心之余，便在这虎形山瀑布深潭之底，施大神通开辟了一座水中洞天，一则潜心调理伤势，二则守候亡友之灵。

    悠悠十万年时光过去，时至今日，凤凰一族强者遗体已身化凤凰山，乾勿用却至今未曾离开此地去寻那根除体内大患的方法。因为他已矢志余生在此守护，不让亡友寂寞独处。

    幸喜十万年以来，他已渐渐找到控制体内元阴之气的法门，实力逐渐恢复到巅峰时期的五成左右。而此处元兽森林的元兽原住民，也渐渐习惯了这位外来强者，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生活。

    前些日子，乾勿用正在洞中安心打坐，忽然感应到元兽森林中有帝级神兽的气息出现，令得元兽森林万兽震惶，便一步跨越空间，意欲一探究竟。谁知那神兽气息稍纵即逝，他在元兽森林及凤凰山苦苦寻觅多日，直到今日，才重新捕捉并锁定小衣的气息。

    玄鸟小衣气急败坏地跳了脚，凶恶叫道：“易无咎，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为了帮你那个小相好，这老头子怎么可能找得到我？”

    易无咎嘿嘿讪笑着，道：“你总不能在我肚子里藏一辈子，迟早要出来见人的。”

    小衣怒道：“你还敢顶嘴，你信不信……”

    “我信，我相信。你一定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只是你不愿意如此对我而已。”易无咎赶紧笑道。

    小衣张了张鸟嘴，眼睛眨了眨，居然不再多言。

    “今日找到两位小友，只是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小忙。这个忙，你们一定能帮上，因为除了玄鸟一族的气息外，我还感应到了纯阳鱼的气息。”乾勿用慢条斯理说道。

    “我们当然能帮上忙，但是你确定我们愿意帮你的忙么？”小衣忽然道。

    乾勿用却没理她，只是向易无咎说道：“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纯阳鱼本只是一种应时而生、应时而灭的气机，虽秉天地之气而生，却无法长存。幸遇小友一无所有的虚无丹田和玄鸟小友的元阴之气，才得以不生不灭。不过，玄鸟一族的小友必须每天不断提炼和消耗元阴之气，以维系小友丹田的阴阳平衡，如此方能保全那纯阳鱼不至消失。因此，玄鸟小友自是无法全心修炼，更无余裕提升神魂了。”

    “等等。您的意思是，小衣一直在为我输送元阴之气，帮助我维持那条纯阳鱼不消失，并且因此耽误了她自身的修炼和恢复？”易无咎突然打断乾勿用，问道。

    小衣冷冷叫道：“老头，我乐意。无需你多管闲事说废话。”

    “谢谢你，小衣，非常谢谢你。”易无咎感动地柔声道。

    他已知道自己欠了小衣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个人情绝非一句谢谢所能还清，但是此刻他还是忍不住要说谢谢。

    “讨厌啦，说这些可以当饭吃吗？再说，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互利互惠吗？等你体内元气稳定之后，对我的帮助绝非一般的大。”小衣双翅捂住脑袋，居然显得有些忸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