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气
回军营的路上，姬发一声不吭。
殷郊却反而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你怎么是女孩子？”
“那个三眼怪物是谁？”
“你怎么能和那种人厮混在一起？”
“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当别人师叔。”
“为啥你辈分比他高，法力却比他低这么多？”
我的大脑被殷郊吵得一团乱麻，我看这殷郊比我对昆仑山感兴趣了，杨戬或许应该带他走，而不是带我。
“你真的是神仙不是狐妖啊？”
殷郊又开始在我身上比画，要不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变狐狸，他多半得被我跳起来咬死。
我抬头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殷郊，突然有种深深的割裂之感，他和商王的眉眼、脸型是那样相似，但性格和气质却天差地别。我想起来第一次面见商王的时候，居然还把这父子俩归为一类，真是可笑。
“诶，你笑啥？你说句话呀，大姚兄弟！”
他居然凑近了在我耳边吵。
或许是姬发也受不了他这般聒噪，拎着殷郊的衣领，又人站中间将我和殷郊隔开。
“你都说她是女孩子了，怎么还管她叫大姚兄弟。”
姬发无语的摇了摇头。
“那我叫她什么？姚大娘子？”然后他又从姬发旁边伸着脖子问我，“你在家是排老大吗？我叫你姚大娘子对不？”
我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想着要是再这么不理他，估计明天早上，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女孩子了。
“我叫涂山瑶，不过太子殿下，为了方便，以后在军营里还是可以叫我大姚兄弟。”
“我也觉得喊大姚兄弟舒服一些。”
我和姬发在太子殿下的聒噪之下，行至了军营门口，一进门就碰见了满身是汗的崇应彪，彪子见我们三个人有说有笑，心里估计是不爽。
略微对着殷郊行了一个礼，便转身走了，直接当我们俩是空气。姬发也同等程度的回敬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看来这两个人从上次打了一架之后，还是没有消气。
“你们不是说一个澡堂子里泡过的兄弟，感情会格外好吗，怎么你和彪子还没有和好？”
“上次打架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他俩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今早上在大王营帐里，俩人又吵起来了。”
殷郊道。
“又吵起来了，所为何事？”
说到这里，一路上憋着闷气的姬发好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还不是因为冀州的事情！”
殷郊伸手拍住了姬发的肩膀，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对我姬发说道：“你气糊涂了吧，姬发，在军营门口可不适合谈论冀州。”
姬发撅着嘴点了点头，这俩人有事没事就打暗语，我每次和他们一块儿，听他们讲话都是云里雾里的。虽然我心中有疑惑，但我并没有做多的追问，我知道姬发回去肯定会告诉我的。
“你们一男一女住一起，合适吗？要不我命人再给你安排一个营帐？”
殷郊自从知道了我是女孩子，整个人都温柔细腻了起来，不知道他家中有没有小妹，一瞬间看着年轻的眉眼，真的与我兄长极为相似。
“可以呀，”我一想到即将拥有自己独立的大床，而姬发也不必再打地铺，脱口而出的答应了。
没成想，姬发听见我的回答，却生气的甩开我自己闷头走回了营帐。我站在原地没搞明白他这一顿操作，匆忙的与太子道别之后，就跟了上去。
其实姬发这人极其注重礼节。
我们虽然两情相悦，但他对我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不逾矩。
虽然我自他受伤开始起就已经和他共处一室，但姬发这人死活都不愿意跟我同床。
我常觉得他们人类这套礼仪制度，非常麻烦，前段时间天气炎热，他睡地下倒也没什么，近来天气越来越凉，他的身体又刚刚恢复，我便邀请他上床来睡。
姬发死都不肯。
“你搞这么多虚礼做什么，此刻又没有人。”
我躺在床上半支着脑袋对他说。
“我重礼仪是因为我从心里尊重你，并不是为了做给人看。”姬发侧过身子看着我，从被窝里露出两个小眼睛说。
“阿瑶，我心里爱你惜你，但我在真正拿我西岐的大礼来娶你之前，我们都要发乎情、止乎礼，这是对你的尊重，也是对我们的感情负责。”
我摇摇头懒得理他，真的理论起来，又是一大堆叽里呱啦的道理。
我在昆仑山修得是逍遥道，而在我青丘，向来也是自由自在，喜欢谁就直接住一起，要是有人住的不习惯了，就分开，哪里那么多礼仪、束缚。
但我想着这是人间，自然是要遵从他们人间的规矩。所以姬发过往要坚持睡地上，我一直也没管他。
今天听殷郊说要多给我们分一间营帐，我心里想着再过几天就要立冬了，姬发在睡在地上，恐怕是要不得，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可这人却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一晚上在书架面前待一晚上了，不说话，也不熄灯，更不打地铺，抱着那本兵书就那样像个丰碑一样，一言不发的坐着。
“姬发”
我被那蜡烛晃得实在是睡不着，登上鞋子想叫他把灯灭了睡觉。
刚跨出去三两步，眼下没看仔细，倒是被那书案的桌子腿给绊倒了。这一摔，恰巧摔在了姬发的怀里。
这架势，美人都入怀了，这小子也一动不动的，我便伸手拿走了他的兵书。
“不许看！”
“还给我！”
“不给。”
“哼！”
姬发撅着嘴巴生气，但我属实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我感觉他自从下午见了杨戬之后，就一直在生气。
“你为什么生气？”我伸手抚了他的脸颊，让他注释着我。
“我没有，”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我，又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你有，自从见了杨戬，你就在生气。”
见我提到杨戬，他不说话了，我又紧跟着补了一句，“可是气他非要带我回昆仑山？”
“不是。”他伸手帮我理了理鬓角的额发。
“那你在气什么？”
姬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试探性的望着我，说：“你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你是生气他比你先认识我”
姬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很在意你，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
“可我只是把他当成我的同门，就像你把殷郊当成同袍一样，我对他没有多余的感情。”
杨戬对我多半是出于恩情，但我一时半刻跟他解释不清，只能告诉他我对杨戬的看法。
“我知道，所以后来我自己想通了就没有气了。”
他将我的手拿到唇间吻了吻。
“我是气你，同意殷郊说得分房睡。”
我惊了，这又什么好气的。
“我是心疼你天天睡地上，天越来越凉了，你身体才刚恢复。”
“我以为你厌倦了我，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他低头道。
“姬发，你是不是傻？”
姬发摇了摇头，又补充道：“要不你跟杨戬回昆仑山吧？”
这回轮到我生气了，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们之间厌倦了对方的，到底是谁呢？
“我的意思冀州不太平，这天下要出大事。我们今日在大王营帐里议政，苏护有谋反之意，我们大概率要出征打冀州了。”
“你是嫌我是个累赘，所以要赶我回昆仑是吧？”
我扭过头，不想去看他。
“这仗一旦打起来，我护不住你我是坚决主张不打的，为此我当时在大王营帐里还跟崇应彪吵了一架，因为”
他把我扭开的脑袋掰了回去，我却不想听他解释，起身就走。
我这人生平第一恨的是牢狱，第二恨的是枷锁，第三恨的是等待。
但这三恨都比不上被人看不起。
偏偏这看不起我的正是我心悦之人。
“姬发，你怎么就是知道，需要保护的人是我呢？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是吧？”
我拿着一件厚些的袄子走出了营帐，此刻如果多待一会儿，铁定会和姬发吵得脸红脖子粗。
我知道这里是军营，大半夜的吵架太惹人注目。
“阿瑶，阿瑶你去哪里？”
“去一个看不见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