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察使3
他的政略涨这么快,让姜青姝倍感惊讶。
就像是长期干涸的枯井,一旦有了一点水源,就会饥渴地汲取,直到填满为止。
很好。
这样看来,灼钰政略涨满指目可待
算她没有看错人。
姜青姝已经开始对后宫感到不耐烦了,只不过那些人背后有利益牵扯,她就算要动,也要一个个来
灼钰应该会有用。
这小傻子,平时看起来是个标准的小恋爱脑,这样一看,还挺聪明的嘛。
她给他学习的机会,他就认真地学
她托腮趴在窗子边,歪着脑袋,仔细观察那安静看书的少年,看得津津有味,跟在身后的宫人面面相觑。都看着陛下这副偷看的样子,不敢出声打搅片刻后,她直起身来,转身朝外头走,
邓漪连忙追上来,在她身后低声间:“陛下您不进去么
“不去了。
她掩唇打了个哈气,随口道:“朕就顺路来看一眼,不是要来眙宜宫过夜,摆驾去延宁宫吧。
延宁宫,兰君燕荀的住处
燕荀是山南东道节度使燕博易的独子,千里迢迢被送入宫中来,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恩宠也没有争到多少,整日只觉得皇宫压抑,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他比其他侍君都更为想家
因为皇帝从未踏入过延宁宫,这夜,燕荀还是如往常一样独自在宫中写着家书,冷不丁听到一声“陛下驾到”的通报,吓得手一抖,险些晕了墨。他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收起家书折好放入袖中,就在此时,姜青妹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你在做什么‘
她看他似乎是在收拾什么,便直接问
燕荀险险藏好家书,努力露出一抹笑容,“没什么只是陛下突然驾到,臣什么准备都没有,怕仪容和宫中乱象唐突了陛下,这才连忙收拾收拾”他说着,走上前朝她下拜,“臣拜见陛下。美青妹怀疑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瞄了实时一眼。
原来是在写家书。
进了后宫的人,也不是要完全跟家人断了联系,但是家书没有恩典是不能随便写的,也是为了防止前朝后宫勾结,从而导致后宫干政。一旦被发现,就是触犯了宫规。怪不得他慌成这样
可是他想做什么呢难道只是随便写写,聊以慰藉思亲之情,还是说,他想要通过什么手段把信送到宫外去美青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笑道:“起来吧,朕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不必紧张。
燕荀起身,感觉女帝的语气很是平静温和,应该没有看出什么,便大着胆子抬头看向她的脸,一对上少女明澈温柔的眼睛,就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陛下,您今天怎么来臣这了她从他身边走过,衣袂捎起一股风,嗓音带笑,
“朕前段时日忙碌政务,想着很久没有来见过你了,今日就到你这儿来瞧瞧,冷落了兰君,兰君不会怪朕吧燕荀回身望着坐下来的女帝,殷勤地笑道:“陛下哪里的话,臣才不会怪陛下,陛下日理万机,臣反而怕打扰了陛下。”他主动朝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对方将手中的茶水端上前来,他亲自接过递到女帝面前,“陛下,请用茶。姜青姝浅据一口,“好茶。
"这茶叶是臣从家中带来的,是臣家那边特有的,陛下要是喜欢的话,臣愿意天天为陛下烹茶。
她笑,“你有心了,站着干什么过来坐着罢。
"谢陛下。
燕荀连忙过去坐下,望着光下侧脸柔软的女帝,只觉得有一股惊喜又惶恐的情绪在心底蔓延,从没有得到过宠爱的人乍然有了机会,就想着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甚至开始恼恨自己今天怎么没有穿适合自己的那件衣服。如果陛下觉得他好看,说不定下回还来。
次数多了,等哪天陛下一高兴,说不定他就可以讨到写家书的恩典,给家里写写信了
但燕荀并不像崔弈那些人,懂得如何主动聊天讨人欢心,他心直口快不会拐弯子,所以上回才被卢永言摆了一道,被人误会成是他欺负卢永言,连怎么解释都不知道同样是家中被娇惯的儿子,燕荀并没有赵澄那么嚣张跋扈,对亲人更为思念,这大概是因为燕家并不是赵家那种需要攀比竞争的大家族,燕荀的父亲也只是从平民慢慢爬起来的,只是再干净的人,淌了朝廷这污水,除非意志坚定不畏生死者,否则很难不将自己边黑
他的父亲藏博易,是先帝时期的状元,做过大理评事。户部侍郎,中间遭贬数次,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私相授受而被革职流放,三年之后洗清冤屈,又去苦寨之地做过小官,直到又爬到巡察御史的位置,因立功加封银青光禄大夫,后来被委派到地方,时至今目,成了山南东道节度使什途也算是极其不易,
山南东道是漕运中枢,在经济和军事方面都极其重要,他在此地根基越来越深,手里的权力也越来越大,如果心思不正者,贪污受贿也是寻常事。姜青姝的实时并不是可以监控到全国所有人,只仅限于她面对面见过并用系统标记过的人,所以她不能确定燕博易是不是一个廉洁的好官。如果是,那也就罢了。
虽然春日将至,但汴渠漕运依然
还是受阻的状态,汉水西运过山南东道,兹事体大,而且按照本朝惯例,每年分道巡按有两次,一春一秋,春天为“风俗”,秋天为“廉察”,天下十五道无一例外,防止有官员贪污受贿。那么山南东道派什么人选,姜青姝都特别留意了。
这个人。既要聪明圆滑,又要正直可靠。还要对她忠心,而目还要勇敢果敢,不被当地势力左有。
选了半天,选不出来
-那就斐朔吧
育政略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有裴朔在她身边,她虽然少操心很多事,但是裴朔资质浅阅历不如别人,想升官就得刷点政绩,一直做个小小的给事中也太浪费了。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裴朔的时候,裴朔悠悠地摇着折扇说:
“陛下,升官的事儿,臣不急。
姜青姝冷笑:“不行,你必须急。
想混日子她偏不让
裴朔“
姜青妹说:“你就抓着一切机会,能立功则立功,千万别把功劳给别人。要不要朕给你列个计划半年升一级可以吧”裴朔:“等等
她不理,继续掰着手指头数:“你这次如果能立功的话,随便什么功劳,就先升左谏议大夫,明年升三品,再多来几个修渠之类的差事,监察御史就继续兼任着,地方刺史有空缺的话也兼领一个,反正裴卿你工作效率高。等资质熬到了,到时候朕再看看是让你继续做门下侍郎,还是做六部尚书,顺利的话五年之内做宰相,不顺利的话十年也够了。
裴朔“
裴朔扶住额头,表情痛苦:“陛、陛下,不知道怎么的,臣臣有点儿头晕
她不是吧
裴朔听了她这一系列紧凑又严密的升官计划,简直是两眼一黑,恨不得当场装晕倒地。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了,他上辈子寒窗苦读的时候,压力都没这么大啊美青姝这一番行为,就像一个希望孩子能会面成才的家长,给他报了七八个补习班,早上八点到十点学钢琴,十点到十一点学绘画,一直学到晚上,争取什么三年保送,七年直博裴朔:“”坏了,突然觉得以后没法混日子了
她什么情况
哪有皇帝私底下偷偷跟大臣罗列好升官计划这合理吗
她是没别的人用了吗,怎么就逮着他一个人薅羊毛啊
裴朔捂着额头,假装自己很晕,企图逃避这个话题,“陛下,臣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臣觉得好像快不行了’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朝殿外挪。
姜青姝幽幽道:“你敢走,就不用回来了。
裴朔:“
裴朔绝望地仰头看着天,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老老实实转过身来,认命了。
没办法,选了个这么卷的主君,只要是她开口的,刀山火海都硬着头皮闯呗。
只要她高兴
裴朔无奈地摇着头笑,突然抬眼望着她,乌眸清澈认真,“臣明白了,陛下所托,臣这次一定完成。姜青姝就知道他会答应的,就像之前那么多次一样,不管她安排给他什么样的事,他都会给她办稳妥。查案是这样,就算让他安置赵玉珩、照顾她的皇女,他也做得很好。
有时候,她觉得悲朔给她的安全感和别人都不一样,如果说,当初的赵玉珩是温柔强大的后盾,也能在她无助时照顾好她。为她出谋划策,那么斐朔就是她身边最默契的战友,同进同退,生死托付。她平时是想不起他的,情情爱爱也都与他无关,只有在需要办什么事的时候,才会想到他
他好像她的兄长、朋友,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在,但需要时会在。
她是真心希望裴朔能快点强大起来,能在上朝时站在离她更近的位置,最好位列群臣之首,替她指点江山、执掌乾坤她朝他扬着唇笑,双眸弯弯,好似月牙,“朕就知道,裴卿永远不会拒绝朕。
语气带着几分促狭,好似耍赖
裴朔似是被她的笑容晃到,内心稍稍一动,含笑垂眸
“是是是,臣这一悲子算是被陛下给吃定了
因她而重生。因她而报前世之仇。也是因她而知道。这辈子存在的意义。
或许是上天看他上辈子太过浑浑需需、随波逐流,才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想要做的事。随后,等到七日假期一结束,第一次朝会上,姜青姝便颁布了让裴朔兼任监察御史,在春季来临时巡查山南东道的旨意。也就是当目夜里,她让秋月先一步离开京城,出发去山南东道
没有人知道秋月的去向,也没有人关心一个“御前失宠遭贬”的女官。
她就是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又过七目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暖炉熏腾,热得如同夏季,姜青妹坐在后堂的坐榻边,只穿着宽松的单衣,头发松松地散下来,专心地批着奏折。已是亥时了
她觉得热,便让人熄了暖炉,又将窗户开打开通风,顺便醒醒神
这一日,是侍衣灼钰侍寝
灼钰许久没有见到她,乖乖地坐在床榻上等候,只是远远透过屏风,可以看到少女忙碌
的身影。
她好努力
少年看着看着,眼神竟有些痴迷。
不知何时,她开始频繁困倦地打着哈欠,不知不觉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灼钰压抑着怦怦乱跳的心,赤着脚踩在地上,屏息靠近,少年挺拔的影子被烛火划出一道闪烁的黑影,他来到她身边,垂睫看着她
感觉到窗外的冷风正对着她,他犹豫着,缓缓解开腰带,脱下身上的外衣,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他俯身,凑近她的脸颊
想亲
可是不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