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无耻之徒3
谢安韫其实很不想来参加这个婚礼。
崔谢两族算是党派不同的政敌,无非是同朝为官,彼此面子上要过得去而已。他虽平时也戴着一副假面,却极为讨厌那些名儒文士的虚伪面孔,这样的场合只会令他恶心。
这还是婚礼。
敲锣打鼓,礼乐红轿。
结两姓之好,成一家之言。
那么喜庆。
有情人成眷属,失意人便显得格外形单影只,尤其是爱而不得者,譬如那宋朗,总幻想着迎娶崔娘子的人是自己。
谢安韫原是对这种困于情爱的人嗤之以鼻的,就像他当年即将迎娶王家女郎一样,那人不是他喜欢的,便是死了也没有所谓,娶个牌位回来也不在乎,他不信鬼神,不信情爱,只信他自己。
困于情爱者,最易作践自己。
而自轻自贱者,最易受人利用、不得好死。多么愚蠢啊。
结果他居然有对宋朗感同身受的一天。
他喜欢一个人,那个人美貌、聪慧、胆识过人,却是全天下最高不可攀的人,在这礼法森严的京城,连直视她的容颜都是一种冒犯,更遑论是触碰到她。
原本他和她也应该有一场比今日更盛大的婚礼的,可是他拱手让给了别人。
本来他也可以看到她掌着扇子、身着凤冠霞帔的样子。
谢安韫惯会伪装,因为越不在乎,越能装得风流纨绔、漫不经心,越是游刃有余,但这婚礼之上,他连假笑都笑不出来。
人群那边闹哄哄的,新娘子过来了,陛下也从那边出来了。
谢安韫却没去。
他看见她就愤怒,看见她就难受得心都要裂开,恨不得掐死她。他不想看到她。他想离她远一点。
谢安韫逆着敲打声传来的方向走,越走越僻静,吹着四面的冷风,酒意才终于消退一点——其实他重伤刚愈,至今都有些伤筋动骨,大夫反复叮嘱让他少喝酒,但他这一个月来就算是喝药,中间也会夹着喝酒,像是不想要命了。
酒醒了一些,他展目望去,却正好看到王钧在鬼鬼崇祟。
王钧是宁国公的第三子。
宁国公和齐国公,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都是王氏子孙,王钧和王
楷算是堂兄弟的关系,谢安韫的生母是王氏女,也算王钧的表兄。
王楷那个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谢安韫几乎不用他了,本来他也不怎么看重他,只是利用此人拉拢官宦子弟,王楷那个蠢货自以为自己很重要,还总是来烦他。
这个王钧也不知是在搞什么鬼。
"你在干什么。"
谢安韫冷冷出声。
王钧浑身一抖,猛地回过神来,看到谢安韫又是一个哆嗦,活像是看到了煞神,随后满脸堆笑道: “谢、谢表兄……”他刻意压低声音,像是怕里头的人听到。
谢安韫直接往前走一步,抬眼扫过去,正好看到鬼鬼崇崇在下药的宋朗。
"逍遥酿。"
他一眼就认出了。
王钧笑道: “谢表兄好眼力,这个宋朗就是想下药,我这不是撞见——”
"不是你教唆的"
“当然不……”
“宋朗师承国子监许阁老,以作风清正为名,从来不踏足平康坊,会知道逍遥酿”他微微回身,冷笑, "还说不是你"
王钧见瞒不过他,顿时头大,硬着头皮道: “这宋朗自己动了邪念,弟只是顺水推舟给他此物,届时破坏崔宋的关系,岂不是我们得渔翁之利……"
"你好大的胆子。"
王钧干笑两声。
谢安韫又说: “你以为崔家会善罢甘休逍遥酿来源不难追查,今日陛下在此,崔家若紧抓不放执意——审查,未必调查不到你身上。"
王钧笑道: "原本弟是有这个顾虑,不过陛下应该是自顾不暇了……"
"什么"
谢安韫骤然眯眼。
王钧顿时察觉到失言,连忙改口道: "没、没什么。"话音一落,衣领子骤然被狠狠拽起来。
谢安韫力道极大,从过军杀过人的人,即使受了伤也极难对付,一手就快将王钧整个人拎起来,王钧面露惊恐,拼命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直接拽到偏僻花丛之中。
他冷冷说: “
你最好别糊弄我。”
王钧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他,连忙惊惧哀求,但话里话外还在遮遮掩掩,谢安韫俯首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越来越冷,突然冷冷说: “陆方。”
不远处,陆方突然出现,朝他一拱手, "郎君。"
"挖他一只眼睛。"
王钧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看着陆方直接过来把他按住,真的要挖,吓得大喊道: “我说!我说!是……是陛下那边,今日嘉乐公主要给陛下献人……”
陆方顿时停下,谢安韫拢袖冷冷看着他,听他语无伦次地把所有计划全盘拖出。他们居然又敢对女帝动心思。
无非是几个月前的那一回,王家利用郑家当幌子,暗中在里面安插自己的人,丹阳郡君意欲在寿宴上给献女帝献歌伎,那歌伎表面上是郑家的人,实则暗中效忠于王氏一族。
他们派细作在其中下药,若成,则在女帝后宫安插了亲信,若失败,则也是郑家背锅。
结果失手了。
事后也没什么严重后果,甚至连郑家都没受到什么惩罚,也是,那傀儡小皇帝,哪里敢对世家发
作
王钧就想再来一次。
这件事,他父亲宁国公也暗中有授意,只是逍遥酿的计策是王钧想出来的。那好处断不能被赵家得了,既然选秀被女帝驳了几次,不狠一点怎么能成事王钧一直在语无伦次地说,陆方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悄悄观察郎君的脸色。郎君神色阴得要杀人。
完了。
陆方心道。
陆方忍不住呵斥道: “你们未免也太胆大了,真以为陛下如此好欺负!第一回是你们运气好,当时若不是张相要与郎君共谋削赵氏兵权之事,也不会卖你王家这个人情!真是一群蠢货!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一次,薛兆直接奉命斩杀所有宫人,断了线索,实则是在给谢党一个人情。以此为筹码,削减军费,裁撤神策军规模。
这个王钧,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如今女帝早已和之前不一样,他还敢这样算计!陆方简直是气得头疼。
郎君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这般喜欢陛下,只怕不会坐视不管。果然他话音一落,谢安韫就突然转身离去。“陆方。”
br />他只冷冷留下一句: "把他绑了。"王钧面露惊恐,张口预言,却被陆方掏出帕子一把堵住喉咙。
陆方领命: “是。”
实时:
【兵部尚书谢安韫从王钧口中问出全部计划,并让侍从陆方绑了王钧。】
姜青姝: "……"
行吧。
又卷进来一个。
今天还真是热闹,每个人都没闲着。
新郎新娘礼成,入了洞房,稍后新郎便会出来向宾客敬酒,姜青姝看向远方,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去了,红灯笼渐次燃起,一侧的秋月俯身道: “陛下,快到酉时七刻了。”
酉时七刻。
是她与阿奚约定的时间。
昨日河边,她与阿奚互相分别时,少年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七娘,你明日真的要嫁人吗”
姜青姝仰起脸笑: "如果我要嫁人,你会来吗"
“我……”他垂睫,唇紧紧抿起,还是很诚实地说: “我怕我忍不住把你抢了就跑。”
若是看到她穿嫁衣的模样,他会受不了的。
姜青姝又忍不住笑起来。
她越笑,少年漂亮的眼睛里越是写满了委屈,像是在说“你就欺负我吧”,姜青姝踮起脚凑近他的耳朵,悄悄道: “我们做个约定吧。”
她呼出的气喷洒在耳侧,痒呼呼的。
他痒得一偏脑袋,近距离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什么”
"酉时七刻,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实时:
【宋朗刚给宋覃下完药,突然意识到这样并不会让他得到崔娘子,于是还是决定把药下给崔娘子。】
阿奚是个真诚善良的人,连心上人叫他来参加婚礼,他都不忍心拒绝。男人啊,一百个里面能有一个阿奚就很好了,剩下的全是自私自利、只知道占有的。
姜青姝可没有看别人婚礼被毁的兴致,如此宾客云集、高朋满座,对于一对新人是重要的日子,为什么要让小人得逞呢
那就爽快地解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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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姝对秋月说: “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秋月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姜青姝慢慢呷了口茶水,便搁下茶盏,预备起身。她本也不急,得知谢安韫知道下毒之事之后,也不敢继续坐下去了——她怕谢安韫那个疯批现在就过来截她的胡,坏了她的事。
她起身与长宁嘉乐会和,这就预备回宫了。
女帝摆驾,众人纷纷恭送,府邸外的团团包围的千牛卫如潮水般撤去,守备霎时松懈了不少。张瑜就是此刻来的。
这少年很听七娘的话,说酉时七刻,就真的认真地在更漏下发呆到酉时七刻,随后施展轻功飞去了宋府。
他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街道警跸,帝王乘坐的车驾华丽而宽阔,停在宋府外。
是天子摆驾了。
张瑜对那车驾里的帝王一点都不好奇。
反而因为所有人都要恭送的圣驾的缘故,他更好轻易地潜入了府中,直奔新娘子所在的洞房。外面没有什么人守。
张瑜其实有些迷茫,他有点不明白七娘叫他来干什么,难道新娘子要在新婚夜悄悄见别人的男人吗他也不好就这样翻进洞房吧………
他正犹豫,就看到一个鬼鬼崇祟的男人摸进了洞房。
张瑜:
喂喂喂!你谁啊!
这少年其实是个暴脾气,一看见有人要欺负新娘子,瞬间火气就上来了,直接踹门进去,飞起一脚把那欲行不轨的男人踹飞,在对方一脸惊恐又迷茫的目光下,利落地抽了他腰带,用他的腰带直接把他绑在了柱子上。
其他人也是此时冲进来的。
是新郎宋覃及一干人等,还有带着衙役的大理寺卿郭宵。郭宵大喝道: “大胆贼人!敢在此作祟!”
郭宵是听御前秋少监传陛下口谕,前来蹲守擒拿对崔娘子欲行不轨的贼人,一看见这屋内乱象,那衣衫凌乱的人竟是宋家大郎,当即傻眼。
郭宵:我去,好刺激的瓜,兄弟二人抢一女
郭宵忍不住瞄旁边的门下散骑常侍大人宋栎,还有郑阁老。这二位的脸都黑了。
这还不是最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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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月业绩要爆表啊!
郭宵干咳一声,大喝道: "给我掌下!通通拿下!"
衙役涌上前去。
然而少年连剑都没拔,滑得像只泥鳅,就是让人逮不住,随手啪啪啪几下,衙役就倒了一地。然后他来到了新娘子跟前。
那是一张美丽却陌生的脸。
他一怔,随后扬起唇笑了起来,终于明白七娘要告诉他什么了。——她没有嫁人。
她果然和阿兄串通好了在骗他,就是为了让他放弃七娘,让他不要再惦记七娘,但七娘还是心软了,到头来,是她来告诉他,她并没有嫁人。
说明七娘是在乎他的感受的。
他很开心。
也就除了张瑜比较好过。
其他人都没有那么好过。
首先,刚上任一个半月的大理寺卿郭宵,一边吃瓜一边面对着世纪难题——这种丑闻他是直接公事公办呢,还是给宋家一个面子呢
不给面子好像很得罪人,到时候崔宋两家都要怪他,给面子的话……陛下那边会不会觉得他处事不公啊
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都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是掩盖一下比较好吧崔宋两家都是极好面子的,肯定也想私了。
但是……
崔尚书得知之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衣衫不整的宋朗愤恨道: “就算不走大理寺,就是这个宋朗,究竟是如何弄到那药,又是为何以如此下作手段坑害我儿!今日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给我审清楚了不可!"
否则就御前见吧,谁怕谁。
宋朗直接被摁在祠堂罚了家法,一顿暴揍之下禁不住拷打,供出了背后的人: “是王钧!那个药是王钧给我的……"
很好,王钧是吧。
又是宁国公那老狐狸在背后破坏他们两家。
崔宋两家当天晚上就开始疯狂写折子,非要出这口恶气不可。
此乃后话。
而张瑜闯宋府、被大理寺卿撞见之后,虽又成功溜走没被人逮到,但张瑾也极快地知道了此事。
朝堂之中任何风吹草动,素来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刚刚得知
此消息,薛兆便命人代女帝转交了一封信给他。
字迹龙飞凤舞,转折处刚劲有力、力透纸背。这却是一个女子的字迹。
是女帝亲笔。
——"卿自交软肋,朕便顺势引阿奚入局,卿若爱弟心切,此刻便入宫来见。"随后又是四字。
“敢是不敢”
如同挑衅。
张瑾将纸攥得发皱,神色冰冷,随后起身入了宫。临走时他吩咐身侧侍从, "去把小郎君寻来,让他去书房等我,任何地方都不许去。"
姜青姝那边,已在清凉阁落座。
清凉阁隐在一片毫无遮拦的花红翠绿之中,藤萝翠嶂,飞檐插空,水榭清泉,皆在花木之中欲藏还露,明明位于巍峨压抑的皇城之中,却清幽雅致,为避暑绝佳之地。
嘉乐所说的那个伶人,是个相貌极秀气、身段瘦削的男子。肤白,清瘦,长袍广袖,身段柔软,一口唱腔也柔柔弱弱的。说是男生女相也不违和。
前朝男子好柔美之风、常敷脂粉,本朝却更加崇尚骑射练武,这样的人属实是少见了,但模样的确是很不错的,作为男宠面首什么的也别有一番滋味。
怪不得嘉乐这么有自信。
嘉乐来命人上了两坛酒,笑着对姜青姝道: “陛下,这是臣珍藏很多年的佳酿,还请陛下赏个脸,来品尝一二。"
说罢,亲自起身,要给女帝满上。
姜青姝但笑不语,轻轻摇晃酒盏,霍凌却突然单膝跪地,紧张道: “陛下您的身子,最近不适合饮酒。"
嘉乐呵斥: “区区一个侍卫,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霍凌倔强地跪在原地,不肯动。君后交代过他了,不可以让陛下碰任何酒杯。
姜青姝偏首,对上他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无妨。”
说着一仰头,就将酒饮了。
她动作太快了,一下子就把酒饮了下去,烈酒入喉,下一刻手中的酒杯就被人拍落脱手,哐当一声,少年已经被人死死摁着跪在了地上,倾洒的一半酒水泼在龙袍上,洇湿一大片。
姜青姝一怔。
薛兆怒呵: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少年跪在地上,却置若
罔闻,抬首急切地望着她,脸色发白。
他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碍于这样的场面不好开口,只不停道: “陛下,您不能饮
酒……”薛兆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挥手命人把他拖下去,沉声道: “御前不敬,拖出去杖五十!”
霍凌被人扭着双臂,拖了出去。
姜青姝扫了一眼地上的酒杯,又抬睫,望着霍凌被拖出去的方向,眸色微暗,约莫猜到了什么。
但到底顾念他身上的伤,她温声开口: “不是什么严重的罪过,他也是出于好意,只是冲动了些,就罚他在外面跪两个时辰罢。"
薛兆: “是。”
一旁的嘉乐公主趁机开口: “陛下身上衣裳湿了,先去换一件罢。”
姜青姝: “也好。”
她起身,吩咐身侧的邓漪去紫宸殿拿更换的常服来,趁着邓漪离开,嘉乐便暗中示意那伶人跟上,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 "好好侍奉陛下。"
更衣,才是最好的时机。
清凉阁西侧堂。
外面,霍凌被人绑着,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眼睛却死死望着女帝所在的方向,无论他怎么说有人要害陛下,周围看守他的禁军皆不为所动。
他神色惶然,只能在内心祈求,希望君后一定要过来。
凤宁宫那边的确是得了消息,只是清凉阁位于皇官西北角,极为偏远,偌大皇城,来回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宫门口,左监门卫大将军姚启早已收到女帝谕令,拦住企图入宫面圣的谢尚书。
且只拦谢尚书。
张相检校中书令,衙署本在宫内,出入宫禁畅通无阻,早已先一步入宫。
阁内,女帝展臂而立,由宫人服侍更衣。
那伶人端着一壶酒进来,斟满一杯,正要借机邀宠,便听见一声通传, "陛下,张相求见。"姜青姝此时已经换好了宽大的外袍,双臂一落,便直接端坐下来,淡淡道: “让他进来。”那伶人发觉女帝并未理会他,无措地立在原地,御前宫女退下之前,示意他跪到一侧静候,不得出声。
须臾。
张瑾快步而入。
"陛下
究竟是何意!"
男人面色肃然,双瞳冷如薄刃,进来便是兴师问罪。
夜色愈黑,殿外远处宫灯映过来些许光亮,如无孔不入的金丝,穿过细缝,徐徐洒在一坐一立的两道身影上。
姜青姝端坐如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 “朕说错了吗阿奚是卿的软肋,卿再这样下去,小心满盘皆输。"
张瑾冷漠地看着她。
"卿不必着急,坐着聊罢。"阁内无旁人,姜青姝又抬了抬手,示意角落里跪着的伶人, "你来,给张相倒酒。"
那伶人闻言一抖,暂时未动。
“怎么”女帝嗓音微沉。
那伶人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哆哆嗦嗦地又倒了一杯酒,双手奉给张瑾,此人双手都在抖,一副出身低贱、在御前手足无措的丑态。
张瑾冷然端坐,目不斜视, "多谢陛下,臣从不沾酒。"
姜青姝: "这是朕的三皇姊为朕特意带来的好酒,张相不喝,便是不给朕面子。"张瑾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那杯酒上。
姜青姝并不了解张瑾,这个人平时隐藏得很深,也甚少出手,所以无法像谢安韫那样摸清他的路数,唯独确定一点。
——他一定很自负。
先帝养虎为患,遭他反噬,君王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手下败将,连先帝都能斗嬴的人,又如何会把她放在眼里
如果他不自负,他也不会允许她见阿奚,更不会明目张胆地让薛兆杀光那日的宫人,并且丝毫不怕她记仇。
身为傀儡的小皇帝也不敢反抗。但姜青姝敢。
片刻后,张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