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为人知（四）
“神明……陨落？”
裴文东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难以置信。
“对，幻神讨伐战早些年还出现在史书上，近些年不知为什么见不到了，以至于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知道这段历史。”徐涛缓缓吐出一口烟气。
“所以说幻术就失传了吗？”
“对，幻神被讨伐后，他的五位神使也被绞杀，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幻术师。”
“那是我想错了吗？”裴文东又显得迷惘起来。
“其实，调查官是要相信自己判断的，你现在说起来，我也觉得那段历史迷雾重重，到底为何要把那段历史删去也不得而知。但有一件事，如果那真的是幻术，那么鬼枭背后的人可能是难以触及的存在。”徐涛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你的意思是说，鬼枭商行甚至是枭背后还有更深层的操纵者？”裴文东的后背突然钻上来一阵冷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两人都沉默了，咕噜咕噜的煮茶声格外清晰。
“其实也不用这样担心，无论对手是谁，幕后又是谁在操控，幻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鬼枭商行目前也还没有表现出太过夸张的危险，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我们所能，最后救更多的人。”徐涛尽力说的让裴文东放心一些。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趟就算是阎王殿，我也走了。”裴文东抬起头，眼睛里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余下的日子一定要小心行事。”老徐再一次提醒道。
时间一晃就是两个月。
乙羊城到了最热的季节，地面上阵阵的热浪，人们穿的短衣多是些单层无袖的，女子的服饰则更是大胆，原本的长裙改短到大腿，外面只披一层轻纱，看起来十分养眼。
“鹬，我叫你过来是因为有批货我想交给你来负责。”
这时候的“折花楼”已经开始初步的建造了，一部分木骨架摆在那里，可以看出这座楼阁的规模是多么庞大。
枭站在楼下，满意的看着，这次的他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轻女人，她边看边对裴文东说。
“谢枭大人。”裴文东半跪领命，心想终于等到机会了。
“这批货的量很大，是从城外的泷遥村运往城内的，你负责押运，我放心。”枭不再去看那还没建成的折花楼了，而是去看裴文东的眼睛。
“是。”
裴文东眼神很坚定，没有让枭看出一丝破绽。
“好，三天后，你去泷遥村带一次货。”
同时，徐涛正在历耿区都护府里，和一个叫杜声的男人喝茶。
杜声是四阶治理官，眼神如狐狸般的男人，他轻抿一口茶，似乎在等徐涛开口。
“我们安插在鬼枭商行的眼线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分布和人数，以及安神丹的贮存地点，拿到了他们大量的罪证，所以什么时候可以开展围剿鬼枭的行动？”徐涛沉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
杜声似乎早就料到了，只是缓缓的说：
“不急。”
“怎么还不急？”徐涛有些愤怒，但努力压制着。
“等一个机会，你放心吧，就在这两天了。”杜声这样说着，笑了笑。
徐涛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套说辞了，这次他可以确定了，他这个叫杜声的人根本就不想招惹鬼枭。
“那好，杜大人，我先告辞了。”徐涛起身就走，丝毫不拖延。
“慢走啊徐大人。”杜声轻轻将茶杯放下。
裴文东快步回到聚合庄酒楼，云媚站在那里，恭敬的向裴文东问好。
云媚已经在这里做前台两个月了，裴文东却先给她预支了三个月的工钱，云媚对裴文东的感情已经不是能只用“感激”来形容的了。
“云媚，有没有个中年人来找过我？”裴文东有些着急的问。
“有中年男人，但都没有说找你。”云媚一五一十的回答。
“啧。”
裴文东觉得不对劲儿，徐涛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过自己了，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那好，继续帮我留意吧。”裴文东说完便上了楼。
“是，鹬大人。”云媚轻轻颔首。
裴文东走进青玉厅，就急忙把历耿区的地图铺在桌子上，他圈出泷遥村的位置，发现它临近乙羊城的西门，所以这次运的货也一定会从西门走。
他用手指着西门到中心仓库的路，心里似乎在思索着最佳方案。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进来。”裴文东大喊。
云媚轻轻推开门，对裴文东说：“鹬大人，有个中年男人对你说老地方见。”
裴文东放心的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云媚轻轻阖上门，慢慢走远了。
茶楼。
“怎么这么久不来？”裴文东寒暄道。
“也没多久。”徐涛满不在乎的回答。
“我想问一下，我还要卧底多久？”裴文东说。
“我，我也不知道。”徐涛有些为难了。
“好，已经两个多月了，该做的我都做了，现在仍旧没有一点要结束任务的意思，我想知道，你们在等什么？”裴文东心态有些不稳。
徐涛也在犹豫，他在考虑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
“抱歉。”徐涛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他。
“不用抱歉了，鬼枭有个动作，他们想让我运送一批货，这批货是大量的安神丹，如果卖出去，不知道又会害多少人，这次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裴文东语气坚定。
“你，你说的对。”徐涛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
“就算不能借这个机会捣毁鬼枭，也要想办法毁掉这批货。”裴文东眼里闪烁着光。
“好，这次行动我同意你，你告诉具体的运送时间和你的计划，我会找人协助你。”徐涛好像也下了什么决心，点头说着。
茶沸声散到空气里去，白烟吐到白玉虎身上。
“云媚，我要出去一趟，这段时间酒楼归你管。”
聚合庄酒楼里，裴文东对云媚轻声说着，脸上挂着笑。
“鹬大人，你认真的吗？”云媚完全不敢相信。
“你跟了我两个月了，比起那些家伙，我更相信你，而且我看到了你的能力，以后我不在你就是酒楼老板，谁敢不听话回来给我说，我弄死他。”裴文东站起来，走出酒楼。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天边留一点夕阳淡淡的余晖，像是神明画下的一笔。
第一盏灯笼点亮起来，慢慢的，整座街都亮了起来，那时候灯笼只是自然的火光，没有机关术的改造，这样的亮让裴文东心里舒服，他向着尽头走去，尽管天气闷热，他却感觉到一阵清凉。
七月的夜，未央。
泷遥村真是一个挺穷的村子，但只要不闹饥荒，这里还是能过下去的，人们安居乐业，勤劳能干。这是裴文东对泷遥村的第一印象，后来的这个印象就只能留在回忆里了。
泷遥村的西山上下来了一队黑衣人，那是鬼枭成员常穿的衣服，裴文东认得。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鹉，一个两米的野猪妖显得十分凶恶，他身边跟着几个手下，身后领着一辆马车。
“你是谁？”鹉没好气的问。
“鹬。”裴文东平静的回答。
“没问你名字，我知道你是那个新来的，我的意思是你算个什么东西？”鹉看不起这个没什么特别的人族。
裴文东拳头攥的有些发白，如果是之前的裴文东，那一定会给他一拳，可他这两个多月的卧底生活让他沉静了不少，面对这样的羞辱他完全能够忍住。
“算了，不难为你了，这批货好好运，如果出了问题枭不会轻饶你的。”鹉这话好像有几分提醒的意思。
鹉走到马车边，掀开了车厢的帘幕，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箱子，而箱子里面不用说也知道，全部都是安神丹。
裴文东看了一下，心里觉得这是一车的恶魔和罪恶。
“鹉兄，告辞。”
裴文东骑上马，还礼貌的对鹉说了这样一句。
“切。”鹉没有领情。
“驾！”裴文东载着这一车的安神丹，向乙羊城西门驶去。
城门是有几位国盟治理官把守的，他们会对这种大型货厢进行检查，但他们似乎认出了裴文东是鬼枭的人，便直接放行了。
裴文东心里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鬼枭的东西进出城门这么容易，难不成当地的国盟分部已经默许了鬼枭所做的一切？
怀着这样的心思，裴文东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还记着，前面他要驶入一个小道，会有人在那里等他，与他一同销毁这批货。
马车猛地拐进一个巷子，消失在路上的目光中。
马声嘶鸣，随着裴文东的一声“吁”停了下来。
这个巷子人很少，是他事先调查过的，而现在的巷子里，也只有两人而已。
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徐涛。
“怎么只有你？”裴文东下意识觉得不对。
徐涛没有说话，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火筒”，一下子擦着，扔到了车厢里。
“我们两个足够了。”徐涛不紧不慢的说。
“记住，回去说是我偷袭了马车，烧了货物。”徐涛嘱咐道，向巷子外走去。
“你这卧底还要做下去，别暴露了。”徐涛拿着旱烟的手挥了挥，似乎在跟裴文东告别。
车厢的火燃起来，浓烟如恶鬼一样扑出去，随后就是火舌窜出来，像灼烧着恶鬼一般，熊熊烈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裴文东站在车厢前，看火焰如何燃烧在孤寂的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