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十八只社长
国木田独步最开始和赤江那月认识的那段时间门里,曾一度认为这是一个很适合做侦探社社员的孩子，善良但有主见、强大却有自制力、温柔又不会软弱、聪明且不至于自满，侦探社里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然后他们就得知了这个下雨天被织田作之助从街上捡回来的少年，其实是敌对势力港口黑/手党的叛逃干部。
而且,还把黑手党跳楼自杀了的boss给带了回来。
那一瞬间门,国木田独步内心有关于‘像学生一样的后辈’的滤镜碎了一地。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国木田独步好不容易靠着东京那边赶超横滨的破案数，重新在心里给赤江那月塑造了好形象和滤镜……
然后看着被赤江那月美其名曰‘伴手礼’带回来的所谓委托人,国木田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和其他世界的自己完全一致的胃痛。
如果其他国木田在这里,一定会告诉他：远离太宰治和太宰治的学生,不然会变得不幸！
“就是字面意思啦。”总靠着乖巧的气质坑蒙拐骗的小恶魔笑着说,“我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涩泽君了，他又正好有那么一点需要侦探社帮忙,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嘛。”
这解释听了就和没解释一样，起码国木田独步总觉得其中槽点很多。
“别的先不说。”金发青年扶额道，“你明知道他是……”
“收藏家和白麒麟？”赤江那月笑眯眯,“我知道呀。”
他的笑容在目光接触到会议室白板上的投影之后逐渐褪了下去。
“所以说，涩泽龙彦现在只是侦探社的新委托人。”赤江那月的视线往旁边挪,和从门外进来的福泽社长撞上。
他摊手说道：“委托内容就是麻烦侦探社调查清楚涩泽龙彦失去的部分记忆，还有收集他作为收藏家活动的几年中犯罪的证据……什么的。”
“居然说‘什么的’……”靠在墙边的与谢野晶子嘴角一抽,“外面那个家伙到底都犯过多少事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医生。”
被赤江那月带回来的涩泽龙彦现在正在外面的会客室里和芥川几人待在一起，作为保障,乱步和社长也在那里,不过现在社长也进来了，他径直走到了赤江那月面前站定。
“侦探社现在已经接下了政府的委托。”福泽谕吉严肃地说，“你决定好了吗？”
赤江那月抿了抿唇,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我决定好了，社长。”他直直地和自家这位周身气场十分强大的前政府特工现侦探社社长对视，声音依旧显得很轻松，“涩泽龙彦的委托现在才应该排到侦探社的第一位，他是已经到来的危机。”
“至于那个天人五衰案件……”
赤江那月狡黠地笑笑：“我也是侦探社的成员嘛，侦探社的委托不就是我的委托吗？”
还真是擅长偷换概念。福泽谕吉无奈地这么想着。
要是
政府真的属意赤江那月参与天人五衰案件，最先就应该直接把这个案件交给东京那边的武装侦探社分社，而不是多此一举地拿到横滨来啊。
既然先收到委托的是他们，这不就代表政府方面不愿意让赤江那月参与这个委托的调查了吗？
不过……
“我同意了。”福泽谕吉沉声问道，“在下一个死者出现前，彻底终止他们的犯罪行为！这个任务你可以做到吗？”
武装侦探社守护着这座城市的黄昏，阻止着犯罪的发生，哪怕前路危机重重，武装侦探社也永远不会、也不能退缩，更不要说站在他对面的是他曾经信任无比的旧友，福泽谕吉和福地樱痴之间门必须取得一个终结。
福泽谕吉相信，即使侦探社还是会无法避免地接受灭顶之灾，变成众矢之的，是面前这个人的话，任何危机都不会让这座城市迎来动荡。
届时，便由他们调查案件真相，乱步和那月去调查侦探社毁灭的真相。
那月的话，绝对会保护好乱步的。
就像他自己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请放心交给我吧。”赤江那月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国木田独步惊讶地发现社长在听见这句话后微微笑了一下，但是再看过去的时候就还是那张威严的脸了，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那就交给你了，那月。”福泽谕吉点点头，“记得随时联系乱步，这里不管怎么说，都是横滨。”
乱步先生啊……
赤江那月一僵。
对、对哦，他还要和乱步先生聊聊来着，关于把涩泽龙彦带回来了还准备自己独自接手天人五衰案件的事情……
他带涩泽回来的理由当然不是逗国木田独步时说的那种玩笑话，究其根本，除开破坏费奥多尔的剧本外，还有别的重要因素。
赤江那月差不多能理解太宰治的想法——明明龙头战争时自家老师就获得了异世界的记忆，肯定早就知道涩泽龙彦的所有事情了，结果还是放任这个人在战争后离开了横滨。
用膝盖想都想得出来，太宰治估计想的和留下天人五衰时一样，打着让小朋友们历练的主意吧。
这个小朋友们指的自然是侦探社的那对新‘双黑’。
赤江那月看得出来，涩泽龙彦缺失的记忆和中岛敦有关，所以他对于太宰治的这一举动并无异议——能让那两个人有更多的磨合成长机会的好事谁会拒绝啊？反正最后还有他跟老师兜底，涩泽龙彦不会有在横滨掀起第二场龙头战争的机会。
“说起这个，我没办法对那个人使用异能。”刚刚还无比可靠的救世主大人难得感到不好意思，他挠挠脸，对会议室里的两位前辈加社长坦白了自己把涩泽留下来的另一个原因，“倒不如说是现在还不行……”
要防止特异点在他们两人之间门形成，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他不要使用异能了，而要不是太宰治一年前就把【人间门失格】通过【书】这个媒介分享给他当礼物，赤江那月也没办法自
主开关【克莱因壶】。
这么一想，费奥多尔拿到的情报大概还是赤江那月在港黑当干部时的异能信息，那个时候的【克莱因壶】的确还是被动能力，无法关闭来着。
然而无法对涩泽龙彦使用异能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不过不用担心，他打不过我。”
赤江那月灿烂地扬起一个笑，“我就算没有异能，也足够对付他的。”
开玩笑，他可是最高纪录一打五（此处指他认识的五只大猩猩好友）的罪犯克星·物理版，单单一个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就算放出雾气分离他和【克莱因壶】，赤江那月也完全不带怕的啊。
毕竟他早就说过了，强大的从来都不是【克莱因壶】，而是赤江那月本身。
—
赤江那月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隔壁的会客室里发出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隔着厚厚的门板哪怕是他也听不太清楚，但听上去不是打起来就对了。
他随意敲了敲门以示自己的存在，随后按下门把推门而入。
“嗨，在聊什么呢？”赤江那月脚步轻快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也和我说说嘛。”
会客室内的情况有些古怪，在赤江那月进来前，里面的人正围在桌前不知道看着什么东西，而涩泽龙彦和中岛敦都待在最中间门的位置上，只看得见头顶露出来。
直到听见赤江那月的声音，周围的人才散开，让刚进来的赤江那月看见里面的场景。
然后赤江那月也陷入了短暂的失语状态。
只见那个银发红瞳的男人手里握着针线，一脸严肃地缝着中岛敦的黑色风衣，后者只好穿着单薄的衬衣，略带局促和茫然地坐在涩泽龙彦的对面。
赤江那月语气微妙地问旁边同样满脸认真凝重的泉镜花：“那个，小镜花……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敦的风衣被门口的钩子划破了，涩泽先生说他可以帮忙。”泉镜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认真回答赤江那月的问题。
这个他当然看得出来啊，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自然地接受了涩泽龙彦在帮中岛敦缝外套这件事啊！
赤江那月捂住下半张脸，让自己的笑声不要太大。
虽然他也发现了涩泽龙彦身上穿的衣服是对方自己做的，但是没想到会直接上手帮敦君。
这到底是异能力化身的问题，还是涩泽龙彦活着的时候本人就携带的问题……噗。
他迅速举起手机对着那边的涩泽龙彦拍了十多张照片，抱着愉快的心情传给了自家老师。
对面秒回了一串震天动地的笑声。
被拍摄的涩泽龙彦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淡地抬头看过来，迎着赤江那月的视线也丝毫没有特别的情绪，反而坦然得好像自己真的是普通来委托的委托人。
“别在意嘛，涩泽君，只是留个纪念。”赤江那月笑眯眯地晃晃手机，“你身上的衣服也是你自己做的吧？很有品位。”
不可否认，时尚达人赤江那月在这一刻对涩泽龙彦的衣品表达了高度的认可。
涩泽龙彦的冷淡都消散了一点，他满意至极地微笑着点头：“我也觉得呢。”
赤江那月心中对于涩泽龙彦和中岛敦的关系又更新了一遍。
这两个人明面上没有任何交集，中岛敦更是十几岁出头就被太宰治带回港口mafia了，如果要说他们有可能产生交集的时候，那么就只可能是在中岛敦幼时涩泽龙彦便去过一次前者所在的孤儿院。
那么，杀死涩泽龙彦的人是幼时的敦君吗？
赤江那月心中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至于又是谁引导涩泽龙彦前往寻找敦君的……这个搞事精人选不言而喻了吧？
涩泽龙彦的异能化身都可以在横滨掀起龙头战争，这代表涩泽龙彦本人也绝对不是什么蠢货，这样的人会被那个时候还没成长的敦君杀死，就只可能是因为涩泽龙彦在敦君身上看到了什么令他震撼且无法迅速回神的东西。
虎？异能力【月下兽】？涩泽龙彦一开始想要的应该就是敦君的异能结晶了，但只有异能结晶的话不够……
啊，又是一个败在白虎少年顽强耀眼的生命光辉之下的人。
赤江那月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杀意。
死亡后依旧抱着这种无法消解的执念，为此不惜杀死那么多无关者，只为了寻找失去的记忆中的敦君。
这家伙，就算死了一次也还是无药可救啊。
他很快压制住内心的波澜，假装没看见中岛敦尴尬求救的眼神，抬步走向了唯一没凑过去，而是坐在窗边的办公桌后自顾自玩玻璃珠的江户川乱步。
“乱步先生——”
“我暂时不想和笨蛋小红说话。”江户川乱步放下玻璃珠，孩子气地鼓着脸扭头说。
“……啊，那就难办了。”这么说着的赤江那月变魔术一样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纸盒，轻轻晃动两下，“我去问问看大家吃不吃吧，这盒三原堂的红豆铜锣烧可不能浪费呢。”
江户川乱步这下就唰地转头看过来，语气不满：“那可是我的封口费！”
赤江那月抓住时机熟练地把手心刚剥开的手作糖果塞进江户川乱步的嘴里，连带着铜锣烧也放到了自家小偶像的手上。
“看在封口费的份上。”小恶魔半跪在侦探身边，眨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讨饶，“乱步大人可以原谅我了吗？”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不要把我教你的东西对我用，我又不是那个笨蛋太宰，才不会被你骗到啦。”
话是这么说，如果他在说这句话时可以不要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十分受用地开始解决盒子里的铜锣烧的话，周围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的其他人大概可以多相信一点。
赤江那月只是又对他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句话，后者往嘴里塞铜锣烧的动作因而顿了顿，睁开那双总是眯着的绿色眼睛，严肃地盯着赤江那月看了半晌，然后了然。
“你那么和太宰说了？他肯定很生气，应该好久没有出现能让他那么生气的事情了吧，而且上一次也是你干的。()”
“3[(()”
“我只是想给乱步先生报个平安嘛，之后大家都要忙一段时间门，那个时候就很难找到这种聊天机会了。”赤江那月理直气壮，“而且乱步先生都收了我的封口费，一定不会再浪费时间门骂我的，对吧！”
江户川乱步顿时露出‘好想把封口费推回去但是铜锣烧好好吃舍不得’的纠结表情。
“反正小红就是笨蛋。”他憋了半天，最后气哼哼地转了个圈，把后脑勺留给了赤江那月。
江户川乱步是一个聪明到连太宰治和赤江那月这种某种意义上的‘天才’都感到敬佩的男人，赤江那月也没有多清理自己身上的痕迹，因此江户川乱步自然看明白了他想去做什么。
这大概算是他的一种保险手段——等事件结束后用来和同期们狡辩【我的计划才没有瞒着别人，乱步先生和老师都知道哦】的保险手段。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赤江那月站起身，轻快道，“保护那座城市，保护普通人，这些都是我作为‘赤江那月’的职责啊，乱步先生。”
那面江户川乱步立刻捂住耳朵开始耍赖，一边大声抗议：“我才不管呢！你和社长都一样随你们的便啦！”
赤江那月叹了口气。
他认识的江户川乱步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无论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意外初见，还是一年前在侦探社的正式见面，这个二十七岁年龄、十七岁外貌外加七岁心态的他的小偶像，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在三天前赤江那月确定自己接下来的对局对象就是费奥多尔以后，所有计划就在他脑海中成型了，而按照他的习惯，无论事态怎么偏离剧本发展，他永远会有planb。
但想要保证计划都能顺利实施，他还需要考虑的是自家阵营里两位能猜到他剧本的‘长辈’的意愿，所以离开前他才特意找了老师一趟，来横滨后又主动来乱步先生这里找骂。
赤江那月忧郁地想：他真的不是奇怪的人，只是这两人知道他的计划后肯定会骂他，可是他又必须把计划透露给他们……
嗯？他的计划是什么还没说吗？
【差点忘了，这里是我自己的世界来着。】赤江那月在脑海内无力地自我吐槽，【上一个任务世界里当谜语人当习惯了，一回来又是投入和费佳那家伙的对局，思维一下没转过来，还真是麻烦……】
挂在他身上的【书】总算放松了：【太好了，小红还很正常！】
这个正常指的是赤江那月还没有被费奥多尔等人彻底同化成不说人话的剧本精——虽然他也热衷于随时给别人发剧本就对了。
不要找到机会就损他啊。赤江那月腹诽。
【其实也不是很复杂，反正就算这次我没有主动参与进来，你也会给我发新的、在
() 主世界执行的任务的吧？】他直白道，【因为福地樱痴他们要争夺的东西，不就是你吗？对于他们想要得到的，会第一个不同意的不就是我们两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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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费奥多尔他们眼中，这里还是罪恶的旧世界，但是赤江那月无比清楚，这个新世界早就和原来不同了。
也许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新世界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他们想要在横滨掀起动乱，就让他们掀。横滨并不是那么脆弱的城市，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允许有人夺走他们的和平生活……如果小瞧了平凡者的力量，费佳说不定也会吃亏一次呢。】
赤江那月在脑内哼起了歌。
【他们想要把我困在这里，由福地樱痴成为新的道标，取得更大、更大的权力，然后毁灭东京，毁灭横滨，毁灭这个世界原有的秩序，在这个世界的废墟上建立一个他们理想中的世界——】
【那么，就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看看自己理想中的世界会有怎么样的结局。】他慢吞吞收回和【书】对话的心神，掌心猛地紧握成拳，【再把他们打醒。】
现实中，众人视角下的赤江那月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再度开口：“谢谢，乱步先生。”
他知道，江户川乱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会阻止他的任何行动了，这是大侦探能给他的最大的信任和认可。
有涩泽龙彦在，侦探社接下来的委托活动还是围绕那个家伙开展吧，至于天人五衰案，交给他才是专业对口。
拯救世界什么的，他最擅长了。
赤江那月听见那个看透了一切的大侦探背对着他说：“这次不要再钻牛角尖了，笨蛋。”
“无论如何，你都是侦探社的一员，侦探社会永远接纳你的存在…”江户川乱步还是没消气的样子，边哼哼边大声说，“你可是社长和我都认可了的社员！”
是啊，所以他才会深爱着东京，那座同样爱着他的城市，也深爱着横滨，这座拥有包容他的人存在的城市。
一直等到赤江那月和侦探社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出去了，【书】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好狡猾——结果小红你根本还是没说计划具体要做什么！】
【就是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啊。】
【……所以说根本听不懂嘛！！】
【听不懂也没有关系。】赤江那月走到了侦探社的电梯内，伸手按下一层的按键，【走吧，趁着我现在有空，该去下一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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