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好运来大酒楼21（一更）
黑暗。
莫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眼前堂姐脸部线条清晰,笑容僵硬,完全不像有感情的生物。
“你醒啦？”偏偏堂姐又语气温柔。
“宫廷玉液酒。”莫理眨眼。
堂姐面带笑容，却没有任何回应。
莫理暗自叹气,又问道：“你平时叫我什么？”
堂姐动了：“莫理？”
果然是假货！堂姐平时只叫我外号“小茉莉”。
“哦！小茉莉！”此时的“堂姐”才突然补充道。
“不,她只叫我莉莉。”莫理直接拆穿眼前这张僵硬的面孔，只要是个正常心智的人，都不会被这种反人类的表情欺骗：“你不是堂姐,也没必要装成堂姐。”
更何况……
没有人！
也不会有人！
只有一张脸！飘在半空中！
眼前这张“脸”仿佛能够读到别人的内心,直接幻化成他人心中的模样。
“堂姐”听到这句话后,木楞地向后退去，隐入幽深的黑暗中,周围再次什么都看不到。
“你是谁？”莫理对着黑暗问，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像是半个身子躺在水里,分不清上下左右,沉沦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四周没有任何回应,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低语,又像是爬行，有水波轻轻荡起,木板被压迫发出“嘎吱嘎吱”的声，有肢体在挪动。
从脚下的黑暗中伸出一只细长的手,似乎在此似乎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瘦骨嶙峋的手掌比正常人大出一圈,几乎能毫不费力抓握住她整颗脑袋，相比起来小臂比例严重失调，不止是细，而且一只延伸到远处,看不见胳膊肘在哪里。
巨大的手掌伸到莫理身前，“啪哒”打了个响指。
身体突然感觉到强烈的坠落感！
周围缓缓亮起来，呈现出奇怪的“黑色”的光，不知道光源来自哪里，虽然冷清无比但足够人看见东西，眼睛有了用武之地。
前面是一头怪物！
莫理“噗嗤”踩进水中，水位只到脚踝处，淌满水的木地板踩上去滑滑的，发出“咿呀”的危险声响。
站稳后，少女才完全看清楚眼前的东西。
黑暗依旧将周围大部分环境隐藏着，这里看上去像是阁楼，奇怪的空间足以容纳许多东西，不规则的梯形屋顶离地最高足有五米，两侧连接墙壁的最低处也有三米，所有能看到的支撑架构都是木质的。
地板、墙壁、横梁和穹顶，以及两排方形木柱支撑着整个阁楼。
整个阁楼地面全都被泡在水里，只有莫理身前略高于地面的一方木台保持干燥。
木台在长条形阁楼的尽头，大约直径三米左右的圆形台子，背后有一扇小圆窗，可以看到窗外还在下雨。
“怪物”
就趴在木台上。
最先看到的是那些细长的手臂，
莫理在心里默数了一下，
足足有八根。
每根手臂几乎都是由一米长的大臂和一米长的小臂组成，关节处有正有反，以各种诡异的造型支撑住人形上身。
八只手臂呈两排，长在整个人形上身。
人形上身看不出任何性别体征，长满绒毛和倒刺，而腰部以下的躯体，则是巨大臃肿的像蜘蛛一样的腹部。
“怪物”的脖子布满厚厚的褶皱，正缩在身体前蠕动。
脖子上的脑袋圆滚滚的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五官没有头发，像一颗球。
看得莫理心里发毛。
或许是看出莫理的不安，“怪物”的脑袋上突然开始窸窣变化，几秒内就“长”出一张脸来，包括头发和耳朵都惟妙惟肖——
妈妈？
“这样会不会好受一点？”那怪物仿佛是在照顾莫理的感受，开口也仍然是堂姐的声音。
“别，你还是别长脸吧！”莫理一阵虚弱。
那张印象中妈妈的脸露出一抹笑意，很快发出一阵窸窣声，脸消失不见后，只留下一张嘴说话：“这样吗？”
“也别用我堂姐的声音。”莫理继续要求。
怪物干脆变出一个小女孩的脸，用略带稚嫩的陌生声音说道：“这样总行了吧？”
莫理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
她把手举起来，将小女孩的下半部分脸遮住，就是——口罩女。
但声音不一样。
怪物的声音不是口罩女的声音尖锐刺耳，而是正常女孩的嗓子。
“你到底是谁？”莫理放下手。
环顾四周，黑暗的大阁楼内一片平静，像是完全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空间，水声和木材拉伸声是仅有存在的基调，她和怪物则是仅有的活物。
“你终于来了。”怪物试探着问：“听过‘厄食之神’吗？”
饿死之神？那这神得多low……
怪物的声音突然激动许多：“不是饿死！是‘厄食’！我是吞食厄运的神！”
“……”莫理忘记这怪物能够读到自己内心，干脆直接明说：“没听过。”
“那‘恐惧之神’你听过吧？”怪物说着，抬起一根细长的手指对着莫理，缓缓说：“那是他的东西。”
莫理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中正握着一根黑色羽毛，在怪物接触到的一瞬间，“呲”一声化为灰烬。
羽毛突然销毁是令她一愣，但更她震惊的是——现在自己的外观，不是自己的。
自己现在的外观，是个男性的身体。
她把手举起来，发现自己的四肢躯体都散发着微弱的光，黑暗中的光源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这副身躯。
视野外围有一圈奇怪的遮挡，拿手往脸上触碰，能发现自己正戴着一副眼镜。
眼镜！
这是眼镜男的身体！
“我……我……为什
么？”莫理摸着自己的脸()，
()，
急于寻找一个答案。
“不要叫我怪物。”怪物却自顾自说着：“要是你觉得‘厄食之神’不好听，也可以叫我‘千面之神’或者‘无面之神’……哦，哈，其实我更喜欢‘千面之神’这个称呼……你想想啊，无数的面孔，可以随意成为任何人心中的任何人……”
“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莫理打断她。
“什么样子，其实都无所谓，”怪物轻轻地笑起来，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感到恼怒，她接着说：“只是你现在的样子不太像之前的你而已。”
“你……对我做了什么？”莫理声音低沉，从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之后，她的声音也逐渐变成男性的嗓音。
怪物用八只手撑起躯体，木台因为要承受她的重量而发出“嘎吱嘎吱”声，她简单挪了个姿势，依旧趴在原地，充满褶皱的脖子往两侧扭了扭，说道：“别赖我，我什么都没做……”
“是你用掉了那根羽毛。看来，‘恐惧之神’没有告诉你它的能力？”她似乎是在回顾着记忆中的什么趣事，自言自语笑道，“果然是笨鸟。还没陨落啊。”
“什么能力？”莫理并不想拐弯抹角。
怪物沉吟着，突然哼起几个简单的音符，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让我来告诉你吧！‘恐惧之神’的羽毛，可以让使用者一分为二成‘灵体’状态跟‘躯体’状态。”
她又补充说：“通过这种方式留下的‘躯体’，将一直保持最低限度的活性，只要‘灵体’不回归，就不会死亡。”
使用者？
那现在在这里的，是眼镜男的灵体？
莫理慢慢反应过来：
当时她还处于【弥留遗言】的状态中，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眼镜男的记忆中，她却能控制眼镜男伸手去握住【黑色羽毛】，于是眼镜男在那一瞬间被一分为二成“灵体”和“躯体”。
而当时控制眼镜男的是莫理。
所以，她现在跟眼镜男的“灵体”合二为一了。
“大概是如此。”怪物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不过，至于你说的【弥留遗言】，在神力的影响下，已经是另外的东西了。”
眼镜男之所以能够失魂落魄自己走回座位上，过了这么久都没变成尸体，是因为“灵体”到了厄食之神这里；“恐惧之神”能跟“渡星”熬这么久，也是因为他的“灵体”早就脱离“躯体”，成为“三眼乌鸦”，用来保持“躯体”不死。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很有可能就是毕安和龙三水口中所说的——救他们的眼镜男？
怪物将脖子伸长，抬高脑袋，用略微激动的口吻说道：“是的是的，我，千面之神，最终还是帮助了你……唉哟！”
她的脑袋“咚”地敲到房梁上。
那细微但又清晰的撞击声迅速被她接下来的话盖过：“在你成为灵体的这段过程中，我还给了你一个惊喜，我逆转了你的时间轴！”
这算什么惊喜？
() 莫理静静等着她解释。
“哈！我，千面之神，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怪物的眼睛瞥了一眼头顶的房梁，确认位置后，伸长的脖子才绕过去，将脸“挂在”
房梁朝下，继续说道：“世界上那么多被称为‘厄运’的存在，那么多人在后悔……要是能够逆转时间，那该多好啊？是吧？”
“你能逆转时间？这么无敌？”莫理问。
“咳咳……哈！千面之神当然……”怪物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脖子又慢慢缩回身体，将小女孩的脸部消除，只剩下嘴巴：“和那只笨鸟不一样，我的能力只能持续一段时间，同时也只能对一个对象使用，而且……”
“我也被囚禁了，在这个时空中。”她的口吻变得低落：“所以，我只能帮你一点点。”
这个时空？莫理环顾四周的黑暗阁楼。
怪物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指，对着地上的积水轻轻点了一下，一圈圈荡开的涟漪突然发出微光，水面变得清澈无比，连地板都透明起来，能够直接看到脚下的事物——
是好运来大酒楼的二层空间！
“这里是三楼？”莫理确认道。
千面之神用两只手在身前比出一个圆形，声音突然充盈整个发光的阁楼，变得男女不分，充满神性，轻吟着：
“我的能力被局限在这个时空当中，但也足够你倒转厄运。”
“现在完成闭环吧！时间就是你的对手！”
随着话音落下，莫理看到脚底下的二楼，所有当前事物都在往反方向移动——人在后退、水位在降低、被冲散的桌椅向着原有的位置复原……时间在倒退！
“世人皆说先有因后有果。那若是先有果呢？”
厄食之神的低语响彻脑海：“发生过的已经发生了。小茉莉，你的状态会持续到最初使用‘黑色羽毛’的瞬间，那也将是你这次旅程的终点，期间该做什么，相信你自己清楚吧？”
我该做什么？
莫理想到毕安、龙三水跟她说过的，关于眼镜男曾经救过他们的事情。
二楼的事物正在飞速倒退，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改变。
如果不能保证过去，那么会走向另一个更糟糕的结果吗？
刘叔、毕安、龙三水之所以会被眼镜男救，是因为现在三楼逆向的时间？
莫理脑中很乱，但本能的自由意志告诉她——
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原本发生过的事不会产生偏转，完成时间上的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