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拿命赌
在此之前，姜云裳甚至根本没想过，一个青壮年女人的逝世对一个家庭而言是什么样的，直到真切去了一个又一个烈士的墓前，她才明白，战争就是战争，不管处于何种目的，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无辜的百姓。
而始作俑者，她们这样高高在上的君王，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一切。
“这才第二家，你怎么了？”平缪的脸上依旧是深深的鄙视和不屑。
“平缪将军，对于此前的战乱，我很抱歉。”姜云裳突然开口，她的目光真挚，语气沉重。
“两军交战，伤亡在所难免。作为昌兰国的将士，我们愿意为保护国家所献出生命，但是，他们的身份，不只是昌兰国的将士，也是女儿，是母亲，是一个家的倚靠，你认为你轻飘飘的几句话，真的能得到他们的原谅吗？”
平缪低着头，远远地望着山上那矮矮的坟墓。
“我本是逃命而来，身上也没有贵重物品。平缪将军若不嫌弃，这玉镯是我自小佩戴的，能卖些钱，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平缪拿着那颜色翠绿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里泛起些许波澜来，这小皇上蠢是蠢了点，人还是很善良的。
“你可别指望我会谢谢你，他们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姜云裳摇了摇头：“我亏欠良多，不只是对昌兰国，更是对长佑国。但是人都有做出错事的时候，只要能弥补的话，那么一切也都不算太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云裳的目光中依旧带着满满的希望。
“她们的命拿什么弥补？”平缪冷冷地看向她，那冰凉的玉镯被重新塞回姜云裳的手中。
姜云裳手里攥着玉镯，突然觉得是那样的炙热那样的烫手。钱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总有一些温暖是冰凉的金钱所解决不了的。而她也不知该如何走下去了。
第三户人家的情绪更加激动了，死去的士兵是家中的长女，而次女也在不久之前进入了昌兰国的军队，三女年纪尚小，但已经有了国仇家恨的意识。她拎着菜刀追着姜云裳砍，嘴里大叫着还我大姐性命。
若不是平缪看不过眼阻拦，说不定姜云裳那个傻子真的会不还手，任由人家对自己动刀子了呢。
走三天，一共去了七家，姜云裳从最开始的做做样子，到后面逐渐真心忏悔，第四天，平缪接姜云裳继续去下一家，姜云裳却提出了要去见昌兰国女皇辽千悦。
“你若是想放弃了，便回去吧。我们昌兰国本来也没打算出兵帮你出气。”平缪说着风凉话，只觉得姜云裳是坚持不下去了。
“平缪将军，烦请引荐。”
姜云裳不再跟平缪多说，安静等待着辽千悦的出现。
辽千悦自然是对姜云裳这些天的遭遇所有耳闻，但是与平缪不同，她并不觉得姜云裳会放弃，而一定是有了新的想法。
“姜云裳，为何前来？是我昌兰国的烈士家属原谅你了？还是我们的士兵愿意为你战斗了？”
辽千悦明知故问。
姜云裳摇摇头：“皇上，昌兰国烈士家属永远不可能原谅我，我即便是跟着平缪将军去跪拜三年，也无济于事。”
“这么说，你是觉得做不到，就又来求我了？”辽千悦眯着眼睛，有些不悦。
“不是，我是来跟你做一笔交易。国之战乱，受苦受难均为百姓。我是想复仇，但是我不能不考虑百姓。”
辽千悦兴趣更浓了，她倒是要看看，姜云裳究竟是想说什么？
“那你为了百姓，不复仇了？”
“皇上如果助我回到长佑国皇位，我发誓我在位之日，昌兰国和长佑国再无战争，且昌兰国所有烈士家属，由长佑国抚养。”
辽千悦从不相信什么没有战争的鬼话，两国仇怨已久，光凭姜云裳一个人上嘴皮碰一下下嘴皮，就能世界和平了？
“你拿什么保证？”
“命，我没得赌了。”姜云裳的眼神倔强坚定。
辽千悦并不想借兵的，但是看到姜云裳的表情，她还是同意了。
“你跪平缪，磕三个头，平缪便为你冲锋陷阵三次。你若是有本事，就尽快夺回长佑国，我不是帮你，我就是看不惯巫族那群人。”
平缪并不明白为何女皇会同意，姜云裳本就一无所有，即便是现在杀了她，也不会有什么人帮她出头的。至于长佑国那个鱼风，她根本就没当回事。
平缪双手叉腰现在姜云裳的面前，她身后代表的是成百上千的昌兰国将士，她并不理解为何辽千悦会答应，但她只说了冲锋陷阵，可没说要送死。
姜云裳扑通一声跪下，她的尊严早就被她自己撕碎了。如果可以用破碎的尊严换取军事上的支援，那么也没什么不可的。
一叩首，众人目光看向姜云裳，一国之君，竟然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二叩首，姜云裳紧闭双眼，愧对姜家列祖列宗。
三叩首结束，没有人扶她起来，她站起来道了声谢。脸上堆笑离开了皇宫。
两日后，平缪果然信守承诺带着精兵良将赶了过去，姜云裳带着贝颂和鱼溪亲自开门迎接，看着姜云裳如此卑躬屈膝的态度，丁书心里格外难受，她不懂为何自己的国君要做到如此。
人到齐了，姜云裳拉着几人布置战术，丁书负责后方驻守，保证军需稳定。贝颂带兽族作为预备补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出手。姜云裳做主帅，带着鱼溪和平缪一路向东北而去，一直打到长佑城为止。
不是所有的将士都见过皇上，但是姜云裳光是现在军队前面，气势已经证明了一切。
国丧来得十分突然，他们早该想到其中是有猫腻的。
“开城门！”
不费一兵一卒，出了西南城的第一站，中南城不战而降。城门大开，守城将军官员夹道欢迎。
“皇上为何沦落至此？”
中南城守城将军是见过姜云裳的，她是姜蔓的手下，曾经还负责教导过姜云裳。
“人心不古，多言无益。”
“皇上可要夺回江山？臣愿助一臂之力。”守城将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