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迁怒
见容敛呆在这里，叶小瑶又轻声安慰：“我们入了门派修行的人，都不敢说斩断了尘缘，何况他们这种只是跟在身边的人，于萦只怕是有什么苦衷……”
“师姐你放心吧，我不生气。虽然我和云华不对付……”容敛抿了抿唇，想着什么样的反应才适合这个八九岁小姑娘，最终擦了擦嘴，“师姐我吃饱了，我想先回去了。”
趁着人还不多，赶紧走吧，省得被要熟悉不熟悉的人看见了，投以同情。毕竟在外人看来，是主子消失了两三个月，下人背叛了。
只是容敛现在担心的是，于萦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云华郡主，人小心眼更小，又岂会让于萦有好日子过呢。何况，容敛确定于萦不是自愿了，只是不确定这件事是云华的主意还是那个男人色胆包天然后被云华发现了。
然而不管是哪个情况，她得先见一见于萦，她得带这个照顾她起居的姐姐出火坑。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幻象，或许她也会认为于萦是背叛了她，也或许觉得于萦是找到了真爱吧。
容敛没有贸然行动，且不说云华对她一直有敌意，何况还有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她坐在院子的池塘边，蹬了鞋踢水玩。这日子晃眼便没，冬日里来，此刻竟快到荷花开发的时节了，小小池塘里，花骨朵也有了两三个，待时而绽。
郑凝云与朱辰结伴归来时，便看见容敛踢出的水花荡漾。
郑凝云推了推朱辰：“你出去转转，我跟小师妹说说话。”
朱辰不明所以，却还是转身而去。郑凝云坐到容敛身侧，也脱了鞋袜，在清澈见底的池塘里晃脚。
“听叶师姐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这些日子你一点音信也无，我总是想，我们小容敛吉人自有天相，只怕是在外面玩疯了，记不得师姐了。”
容敛靠到郑凝云身上：“师姐，我也好想你，好想朱师兄……”
“我知道，还有萦姐姐。”郑凝云轻声一叹，“那日你失踪了，她一直很担心。只是我们也并不能时时看着她，并不知道她如何与云华的人牵扯到了一起。”
“直到十几日后，她悄没声息的收拾了东西，去了晰风镇外的郡主府。”郑凝云嘲讽一笑，“那长史还派人来送喜帖，说什么纳了仙子身边的人为妾，不敢大张旗鼓。”
“朱师弟当时就想把人打出去，我怕她在那边被迁怒，拦了下来。”郑凝云踢着水花轻声叹道，“后来，我也去见了她，她倒是说自己过得很好，那长史待她也好，我瞧着总不对劲。”
“只是她并不肯跟我们走，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当晚，除了同院的朱辰和郑凝云有安慰了她之外，连君子御都透过洛飞白的天水镜来都她开心。
“小容敛啊，你师兄我可怜，闭门思过呢，不能来看看你了，自己吃好喝好修行好，别的啥也别想啊。等师兄出来了，再给你出气！”
容敛笑了笑：“鱼师兄你就好好思过吧，别好不容易出来了……”
君子御剑眉一扬：“小敛可别乌鸦嘴，也就你洛师兄面子大，能进来看我，我一个人都快被闷死了。”
“对了，小敛都瘦了，记得多吃点，小姑娘嘛胖嘟嘟的才可爱。”
容敛皱皱鼻子：“才不要！”
君子御又胡扯了几句，洛飞白笑着拿回了天水镜：“好了，小敛去歇着吧，过几日我忙过了再来看你。”
收好天水镜，洛飞白不免对君子御多说几句：“你啊，别没事教坏了小敛。你要帮她出气，打算怎么帮？是去把云华这个小姑娘打一顿，还是把她的长史赶出去？”
君子御靠在洞穴石壁上，抱臂：“我还没说你呢，好好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被你养得暮气沉沉。”
洛飞白被梗得一时无言以对。
君子御反倒来劲了：“你看看人云华，趾高气昂的样子，再看看咱们小敛，除了修行还是修行。上次生辰带她出去，这也不要那也不想，和你一个样，都把修行当饭吃，就再没点别的事……”
“师叔罚你面壁思过罚得好，我得想法子让他多罚你些时日……”洛飞白笑着往外走去，留下身后一串求饶声。
——
这日阳光正灿却细雨霏溦，御剑才学了一半，便只得散了。洛飞白高调等在大门外，撑了一把骨伞，伞面是半透明的纱，泛着微微的银光。容敛与洛飞白一般，并不记得霓光城的事，更不知道二人曾定情。此刻见了此伞，容敛只是觉得诧异了如何与自己那把橙武这般相似。
“师兄，天公不作美，可是去不得澜城了吧。”容敛远远就大声抱怨。
郑凝云有些诧异：“平日里休沐时，拖你都不肯跟我去逛逛走走，原来却只是要和大师兄一起去啊。”
容敛对着郑凝云吐吐舌头：“师姐，今日确实有事，不然我才懒得出门呢，宅子里听雨岂不美哉。”
“去吧，若是有空，给师姐带宋记的胭脂。”
容敛点点头，提着裙摆跑向洛飞白，余光看见云华冷冷的目光。云华虽万千人宠爱，却在凌渊门并没有这样一个宠溺她的师兄。
洛飞白将骨伞交给容敛，摸摸容敛毛绒绒的头，将发丝上的小雨丝擦去。
“走吧。”
裁云剑在阴霾的天空划出一道明亮的蓝光，带走了二人。那骨伞也是一件法器，将细密的雨丝阻隔在外。
“裁云，不愧是裁云，只有裁云才有这般的锋芒。不愧是格物峰主最出色的法器，唉我怎么没叫住大师兄，好好把玩一番呢。”
云华冷冷看过去，却见一个书呆子般的师兄望着远去的光芒喃喃自语，眼中的痴迷让云华更是厌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云华郡主独占了甲九，众多奴仆还是住不下，是以，在谷外不远处的小镇外，又建了一个郡主府，这几月下来，已然完工。此刻她气冲冲去的，便是此地。
郡主府占地极广，比在京城的王府也不遑多让，只是终究不如王府精致，内里各色造景也还没完成。她径直来到花园，水榭外的荷叶田田，云华冷冷道：“把那贱婢子叫过来，把这荷叶上的水珠子擦干净。”
一众奴婢鱼贯端上了清茶和各色糕点，云华并没什么耐心喝茶，只是嬷嬷就在身后，也不敢不耐心。待得于萦和长史李季来了后，云华也不理二人的跪拜，只冷冷道：“去吧。”
便有嬷嬷推攘着于萦，将她赶下了湖中。这湖水并不深，堪堪到其腰间，便听得嬷嬷道：“李家媳妇，郡主瞧不得这荷叶上有水珠子，你便一一擦拭干净吧。”
说把，扔了锦帕过去。于萦沉默接过，却忽然被一盆水当头淋下，泼水的人却正是长史李季。
“李家媳妇，还不干活，惹得郡主不耐烦，却是要吃苦头的。”
荷叶上的水好擦，却永远也擦不干。云华不过用完茶，便自去了，哪里肯在烈日下看一个奴婢受罚。见云华去了，长史李季这才松了口气，待得人去得差不多了，这才开骂：“赔钱货，惹得郡主不开心，别说是你，便是你那远在北疆的弟弟，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于萦擦拭的手停了停，抿着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李季嘴碎，却是没个停，话也越来越难听。从于萦服侍他不仔细到床上像块木头，直喊亏了。
听到这里，容敛再也听不下去，轻声道：“师兄，这件事我自己来，我解决不了的时候，你再出面。”
洛飞白倒是愣了愣，颔首：“自己小心。”
容敛祭出素影剑，歪歪扭扭御剑进去，落在岸边，一袖拂去，将嘴碎的长史拂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于萦静静看着小小的容敛，心中想的却是，同样大小的人儿，怎么出身高贵的云华和容敛却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容敛蹲在岸边，一手在地上画圈一边问：“姐姐，跟我走吧。有什么难处，咱们慢慢解决……”
于萦侧过了身，轻声道：“小敛，你的心意姐姐知道，只是……”
容敛只感觉这声音遥不可及，这个转折既在意料之中，却也让她伤心。
“只是我真心爱慕他，想与他长相厮守。我并没有什么难处，这也不是什么难处，我……心甘情愿。”
只是容敛哪里容于萦在此啰嗦，她御剑，抱着于萦就飞走了。
“这位长史，我劝你别寻过来，否则，打断你三条腿。”
洛飞白听得分明，呼吸为之一窒，一边御剑跟了上去，一边恨恨想，肯定是君子御这个口没遮拦的，教坏了我家乖巧的小敛，看来真得让云霁师叔多罚他几个月才行。
又听得前方的容敛大放厥词。
“姐姐，我才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你是我的，就得听我的，我不同意，你谁都别想嫁！”
只是容敛去的方向并不是梦幽谷，一路向北，若非容敛修为还浅，只怕恨不得一口气飞到北疆去。洛飞白暗自摇头，这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