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冬雪

    贾珠却不知自己已经被太子暗暗划入了财迷的行列，从那个金九离开之后，也觉得有些无趣，虽然山子爷爷又送了两个吊床过来，他也没有心思再去那片林子了，反正天也越来越凉了，便索性叫飞白将吊床都收了起来，每日只埋头读书。

    冬日悄悄地来了，看着空中飘落的雪花，贾珠不由想起了那个火爆韩剧里的台词，“初雪的日子，怎么能没有炸鸡和啤酒”。那个外星来的都敏俊熙有他的千颂伊要守护，他这个异世穿越来的幽魂却有一个大家族要守护，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炸鸡倒是能有，可啤酒是真的没有，也只能用米酒代替了。

    贾珠与葛珩两个坐在暖阁里，炕上放了炕桌，摆了几碟小菜，还有一大盘贾珠特意吩咐人做的炸鸡，挨着炕沿的地上架着一个小火炉，火上咕嘟咕嘟烧着水。陈伯的孙子将热水注入一个温酒壶中，待酒烫好了，贾珠便让他下去，亲自拎了子壶与葛珩斟酒，然后自己也斟上，祖孙二人盘坐在桌边对饮，吱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好不惬意。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此情此景，贾珠不由想起了这首古诗，便不知不觉念了出来。

    葛珩笑眯眯地捋着胡子，又饮了一口，点了点头道：“这首诗确实贴切，香山居士的诗总是这样，看似浅易，却能勾勒出最生动的场景。怎么样，珠儿可有好诗否？”

    又来了，贾珠一听顿觉头大，这些古人，不，是古代的读书人，怎么有点氛围就要赋诗啊，他可真心不擅长啊，都是他这张破嘴，没事念什么诗呀，勾得这老爷子来了劲头。

    他记得《红楼梦》中大观园众姐妹下雪天曾连过诗，可貌似很长很长的，他哪记得住啊，他只记得凤姐说了一句“一夜北风紧”，然后是什么“开门雪上飘，入泥怜洁白，匝地惜琼瑶……”可他就记得这么几句，还不知道对不对，而且也不全，没法借用出来啊，难不成他要把毛爷爷的北国风光拿出来显摆吗，那倒是都能背下来，可那首《沁园春·雪》一派王者之气，他一个小公子哪来的这番胸襟，再被人觉得词中有帝王之心，被灭了九族可咋整，还是算了吧。

    遂赔笑对葛珩道：“祖父，您知道孙儿不擅长作诗的，要不，孙儿唱首下雪的歌给祖父听？”

    “下雪的歌，这倒是有趣，且唱来听听。”葛珩笑道。

    贾珠便清了清嗓子，将费玉清那首火出圈的《一剪梅》唱了起来：“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当贾珠闭着眼睛，拖着尾音，将那一句“心间”唱完，就见葛珩拿着酒杯久久不动。

    “祖父，祖父。”贾珠轻轻唤了几声，葛珩才回过神来，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

    “珠儿啊，这是什么歌，这般好听，虽说不是诗，好像也不是词，歌词直白得很，却也押韵，而且这曲调说不出的好听，再唱一遍给祖父听吧。”

    得了，又来了，都怪他这张破嘴，没事唱什么歌呀，这下好了，不知道要唱几遍呢，真是的，这米酒也上头啊，这幅身体貌似酒精耐受力很差啊，以后可不能随便饮酒了，即便饮了，也要用灵力化去，不然这破嘴准得捅娄子。

    贾珠无法，只得学了费玉清小哥的样子，深情无比地又唱了一遍。葛珩边听边摇着头用一根竹筷随着节奏击碗。

    唱到第四遍的时候，葛珩点着头似有睡意，贾珠连忙停下，轻轻将葛珩扶到一旁的枕头上躺下，又扯过一床被子与他盖上，这才蹑手蹑脚到外间命人悄悄将酒桌撤下，又嘱咐了陈伯几句，方回到自己的屋中。

    还好还好，第二日，葛珩一觉醒来好像是喝断片儿了，再没提起唱歌的事，这让贾珠暗暗松了口气，要是老爷子没事就让他唱一段，他可真是要崩溃了。

    第二场冬雪化尽的时候，葛珩告诉贾珠他们应该收拾东西，准备回城里去了。因此，贾珠特意与葛珩说了，他要赶一趟这边的大集，采买些东西带回去。这里每逢初一、十五是大集，附近村中的人都会到离杨家庄十多里地的柳树镇赶集，或是卖出自家的物产，或者采买短缺的物品，很是热闹。

    正好这日便是十五，贾珠一早便带了张师傅与飞白坐了马车往柳树镇而来。乡间的土路虽然颠簸，但贾珠的心情甚好，也不觉得怎样，沿路隔一段便会看见早起赶集的村民，大多数都是手提肩抗的步行，偶尔有赶着毛驴的，也只是让驴驮着东西，自己依旧是牵着驴子步行。像贾珠这样坐着马车的就他们这一份。

    贾珠觉得人家那赶毛驴的才是真正的驴友，他这坐马车的有些不搭呀。

    其实贾府中吃食、衣物什么都不缺，这乡间大集上卖的东西在贾府看来都是些入不了眼的东西，贾珠跑这一趟一则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乡间野趣的小玩意可以给元春、贾琏几个玩，再则想看看这个时空中普通百姓的生活物资究竟是怎样的。

    集市上自然也有固定的摊位，但像这样大集的日子便会有许多临时来卖货的散摊，或铺两块麻袋，或铺一张草席，将自己的物品摆在上面，便只等着人来问询。卖肉的、卖鱼的、卖米粮的、卖针头线脑的、卖绣品的、卖手编篮子的琳琅满目。

    逛了一会，贾珠发现原来这时空里已经有了玉米这种粮食，也看见了卖地瓜的，却没看见卖辣椒的，葱姜蒜倒是都有，偶尔还会看见有猎户挑着新打的猎物在售卖。虽也有两个卖玩意儿的摊子，可是手工实在粗糙了点，颜色也俗气得很。因此，逛了半日贾珠也没有找到能看上的东西。

    这和前世还不一样，前世如果逛这样的农村市集肯定想买一些村里人家养的溜达鸡或笨鸡蛋，也可能是会买村里人新杀的猪肉或自家种的菜，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没有使用过化肥和农药的绿色无污染的食品。可是在这里，所有的东西本就是绿色的，达官贵人和百姓人家吃的都是绿色无污染的食物，比如鸡蛋，就没有一个是聪明的，全是笨的。所以贾珠买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意思。

    贾珠正准备空手而归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吵嚷声，还夹杂这女人的哭声。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人的大腿，哭求着不要把孩子卖了，旁边围着的人都在指指点点着。那女人身边跪着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两腮红红的，头发乱蓬蓬的，还插着几根草杆，也眼泪叭嚓地看着那男人。

    这样的情形从前只在书上或电视上见过，这就是插草标卖孩子吗？没想到今天竟然看见真的了。

    就听那男人吼道：“你给老子滚回去，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只会生赔钱货，不卖了她，拿什么给娘抓药。”说着就一把将女人推开，然后扯过那小女孩按在地上，大声道：“哪位大爷行行好，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就好，我老娘病了，还等着钱抓药呢，求求你们了。”周围人都在那看着，不少人在摇头叹气。

    就见旁边一个老妇人去扶那还在哭着的女人道：“大丫他娘，你这还怀着身子呢，地上凉，快起来，大丫他爹这也是没法子呀。”

    贾珠这才注意到那女人的肚子微微隆起，却不理会那老妇人，半跪半爬地只想去抱那小女孩。

    贾珠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悄声对张师傅道：“给他们五两银子，咱们走。”说完便转身自顾自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