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邪神的传说
红叶眉宇舒展,露出久违的笑,却很陌生,他自琴边站起缓步走到银楚宸身边,一黑一白的倒影在亭下小池中并肩而立,引得水中的鱼儿争相而来,将那两个修长倒影咬成碎片,刹那便扰了一池的平静。
两人看着那池中碎影各自沉思,神情像是生怕扰了那些傻里傻气的鱼的兴致。
想当初两人同在通天阁学修,也曾这般逗耍过那莲池之中的白莲子,花斑雀,他们给那些贪恋他们水中影的傻鱼取的名字,想不到此处两人早已不是当日少年,竟也惹来了这满池的傻鱼。
“在我没查出凶手前……”红叶看向身侧的人,正色道,“让她留在我身边。”
银楚宸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可红叶已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亭中白衣无尘,黑衣如墨,凛然而立,本是天地之浩然,却偏偏如是非黑白,分界明显。
红叶目光回到池中那些争逐的鱼中:“以后的事谁也预料不到,事已至此你我皆凭心而为!”
“久违了,银楚宸公子。”北明双手附后,嘴角含笑道。
银楚宸转身过去,正巧对上北明的目光,虽无敌意,却也殊无笑意。
两人曾在天阁见过,不过当时银楚宸与红叶要比北明先入天阁几十年,可平日里倒没怎么交往过。
银楚宸早已知晓北明的存在,所以并不感到惊讶!
“要想知道她的下落,就跟我来。”北明直入主题道。
银楚宸也不再追问,随北明一同化身而去,独留下一脸神情难以捉摸的红叶,静静看着那池中鱼,慢慢回笼到他那一抹孤影中。
银楚宸跟着北明来到了零界与魔域的交界处,眼前是一道十分壮阔的瀑布,犹如擎天一柱。
远远望去,湍急而下的水花像是自天空泄下的白色烟云,看似轻柔,却又声势浩大。
若不是北明与银楚宸能千里传音,只怕说话都要扯开了嗓门儿才能让对方听见。
“我追查到此处,便断了线索。”北明传音给不远处的银楚宸。
当北明察觉到白墨被人给掳走时,便追了出去,最后追到了黑翼山,那个戴瓷面魅狐面具的人正是他,教训过卓藏后,他便径直去到卓藏交代最后与那群人交手的地方查探,最后才查到此处。
银楚宸望着前方的瀑布,自下而上地看去,在瀑布的上端停下了目光,嘴唇未动,声音已在北明耳边响起:“瀑布之下。”
二人再不多言,一个飞身至瀑布下的一块高石之上,顺着那道瀑布间隙看去,果然在瀑布的后面有一道厚重的石门,北明欲要上前却被银楚宸阻止:“可疑。”
北明听银楚宸这么一说,才留神看向瀑布后面的石门上,竟然画着很诡异的浅红符咒,他顺手将腰间的青玉灵折扇挥入瀑布之中,只见那折扇悬置空中将那道湍急的瀑布一分为二,将整个石门显露了出来。
银楚宸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他为什么寻遍考煌城都查询不到白墨的气息,原来是被这符咒给封锁。
北明也明白了,恶寒道:“零界与魔域泾渭分明,互不相犯,更无往来,却不想有人暗渡陈仓,私下与魔域相交,能将这等符咒设在此处,也亏这人想得出来。”
银楚宸的脸色很不好,自红叶被魔域中的蟒蛊所伤,他就知晓两族中有人在暗自来往,只是碍于他暂时抽不开身,才没去寻进入魔域的途径,却没想过入口竟在这种情况下,被他轻易找到。
他怀疑这或许也是那人的诡计,目的就是要引他进入魔域之地。
“那这些人到底与魔族有什么勾当?”
北明的疑问打断了银楚宸的思路,侧首看向北明,见他严肃异常,于是传音问道:“如果邪神解封,天阁是否会再度讨伐魔域?”
“那谁知晓,这邪神后裔与我狐族交恶已久,尚还有私下往来者,天阁不是也不知道。”北明的语气显然对那天阁不屑,隐隐还有些偏见之态。
银楚宸看着嘴唇紧闭,神色却十分丰富的北明,并不想继续讨论下去,伸出右手对着石壁之上的符咒,注入进一道魂力,开口碎念起来,声音低沉,却中气十足:“三聚顶光神辉,八荒至此看守……破!”
待到那声破后,石门之上的浅红符咒便一道道慢慢退散掉,直到最后一丝浅红消失的瞬间,银楚宸如一缕青烟般穿过了那道石门,北明收回青玉灵扇紧跟其后……
银楚宸穿过石门,并未化出身形,而是在漆黑的地方追踪着白墨那一丝熟悉的气息。
可四周的气息五味杂陈难以分辨,而他穿梭了许久,也找不到源头,可谓是九道回转,迂回曲折。
他能感应到北明紧跟在自己身后,但暗黑中仅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寻找起来等于瞎子摸象很是局限。
无奈,只能现身在漆黑一片之中,剑指掷出一道光符咒,想利用符咒的指引找到白墨,却没想到光符咒的冷光在飞出不远便突然熄灭,像是被周边的黑暗吞没了一般。
这符咒原本受用范围在方圆十丈左右,而符咒一出势必要寻到目标不可,为何会熄灭,难不成前方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银楚宸立即提醒身后跟着现身的北明止步。
“这里处处都透着诡异,我从未遇到过这般叫人不爽的感觉。”
北明会意,他自从进了这里,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还总时不时地感觉到,空气中有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自己身侧穿梭来回 。
银楚宸已自然察觉出,在这浓稠暗黑的空间里,有令人不安的东西存在。
他闭目运息,再睁眼间,那一双幽冥般的眸子,泛着一层灵光在暗黑之中四下扫视起来,除了身边的北明,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北明先他一步开启夜眼,盯着银楚宸的眼睛道:“如何?”
银楚宸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没发现,却突然想到了他在躔中修炼时遇到过的情况。
一次他进入到躔中,却不慎被人头蛇身兽吞进了腹中,当时他也身处在一片漆黑之中,能感觉到所在的空间是无边无际。
他虽然明白身在何处,但又无路可循,最后不得不激发魂力为自己开路,却不料自己被自己挥出去的一道道魂力伤得遍体鳞伤。
戒日之事与躔中遭遇何其相似,更加警惕起来,正想着提醒身后北明,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盲目出手。
可还未开口,神色却先变了,北明已顺着一个方向挥出了一样东西。
“不可……”
银楚宸欲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一道魂力泛着微光一同与那掷出的东西消失在了暗黑之中。
北明一招挥出,才听见银楚宸的话,不解的朝对方看去,却见银楚宸正朝着他面门挥来一道魂力。
这什么情况,银楚宸疯了吗!
就在他错愕万分之时,左肩已顺着银楚宸打来的那魂力向后侧去,只听“咣当”一声,左耳之处破风而过,一阵熟悉的香气迎面扑来。
这才恍然大悟,方才被自己掷出去的青玉灵扇从黑暗之中反弹了回来,而反弹回来的魂力,显然要远比自己挥出去魂力强了很多,万幸与银楚宸挥出的魂力撞上,顿时错开了方向,他才幸免于难。
北明想到那耳边的破风声,心有余悸地握了握拳头,勉强镇定下来后,才想起来要收回飞出去的青玉灵扇,魂力一动却手中空空,那原本具有灵性的玉灵扇,似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回。
北明当下心中直感不妙。
这时银楚宸提醒道:“感知。”
两人背靠背站立在一起,四下静得可怕,也不过须臾,破风声再次呼啸而来。
这次两人同时出击,一挥而去,两道一暗一明的魂力,只在几步之外就听到激荡碰撞声。
紧接着齐刷刷的声响躁动而起,犹如黄蜂倾巢而出,而他们挥出的那两道魂力,瞬间被击散成了无数道短刃,通通朝两人射来。
此时又听银楚宸说了句:“海纳百川……”
北明会意,两人顿时迎面而立,双手张开犹如环抱树干,只在顷刻间,两股不同的魂力波在两人之间形成。
紧接着两人同时化身掉,而那团魂力波却越来越大,这一切不过弹指之间,那万千飞来的短剑,全部被那股魂力波吸了进去,紧接着,那道魂力波慢慢融缩成黄豆大小的圆点,最后霍地闪灭。
银楚宸与北明现身站在相距几丈之远,北明将重新回到手中的青玉灵扇一折快速插回腰间,对着银楚宸道了一声:“多谢。”
银楚宸没有回应,兀自思忖着,虽说他从未见过那繁宝岭中的邪物,但总觉得这里的东西与繁宝岭一定有关系。
当年他在石花镇那只狼妖之后,就对毁灭一千多年前的血池门颇为好奇,于是专门回逐月宫询问过他祖婆,关于魔域的事。
当时的火神宫也盛极一时,特别是那火神宫的两位宫主,血莫愁与血莫离,他们的修为接近灵启三层,在整个零界能与两位齐平者屈指可数。
却不想蛇心不足欲吞象,他们开始修炼邪门歪道,却因两位大者修为极高堕入魔道成了邪恶无比的邪神。
最终引来众修士的讨伐,可持续三百多年的战争最终却是两败俱伤,无奈天阁阁主,百君不二世,协同逐月宫与揽星宫,两宫宫主与火神宫两大宫主。
以北冥河为界,于北之巅为不越界,缔结休战协议,自此两方互不侵犯。
休战数百年,双方都得到数百年的喘息时间,曾经的“火神宫”也变成了“血池门”,血莫愁与血莫离两位大者却并未悔改,调养生息间,纵容他们的族人,不断跨越地界残害狐民。
一阁两宫再次讨伐,这次他们围攻进繁宝岭血池门,这一战双方皆损失惨重,整个零界修真拼尽魂力,才勉强将战败的血莫愁与血莫离封印在血池中,可不料两位不久却化成肆意散播疫毒的邪神。
邪神不死不灭,很是邪恶,当时死在邪神的疫毒中,修士的血肉涂染了整个巫山。
整个零界受到重创,就连一阁两宫都无力消灭邪神,因此钵盂的北之巅就此沦为零界魔域地界,也成为了狐人禁地。
“你可要有所觉悟。”银楚宸冷不防地对北明说了句。
北明强颜欢笑道:“还没有我北明需要觉悟的东西,只管来吧。”
银楚宸无甚表情,心中却不由得想到红叶,此人倒和红叶那家伙有几分相似,皆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之人。
北明原本是可以进入通天阁凌霄堂的,但因受不了天阁那繁琐规矩,而逃出了天阁,最后成了在钵盂之边游历的散修,却也机缘巧合地破了二启,但要跟银楚宸比自然还是逊色不少。
突然,银楚宸将北明后颈一带,两人顿时飞身而起,北明欲要催动魂元,让自己悬空而立,却被银楚宸一声喝住:“不可。”
这种情况下,容不得北明询问为何不可,他已将开始催动的魂元安抚下去,可刚一松丹田之气,不料身子一沉,整个人顺着银楚宸突然松开的手,笔直掉落了下去。
“啊……”
即便北明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这毫无防备下,还是失了淡定,大叫一声下,以为就这样摔个四脚朝天,哪知是自己想得太过轻巧,突然背后一挡,犹如一人从背后拦腰而过,整个身子顺着那道力气与地面平行划去。
北明心中大骂道:“好你个银楚宸,你拿我当诱饵。”
知道自己被人丢了出去,是为了引出那东西,虽怒火中烧,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得不任其摆布。
银楚宸顺着北明被带走的路线一路尾随,在一阵破风声乍现时,他一跃而下顺着北明背后便是一爪,待到他收回手时,只见五根手指都殷红了一截,这时才从北明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银楚宸速度极快,再次伸向北明后背挥出狠狠一记狐爪。
北明只听得自己身后撕撕拉拉声,银楚宸见势突然叫一声:“退回。”
北明当即会意,单脚在地面用力一蹬,他人便顺着银楚宸的拉力后撤了几丈,快如流星行如鬼魅。
两人退到安全处,才见银楚宸双手一振,那血染的手指,瞬间恢复至原来白皙的指节,而那腥血之气却冲得北明险些作呕。
银楚宸对着北明说道:“这东西不可强攻,他体内的疫毒太重,很难对付,我们只能交替攻他同一处。”
他听祖婆提过邪祟最大的特征是能识别魂力,并不是闻人气息,很难对付,因为这东西不死不休,如若想要制止住他不再攻击,最好的办法便是徒手撕碎他身上的那层皮囊。
皮囊一旦破开,那东西就会停止,可要是使用魂力攻击,不论多少次都会被重复反弹,而且魂力挥出得越多便越不利。
但那皮囊内全是疫毒,徒手撕扯的人如果想不中毒,必须在每出一招后,便要催动魂元将毒性逼出。
可这样一来那邪祟也会有时间修复,所以单凭一人之力是很难应付得了那东西。
四周又传来嘶嘶几声,似乎有东西朝他们飞来,北明警惕地将尖锐的爪子伸出,再次由着银楚宸将自己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