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现实
从重启候车大厅回归现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伍下久自拱形木门通道尽头的白色光幕里穿过, 再次睁开眼睛后,他已经身处现实。
——环顾四周,是临死前的场景。
这是一座存在于偏远僻静郊区的废弃仓库里, 大门从外面被紧锁, 而仓库的地面上洒满火油。
但原本应该熊熊燃烧的烈火, 此时却已尽数熄灭。
伍下久侧躺在地上动了动身体。
他原本双手被·粗·绳紧紧绑在身后, 眼睛也被黑布蒙上,最重要的是, 他腹部更是被人捅了一刀……
但是现在,蒙在他眼睛上面的黑布掉落,粗绳也松垮垮地缠在手腕上,一挣就掉。
而腹部……
伍下久挣开绳子,撑着胳膊坐起身, 低头,此时腹部的位置只有衣服被划破而已, 他的皮肤上面没有半点伤痕。
伍下久不由得摸了摸腹部原本被捅伤的位置。
随即,他注意到戴在左手腕上的手环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爷爷送给他的红绳还在那里。
但伍下久伸手触碰,其实手环仍然牢牢地戴在手腕上, 只是隐去看不见了, 并不是消失。
看来轮回列车令人回归现实后,可以使得导致乘客濒临死亡、快要丧命的情况或伤势做出扭转和改变。
比如他这样被人蓄意谋害的场景。
或者,米泰曾经说过他因为救人而出了车祸被撞, 等他回归现实后, 情况应该也会有所改变。
最起码出车祸受到的致命伤会变得微乎其微。
再有, 伍下久猜想, 如果有人因患有癌症而不甘心进入了轮回列车。
等回到现实以后, 癌症应该会减缓、拖延死亡时间,直至乘客走完十三个站点后,人生重启……
伍下久转头看向周围。
不远处有一个手机,那是他被人绑着带到这个废弃仓库里用力挣扎时不慎掉落出去的。
伍下久站起来走过去将手机捡起,屏幕虽然碎裂了,但还能够开机使用。
于是,他打电话报警。
“喂,你好,我被人绑架了……”
挂断电话后,趁着警察到来这里之前,伍下久弯腰捡起粗绳看了眼。
——绳子老旧并不太结实的样子,看起来完全就像是被他自行挣断的。
伍下久看完便随之扔下绳子,然后触摸手环点开面板查看,生命时长已经开始走动了。
不多时,废弃仓库的外面响起警车的鸣笛声音。
警察正破开仓库大门,伍下久能够听见锁头掉落在地的动静,紧接着,大门便轰然打开。
伍下久被安全地带到警察局里。
一名有些上了年纪的女警察眼神怜惜地看了看伍下久,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道:“来,喝点茶水。”
“谢谢。”伍下久道谢,伸手接过杯子。
他从衣袖里露出来的手腕上尽是被·绳·子·绑·过·的痕迹,有些地方明显都红·肿起来了。
看着令人心疼。
那女警察见状,不禁心里感叹到,这年轻人能够活下来可真是命大,幸亏绳子没有绑得太紧,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没一会儿后,有警察过来做笔录,询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吗?”
伍下久闻言,摇摇头说:“不知道。”
警察:“那你能说一说当时被·绑架的具体过程吗?”
伍下久:“其实我才回来南县没多久,之前一直在京市上大学,半个月前毕业。”
“因为爷爷病重住院,所以赶了回来。”
“而回来的这半个月里,我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医院,甚至晚上会住在医院里陪护。”
“直到今天早上,我从医院里出来,打算回家换身衣服,却在半路上被人敲晕劫持……”
那条小路平常没有什么人经过。
即便是白天,也很少见到人影,更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之类的设备。
可以说是南县很荒僻的一条路了。
但这却是伍下久回家必经的一条路之一。
他在此之前根本就不会想到有人竟然要杀他,而且是雇凶杀人。
在他被敲晕之后,随即是被劫上车带去了偏远郊区的废弃仓库里。
他中途在车上醒来,听出车上明显有三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却因为被黑布蒙着眼睛而看不见他们的样子。
之后不久,他便被扯下车,带进了仓库里面,手机在挣扎时掉落,他则被人正面捅了一刀,然后被推倒在地。
那三人没有多余的废话,在他痛得蜷缩起身体时,马上就在仓库地面上泼·洒·火油。
继而点燃线引、紧锁废弃仓库的大门,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伍下久能够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而炽热吓人的火舌在迅速的逼近……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
但这应该与他在京市上大学时,有人在暗地里多次阻挠他的课业、甚至用更加过分的手段设置阻碍有关。
令他所要想做的一切事情都徒劳无益……
直至毕业前夕,伍下久都快要抓住那一条尾巴了。
但是,远在南县的爷爷却突然传来病重的消息,甚至昏迷住院,所以伍下久便急忙赶了回来。
以至于那一点稍微露头的“尾巴”转瞬又消失不见。
伍下久不得不怀疑,他在京市遭遇到的阻碍、爷爷病重昏迷、以及他被人劫持谋杀……这三者之间必然有关联。
但现在,面对警察的询问,伍下久只道他好运的挣脱开绳子,万幸那已经被点燃的线引还没有接触到火油。
是以,他才能够活了下来并报警。
警察也不由得感叹伍下久的幸运。
等做完笔录后,那名警察道:“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这件事情我们会抓紧调查。”
“期间,你可以向警局申请保护,若有什么不对劲的状况随时和我们联系……”
伍下久点头道谢后便离开了警局。
他随即去了南县的医院。
先续交了住院费用,又给爷爷转移至更好一点的私人病房里,专门请了护工过来看护。
之后,伍下久又买了一点医药用品来给手腕擦药,医院的护士帮忙给包扎的。
“谢谢。”
伍下久向护士道谢后就起身进了病房。
年轻的女护士则在他走后捧着脸喃喃道:“长得可真好看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旁边,一名在护士站里面看起来有些上了岁数的护士听到,笑着说:“怎么,你还看上人家了?”
年轻女护士闻言,赶忙害羞转身道:“没有,李姐,我就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随便说说而已。”
“诶不过李姐,他家里到底什么情况啊?”
“我看他爷爷都昏迷住院好几天了,怎么来回来去都好像是他一个人在照顾?他家里……难道没别人了?”
年轻女护士一脸疑惑和好奇。
护士李姐道:“你知道里面躺着昏迷的那位老爷子什么身份吗?”
年轻女护士摇摇头,她不知道。
李姐说:“咱们南县里有一个太清观,虽然现在落魄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去当道士,但县里头也挺重视这个道观的。”
“因为这位老爷子就是太清观的现任观主,敬至道长。”
“我记得好像是、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来着,他将道观里珍藏的两套典籍捐给市图书馆了,那时候还受到了嘉奖。”
“至于这个年轻人,他是从小被敬至道长·收·养·的·孤·儿,听说是被人拐卖到南县的……”
年轻女护士惊讶地睁大眼睛:“那他也是道士吗?”
李姐:“不算是,人家顶多算在道观里长大吧,就敬至道长一个亲人。”
“不过,太清观现在就剩下他和敬至道长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继承下来,他刚大学毕业吧。”
“哦,这样啊。”
年轻女护士表情恍然地点点头,又问道:“李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连他从小被拐都清楚……”
李姐:“我儿子高中的时候和他是同一个班级。”
“更何况,人家当年还是咱们县里、不,是全省的省状元呢,就是太低调,当时没有接受采访。”
“不过我儿子和人家高中毕业班级聚会过一次。”
年轻女护士先是惊讶于伍下久曾经有过这么好的成绩,随后笑道:“李姐,我记得你儿子也考上了一个特别好的大学,现在一样毕业了吧。”
“是啊,我儿子……”提起儿子,李姐满脸笑容地闲聊起来。
病房内,伍下久安静地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望着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一样的敬至道长出神。
半晌,他倾身替敬至道长整理了一下被角,盖好,低声道:“爷爷,为什么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背后要害我的那人不简单……”
“您说,‘他’到底会是什么人呢,会不会也是轮回列车里的一名乘客……”
“但猜想到这里,我又总觉得不太对劲、想不通,更想不明白。”
敬至道长自然没有办法回答他,仍旧昏迷着,苍白的脸陷在蓝色的枕罩之间。
到底是谁要害他呢?!
伍下久直起身,不禁摸着腕上的手环陷入沉思。
他自问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甚至对外的人际交往也不多,连朋友都寥寥无几,关系一般。
更不用说从南县到京市,由南到北,几千多公里的距离,跨越这么长,就为处心积虑的杀死他么?
至于他为什么会猜测背后的人或许也是轮回列车里的一名乘客,这只是他的一种感觉而已。
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令人无法忽视。
而这种想法有待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