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我怕控制不好力道
池嫣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灼热的，像是能将他烫伤。
“你……”
她想说点什么，可喉间一阵发紧，难以发声。
池嫣觉得此时的自己，脚下是虚的，像是一粒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无声无息的间隙里，暗流涌动着。
那一刻，分明他们心底再清楚不过了，可彼此却都不敢认一般。
有那么一会，池嫣甚至在心里想，如果这样的沉默，这样的平和安静，能一直保持下去也挺好的，只要他站在她的身边，握紧着她的手。
可是，当她渐渐冷静下来，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一阵湿黏，带着血腥味的时候，她按捺不住了。
“你的手受伤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开灯，可是他的手，依然死死的摁在那里。
池嫣颤着声音问：“你什么意思？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了……”
她喃喃自语着，低声重复，“前两天在医院的人也是你吧？你为了这次的回来，一定计划了很多……先是与医生打配合让我住院，后来又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和监控，两次潜入我的病房，就连我在这里遇上你，一次不经意间的擦肩而过，都是你精心谋划的 每一步。”
池嫣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用力的绷紧着，“所以，你精心策划了那么久，才走到我的面前，为什么不打开灯让我看你一眼呢？”
无论池嫣怎么说，可回答她的，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池嫣有一瞬的无能为力。
被那样的感觉包裹，让她身上软绵绵的，她的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也就是在那一刻，他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软腰。
紧接着，池嫣感觉自己的唇，被咬住。
那个吻，透着些凶狠，很沉，很重。
可池嫣不觉得痛，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更加真实地感受到他。
纠缠中，池嫣被他带到了沙发边。
欲望爆发，他是真的想在这里……
眼见着理智要坍塌，他用力地掐着自己流血的掌心，感受到那块玻璃碎片划开皮肉，嵌入肌肤的疼。
池嫣看着他停了下来。
“为什么？”
她对他的渴望，不加遮掩。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现在不能。”
“嗯？”
“我怕控制不好力道。”
说话间，池嫣感觉到他的手，落在了她米色大衣之下隆起的小腹上。
池嫣以为他在那方面向来是一个游刃有余的人，没想到，他却也有这种担心自己失控而克制的时候。
“宝宝平时很好动的……”池嫣像是突然起了什么，有几分自言自语地说道，“宝宝，你动一下，好吗？”
让爸爸感受一下你的存在。
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
可今晚小家伙格外的懒，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的。
池嫣有些丧气。
“是我做的不够好，没尽到一个做爸爸的责任，他生气也是正常的。”
听着男人一本正经的语调，池嫣有些慌了。
“你别乱说什么？他……他压根就什么都不懂，什么叫做生气也是正常的？”
池嫣急着想要解释，却被他语气沉沉的打断。
“是我的错。”
池嫣张了张被他咬红的唇，想说点什么，却在突然之间，听到一阵动静。
他身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之间，他似乎是无法克制一般，步伐有些踉跄的跑快了。
“阿宴哥哥……”
“别开灯！”他几乎是朝她吼道。
池嫣愣了愣，终究，还是选择听他的。
她摸索着，试图靠近他的方向。
“别过来。”
池嫣仍是往前走。
“池嫣，我告诉你，现在……别过来。”他的意识渐渐的涣散，“你为什么要转身回来？”
回来，看他最肮脏狼狈的模样。
男人高大的身躯靠在包厢里角落的位置，池嫣就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她心里难受死了，可这会她却没有时间分神。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我为什么不能转身回来？”她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着，“你既然相信我跟你说的前世今生，那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看着你就在我的眼前，还要远离。”
池嫣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
裴西宴用力咬着牙关，垂下了眼。
“别过来……”
他仍是那么说着，池嫣觉得难以置信，但也肯定，他身上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痛苦和麻烦。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直接给秦森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秦森，你现在在哪？阿宴哥哥这边情况很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
池嫣话还没说完，裴西宴却猛的站直了身，将她的手机，给拿走。
“嫣嫣，如果你还爱我，现在……就离开这里，给我留最后一丝颜面。”
池嫣的一颗心，随着他的字字句句，如同粉碎一般。
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到最后，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却只有一个字。
她说：“好。”
她没有转身，而是面相他的方向，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她步伐缓慢的退到门口，拉开门……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长廊外的一束光，从外头透了进来，将漆黑一片的包厢点缀一抹微弱的光亮。
也就是在那光影闪烁的一瞬间，池嫣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她无法形容的隐忍和克制。
苍白的脸，猩红的眼，浑浑噩噩中，慌乱不堪。
这个时候，他是清醒亦或者是不清醒，池嫣已经无从分辨。
她曾以为时隔这么多久的重逢，应该是炙热的，可如今却是那么的不如人意了。
池嫣心如刀绞一般的疼。
她知道，自己多在这个包厢待上一秒，他便会多难熬一秒。
池嫣只有逼着自己彻底狠下心，转身往外走。
啪嗒一声，那扇包厢门被关上。
屋里屋外，一门的隔绝，像是两个世界。
池嫣看着长廊外，人来人往，谈笑风声，也能想到屋里的人，这会正在黑暗之中，被痛苦，一寸一寸地侵蚀。
她躲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等到天微微亮时，这座娱乐会所的热闹才渐渐的落幕。
凌晨五点。
池嫣终于看见裴西宴从那间包厢里走出来。
池嫣也清清楚楚地在此刻，看见他的狼狈。
可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不管不顾的离开，我能做的，只是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看你一眼。
池嫣在心里那么想着。
清晨，雨下的细密。
池嫣跟着他一起从娱乐会所出来，看见他在地下车库上了一辆车。
她将车跟在他的车后。
京州早上五六点便已经是车流密集的涌动了，再加上下着雨，池嫣又没有挨得很近的紧跟着，她以为……或许裴西宴是发现不了他的。
而此时的秦森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一路跟在身后的车，有些为难。
他正想着是不是要在前面那一个路口加快速度把它甩掉时，却听见裴西宴透着些无奈的声音，“开慢点。”
秦森猜不透裴西宴的心思。
他绞尽脑汁暗暗琢磨了一阵，最后，却发现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雨天路况不好，裴西宴怕池嫣跟车跟的太紧，万一情急之下出什么意外，这又怎么行呢？
秦森想明白后，立马将车速放慢了些，专找路况好的地方走，他甚至提前好久就开始打转向灯提醒，她 该怎么走……
池嫣看着前方规规矩矩，遵守交通规则，开的极其平稳的车，眉心却微微地皱了下。
他们这样‘客气,，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跟了。
一大早的，池嫣跟在裴西宴车后，围着京州环线转了一圈，最后驶上了一座跨江大桥。
那时候，雨已经停了。
雨后天晴，初春阳光乍泄，伴随而来的，还有天边的一道彩虹。
池嫣跟着那辆车，眼神时不时地也会落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上。
跟着跟着，池嫣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陪她经历了一场细雨，又陪她看了一场日出和彩虹。
她是时候，适可而止了。
池嫣双手握紧着方向盘，指尖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十几分钟后，车子驶下那座大桥，她看着他的车一路往前，可她——却调头折返了。
池嫣有些疲倦地回到家中。
池淮州在大厅里等她。
“哥，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什么了啊？”
“什么？”
“你让我在医院住两天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回来？”
池淮州并没有否认什么，“是。”
池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她也不是想跟池淮州算什么账，只是想到那两日的惶恐不安，心里还是十分的沉闷。
“你们站在一边后，我就成了你们的外人了。”池嫣碎碎地念着，“你之前不是很不赞同我们在一起吗？可是现在，你为什么……”
池嫣想了好一阵，才又说：“你现在好像在帮他玩助攻？”
池淮州面色有些凝滞，池嫣的话，的确犹如给他当头棒喝一般。
那日在医院，池淮州早就察觉出了异常。
知道医生是受了裴西宴的指使，将池嫣在医院留了两天，当时他分明知道，可她还是将自己的妹妹留了下来……
池淮州一时难以解释自己的心境。
然而，池嫣却替她回答了。
“你知道我的渴望，也知道他的念想，你想给我点甜头，也想给他一点，哥哥，我知道不管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从始至终，都会站在我的身边。”
池嫣朝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走了过去，轻轻地抱了一下他。
“谢谢你，哥哥。”
“池小嫣……”
“我见到他了，我感受到他了……”池嫣低声说着，“可是他看上去很不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后来的几天，池嫣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可她知道，他如今选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她的脑海里，时时刻刻，会忍不住地去回忆那天在会所包厢里与他见的那一面，会仔细的回想着他的一言一行，试图从中窥探他那晚不对劲的端倪。
忽而，脑子里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池嫣身子像是装了弹簧一般，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一层冷汗湿黏，贴着她的肌肤，寒意遍布，让她浑身竟克制不住地颤抖。
“不……”她不停地在心里安抚自己，“不会的。”
然而，一旦这种念头冒出来，就像是泄了闸洪水般，汹涌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池嫣坐在床上，绝望到窒息的感觉将她死死的缠绕。
这个时候的裴西宴，并没有好到那里去。
红三角那肮脏混乱之地，很难有一副干净清白的身躯。
那阵毒瘾留在他的身体里，便是反反复复会窜上来的一颗能将他引爆的炸弹。
戒毒的过程，很难。
他甚至想找一把刀，直接捅进自己的心脏，只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一切。
但当他的手，握紧那把刀时，他想起了池嫣，想起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分明刀尖都对准心口了，却再也无法往前。
秦森就守在他的旁边看着。
他曾经帮助裴西宴执行过无数次的命令，无论什么时候，不管这任务有多艰难险阻，他都能心无旁骛，十分高效的完成，可此时，裴西宴仅仅只是下令让他站在原地，不要靠近他，却让他觉得措手不及，挣扎不安。
这宛若成为了他人生中最难完成的一次任务。
“老板，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秦森止不住，“你还要在红三角待那么久，就算你这次忍着戒掉了，你可以保证你下次……再也不碰了吗？一次又一次，何必次次都将自己往死里逼？你就不能……先给自己片刻的喘息吗？”
一番话，让裴西宴恼羞成怒，“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可是……”
裴西宴在挣扎中，抬起头来。
“秦森，你要再说这种话，你就给老子滚远点。”
秦森知道自己刚才是大不敬的忤逆了。
“是，不说了，我……再也不会说了。”
裴西宴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冲进浴室，将自己的身体沉在了浴缸里。
这个时候，唯有想她，念她，才能将他那痛苦的注意力转走一丝半点。
他想起了那日她穿着婚纱走向自己的模样。
也想起了他们曾经在这样的浴缸里，沉浮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