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喜欢
虞橙在大厅又领了些奖励后，正准备接受lan的邀请回到房间，这时却听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敲了几声。
她抬起头，正看到穿着睡裙的虞母正站在门口，眯起眼睛危险地看过来。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女孩子熬夜伤身体。”
虞母替她关了灯，抱怨：“别玩游戏了，早点休息。”
虞橙看了眼手机，发现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二十六分了。
她自知理亏，于是老老实实地关上手机躺会被窝，只把自己漏出个头来，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冲虞母挥了挥，乖巧得像是只猫咪：“妈妈晚安。”
虞母这才满意地离开。
确认虞母离开，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关门声，虞橙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把手机从床头拿进被窝。
她在微信上和lan说明原因：我妈妈来查房，我要休息了~
对方很快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
表情包是从虞橙这里偷过去的，是虞橙很爱用的小猪表情包系列里的。
发完表情包，对方又发了句语音过来。
虞橙缩在被窝里，点开了这条语音。
呼吸声轻轻浅浅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他安安静静温温柔柔对她说：”晚安，希望你做个很美好的梦。“
比起气泡音，果然还是这种自然又干净的声音更戳她……
虞橙又悄悄把语音贴近耳朵又放了一遍。
这一回，他说话时的呼吸声仿佛就响起在她的耳侧，响起在这万籁俱静的夜晚。
也响起在她心里。
这次是真的要睡觉了。
虞橙把语音重复听了十几遍，又添加收藏，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每天收他的玫瑰花也不好……是不是偶尔也该回礼一两束？
虞橙闭上眼迷迷糊糊地想着，就在即将步入梦想之际，床头柜上的手机又突的不停震动起来。有谁正在以一种发疯的速度在给虞橙发送消息。
虞橙被震动声惊醒，睡意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任谁快要入眠时被打断心情都不会太好，虞橙从被窝里探出一只光洁白皙的手臂，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才把手机摸到了被窝里。
她睁开眼，被手机的强光刺得眼睛下意识一眯。把手机的光亮度调低后，她才看到到底是谁丧心病狂挑了这么个时间打扰她睡觉。
是袁琳琳。
她正在以一种深夜发疯的速度在寝室群里艾特她，就在虞橙拿起手机的时候，系统显示她已经发送了三十多条微信消息。
便是此刻，手机也在不停震动，消息提示音从不间断。
发生什么事情了，能让她这么激动？
虞橙把聊天记录网上拉，从袁琳琳今晚发的第一条消息看起。
琳琳：圆圆！圆圆快出来啊啊啊啊啊！！！！
琳琳：你上电视了你知不知道！！天啊你居然上电视了！
琳琳：我随便看了两眼都快被甜哭了，你为什么和他这么甜呜呜呜。
琳琳：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们谈恋爱！！！四十万人！我的妈！！
琳琳：他的直播间名字也好可爱。
琳琳：我真的快哭了……圆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真的有人没有见过你，却爱你爱得很认真很努力（大哭大哭大哭）
……
她在说什么？
虞橙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不够用了。什么上电视，又是什么谈恋爱？四十万人又是哪里来的？
她正在迷惑不解，却见袁琳琳甩了个网页链接过来。
琳琳：快去看吧，他还在播，他已经播了很久了（哭哭哭哭）
虞橙点进直播间，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直播间的名字：打上国一澜就去相亲_
主播名：国服第一澜。
澜……？
虞橙心头一跳，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串联成线。
事情好像不是很难理解了。
她还在出神间，却又听到了主播的声音。
干干净净，清清淡淡，少了她熟悉的温柔羞怯，反而多了几分桀骜和遮挡不住的疲倦：“……你们不用劝我睡觉，要睡自己睡去。我说了，我忙着打澜上分。”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啧了一声：“不止要打澜，还要练习别的英雄……希望遇到今天这种人的时候，我能够冷笑着把战绩甩在他脸上，然后告诉他——喜欢她这件事，我比谁都更有资格，也比谁都配得上。”
虞橙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熟悉这声音，毕竟这声音的主人半小时前才和她在微信道了晚安。
——原来你是这样的lan。
虞橙的睡意彻底消散。
她慢慢坐起身，打开了房间的灯，把蓝牙耳机塞回耳中。
……
陆莘今晚是真的被伤到了。
当是风不是雨晒出自己的打野战绩和段数后，面对他的羞辱，好像所有的反驳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说过不喜欢打的菜的人，那么他就努力变得更强，可今晚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游戏里比他强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哪怕现在他练了打野，可他也只会一个澜。一旦澜被人抢走或ban掉，他又只能拿起以前常打的法师……而他最擅长的法师妲己，今晚也被对面的嬴政压着塔打得仓皇逃窜。
嬴政手长，妲己手短，在两人意识操作都相当的情况下，嬴政就是要压着妲己打的。
这就是所谓的英雄压制。
说白了，英雄池浅，本身就是菜的证明。
哪怕陆莘真的只靠着澜一个英雄打上了国服，那么他便真的算强吗？澜被禁掉，他还是什么都不是。
陆莘有些烦闷地撸了把头发，皱起眉头。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已经算很晚，明天上午他还有课，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下播去睡觉，可是陆莘想起是风不是雨嚣张的“你配得上她么”，便觉得脑袋嗡嗡疼。
“这破游戏英雄那么多，技能装备又五花八门，我记元素周期表都没那么累。”
陆莘长长叹出一口气，看着直播间的四十多万观众，想不明白：“那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都是夜猫子。”
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表示他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对于新时代的年轻人来说，十二点不是夜生活的结束，而是夜生活的开始。
“还是你们牛。”
陆莘这段时间熬夜直播练英雄已经觉得身体虚了好多，就连腹肌都少了两块，他不由对直播间的四十万粉丝佩服不已。
忽的想起什么，他又问：“说实话，你们觉得我菜不菜？”
问直播间的观众们这个问题纯粹是陆莘耍小心眼。
他想得很美好：都来看他直播了，那么肯定是喜欢他的人吧？既然是喜欢他的人话，哪怕他真的打得菜，大家也都会哄哄他才是。
陆莘现在真的很需要肯定。
可惜陆莘不知道，他现在是属于游戏区的主播，看他直播的也多是爱打游戏的人。
四十万粉丝：我们电竞人从不说谎话！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你才知道？】
【我以为你很菜这件事，你是有自知之明的。高估你了，狗头】
【不瞒你说，你是我关注列表里实力最菜的直播。对不起，没有之一。】
【宝，不是你改了个国一澜的主播名，你就会真的变强的，认清现实吧，摸头】
【你不是技术主播吧？你是娱乐主播】
【难道不是下饭主播？我看着你直播吃饭贼香，没办法，就是下饭】
陆莘随便扫了眼，玻璃心碎成渣渣。
他不肯相信事实，悲愤：“你们一定是想气我，故意说反话的。”他给直播间的粉丝展示他这个星期刚得来的市级澜小标标：“看到没？这就是强者的证明。”
【笑死，快去看看桃桃的标，人家那才是强者的证明】
陆莘：……我是不是真的配不上她？
他不再说话，耷拉着眉眼。原本是想退出游戏去睡觉，现在觉也不想睡了，干脆直接打开排位，又开了一局比赛。
依旧是在第五楼。
他再度疯狂预选澜，一遍又一遍按着“我玩打野”。
“我没那么强，或许在更高水平的人看来，我甚至可以说还是很菜。”
一楼帮选，第五楼的澜瞬间占据了第一的高位。
陆莘看着手机屏幕里澜的头像，神色郑重：“可是我会努力变强的。喜欢这件事需要努力，变强也一样。我每一天都变得好像更喜欢她，那么哪怕是为了配得上我对她的这份喜欢，我也应该更努力才对。”
“如果一个澜还不够，我会练更多的英雄。李白也好，玄策也好，吕布张飞狄仁杰，什么英雄都无所谓。”
“为了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从冯学义直播间就开始看陆莘打游戏的老粉都知道一件事，在最初的最初，陆莘明明是只打法师的。
那时候冯学义让他去打辅助，他都是直接拿王昭君或妲己去打。
——他其实是个很自我的人。
可这样自我的人，遇到了喜欢的人后，有一天居然会说出“为了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这样的话。
【感慨，这就是恋爱初丁才能说出来的话吧？没有受过伤的人才能这么勇敢】
【姐妹萌我感动哭了，你们呢？】
【他讲情话一向是可以的】
【本西皮粉心满意足——谁来直播间是看你打游戏的？拜托，我是来看你恋爱的】
现实却似乎总是比想象要残酷一万遍。
今晚的所有比赛好像都在告诉陆莘一件事，那就是他是真的没那么强。
他一楼拿了澜，哪里料得到剩下的四个队友都疯了一样要打射手，谁也不肯去打别的位置。到后来竟然真的选了四个射手，还死也不肯重开。
哪怕陆莘这一把真的carry全局，五分钟三杀，八分钟超神，也没拦住队友们一个一个送的节奏。他打得再秀又怎样，队友们还不是硬生生用自己把对面的中下夜养肥，最后一个个被对面的猴子两棒子敲死。
更绝的是后期陆莘去带兵线，眼见就要偷家成功，四个射手却因为吵得不可开交，居然纷纷点了投降。
第一局，败。
陆莘看着结算页面评分为140的澜，沉默片刻，安慰自己：“这一把就是倒霉，下一把遇到靠谱的队友就不会输了。”
然后进入游戏，队友看也不看直接第一个ban了澜。
陆莘：“……”
他还是五楼。
只剩下一个辅助位，他挑来挑去想选一个打得还算熟练的蔡文姬，结果一楼的鲁班在疯狂打字“来个张飞”，陆莘回答自己张飞打得不怎么样，对方还是坚持要他拿张飞。
陆莘只能拿了张飞。
张飞的基本技能陆莘还是知道的，可要论精通却是远远不及的。
游戏刚开始他因为不熟练技能，探视野的时候被对方的打野杀了两回。
鲁班：会不会打张飞？跟紧我，保护好我。
陆莘眉宇间已经浮现出几分不耐烦。但想到自己打的是辅助，而辅助的确是需要保护输出位的，他又忍下，从泉水复活后去了发育路。
结果这位射手仗着有张飞贴身保护，残血也要把对面压在塔里打。陆莘见小地图里不见了敌方小乔的身影，便在地图上叮了下，发送了两句撤退标志。
鲁班打上头，还是没有撤退。
理所当然的，他被从草丛蹦出来的小乔大招加二技能直接带走。
鲁班：哪有射手死了辅助还活着的？你懂不懂什么叫辅助啊？
陆莘：……今晚上碰到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这一局当然又输了。
陆莘不信邪，又开了一把两把三把。结果碰到的不是只会刷野的娜可露露，就是月下不会连的露娜，再或者就是闪现捆空气的老夫子。
拉下战绩列表，自从和桃桃甘露的那一局后，他竟然再也没赢过一把。
陆莘打开了桃桃甘露的战绩界面，看到了一片蓝。
一排连胜。
他盯着这一排胜利看了许久，看得眼睛酸疼后，又默默点进了排位，想要继续再开一局。
想了想，最后还是去了训练营。
“再熟悉一下别的英雄的技能吧。”他揉了下眼睛，“今晚的排位好像有毒。”
抬眼看了眼弹幕，原本陆莘是想问问粉丝们有没有什么推荐练的英雄，没想到却看到直播界面上有人在一直在送礼。
“快去睡觉”送出航空母舰1。
“快去睡觉”送出航空母舰1。
“快去睡觉”送出航空母舰1。
……
陌生的id。
陆莘也算是当了一些时间的主播，自然知道有些土豪粉不会一连打赏很多，反而会分批次送出最贵的礼物。
这样一直刷屏，主播自然会注意到。
——不是说过不准刷礼物么？
陆莘皱起眉，当下也顾不得打游戏了，反而是直接对着这位观众隔空喊话：“这位叫‘快去睡觉’的朋友，你是第一次来我的直播间，不知道我的直播间的规矩吗？我在介绍里也写了，我不缺钱，我甚至很讨厌有人给我送贵的礼物。”
因为一晚上游戏打得不顺，他这会儿脾气也有些不好，有些凶：“等会儿留一个支付宝账号给我，我把钱还给你。”
看了眼排行榜，这位“快去睡觉”今晚竟然给他砸了足足有五万。
陆莘的话被人当做了耳旁风。
“快去睡觉”再次送出了一艘航空母舰。
“我说了，不要给我送了。”
陆莘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眉头紧皱，嘴唇紧抿，冷笑：“你想让我早睡？我偏不。我要做的事情，没人能够拦住。”
他固执地像头牛，哪怕因为熬夜现在脑袋昏昏涨涨，眼睛也干涩得不行，但还是死犟：“我就是要去练英雄，我就是不下线。”
这位“快去睡觉”终于不再送礼。
她在屏幕上留下一句话：你是为了她打到这么晚？你很喜欢她？
陆莘觉得这位粉丝管的真的宽。
他不想再和她继续扯什么别的废话，干脆地进入训练营，选了镜，一边懒洋洋回答：“废话，我就是为她开了这个直播间的。我当然喜欢她，我不喜欢她，我难不成还喜欢你？”
直播间的不少人也觉得这位花钱很多的小姐姐管得很多，一时之间都蹦了出来。
弹幕一时之间有些纷纷吵吵。
有人说“放弃吧土豪，这位主播是名草有主的”，又有人说“人土豪小姐姐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吧，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么”。
两方人马竟然隔空吵了起来。
正在大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直播界面的顶端却忽的跳出一则微信的消息提示。
伴随着一阵手机振动音，在这个足可称得上夜深的时刻，有人向陆莘发来了语音邀请。
发来语音邀请的人，陆莘给她的备注是一个手机自带的动物小图案。
——一只白白净净、脖颈细长的白天鹅。
为什么是白天鹅？
因为癞□□想要吃天鹅肉。
把自己定位为癞□□的b大校草在这一刻完全没了外人眼中的从容淡定。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训练营中退出，小心翼翼地接通了这通语音电话。
他声音干涩，没有了刚才在直播间的张狂与惫懒，放低音量：“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他的这份谨慎与小心实在太明显，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被感染到，不由都放轻了呼吸，弹幕的数量都少了很多。
剩下的也都是一些无止境的“啊啊啊啊啊啊”。
“我为什么还没睡？”
手机那头，他的白天鹅笑了一声：“因为你还没有睡。”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陆莘下意识想要问什么，电光火石之间却又想起了什么，不由双目微睁，不可思议地瞪向电脑屏幕。
他操纵鼠标把留言板网上拉，终于找到了几分钟前的一则被他忽略的留言。
“我当然喜欢她，我不喜欢她，我难不成还喜欢你？”
他好像说了这样的话。
而她的回复是——
快去睡觉：可是，你喜欢的好像真的是我。
陆莘彻底怔住。
万籁俱寂中，他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温柔得像是一场梦。
她说：“乖，现在先去睡觉。明天你要练什么英雄，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