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翻墙
“呦，看来这一个月大家都没少吃喝玩乐啊？”徐卫源看着成绩单气笑了，一脸阴阳怪气。
同学们一个个低头缩着脖子，像企鹅一样直愣愣地站着。
徐卫源深呼吸，挨个点名：“付倩、赵紫雨，看看你们的成绩！本来就差，假期还不想着好好找补一下，还玩，看看现在，开学测验可不就是更差了？
“楚茗！你别往后躲，怎么着，以为我瞎？看看你上学期的成绩，再看看你这个开学测试，怎么，坐过山车呢？玩得就是刺激是吗？……“
直训得开朗厚脸皮的楚茗羞愧低头，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付倩本来老老实实地挨训，听见刘敏没被提起，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不停地用余光瞄刘敏。
嘿，说好的玩了一整个寒假呢？合着你玩排球呢？你这是玩我呢吧？
这场训话持续了长达半个小时之久。徐卫源没有夸谁表现好，他只是把除陆琦、许玥、吴珍、武欣琴、刘敏以外的人都批评了一遍。
最后，徐卫源总结道：“我告诉你们，训练这个事情就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那球，你少摸一天手感都会不一样，何况你们这拉胯的成绩，一看就是整个寒假根本没怎么碰过球的，还学不学了？”
说着，徐卫源的眼睛像是探照灯一样，把在场各位挨个看一遍，盯住楚茗，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你们，都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成绩和水平，别一个个都飘了。等期中的时候我再看，谁要是还在那开倒车，看我怎么收拾你的！”
下课，陆琦三人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
楚茗像是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连吃晚饭都不积极了，说：“你说老徐怎么这么无理取闹。那放假可不就是吃喝玩乐吗？合着学生都得有放假就是自己在家训练的高度觉悟，领会老师虽然没说，但实际意思就是‘放假就是没有放假’的虚伪精神？这也太不人道了！”
陆琦对此深表同情但无能为力，毕竟她就是楚茗口中“有觉悟”又“虚伪”的同学。
许玥手插兜，幸灾乐祸道：“早跟你说不能光玩了吧？后悔不，好好加训吧小楚同志。”
楚茗扬天长叹：“可是这寒风凛冽的，我实在不想再在网球场前面露天吹冷风了，太冷了吧！”
上个学期后面两个月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三个人都是可怜巴巴缩在篮球馆训练的。
这个学期篮球馆里打球的人太多了，她们已经没地方了。
陆琦听着，默默从兜里掏出一枚黑色钥匙。
——或许，你有听见课上徐卫源说这个学期要选个课代表吗？
“嘶——”楚茗稀奇，“所以，课代表是你？”手里拿钥匙、最早到馆提前开门，最晚走锁门的那种？
上个学期徐卫源一直没找课代表，都是让班长吴珍看着收拾东西。吕佳慧的课代表也是吴珍，排球理论课的课代表是许玥。班里一共就这两个实权班委。
陆琦默默点头。
许玥乐道：“可以啊陆琦，默不作声地就把‘课代表’拿下了！”
两个人围着陆琦像是看什么罕见的珍宝一样转来转去，乐呵呵的。
“所以吴珍什么表情，你们看见了吗？”楚茗问。
陆琦摇摇头。
她没有关注。
许玥挑眉，“看了，脸都绿了。我觉得她之前在俱乐部训练的时候，肯定就想着开学一鸣惊人。结果没想到别人在家也努力了，她根本突出不出来。到嘴的鸭子飞走，可能快气炸了。”
楚茗情不自禁给陆琦竖起大拇指：晚上暖和的场馆里加训，走起！
傍晚，馆一，三人正做着打防训练。
此时许玥在对面发球，陆琦和楚茗轮流接一传，再传给对方扣球。
太久没有打排球，楚茗有些亢奋，不停地喊“再来一球”。
已经晚上七点半，排球馆里灯火通明。窗帘之间的缝隙透出一丝光亮，人在外面可以看见里面还有学生在跑跑跳跳，球砸地板的砰砰声不绝于耳。
窗外，几个身影正静悄悄地在缝隙间看观察。
李敏霞问：“她们这是晚上加训？”
今天开完会已经晚了，吃完晚饭三个人就在学校里遛弯。走到馆一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人练习，李敏霞就好奇地过去看看，没想到是几个一年级的学生加训。
这么主动的一年级真是太少见了。
徐卫源笑笑说：“是，听说都坚持一个学期了。上学期大冬天在外面练习，冻得受不了了，又跑去人家篮球馆。我寻思咱们专业又不是没有空置的馆，也别去跟人家篮球生抢了。干脆这次把钥匙给陆琦，在馆里训也暖和些。”
吕佳慧皱眉：“这不太合适吧徐老师？”
徐卫源瞅一眼吕佳慧，解释道：“陆琦是我的课代表。课代表平时不就是关门锁门的吗，拿着钥匙也方便些。”
吕佳慧针锋相对：“就是课代表不太合适吧，还是应该选更优秀的学生。”
徐卫源笑笑：“是啊，我觉得她挺优秀的，以后也会是最优秀的。”
李敏霞听出两人话里有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语气淡淡道：“挺好的，学生们有上进心我们也得支持，但是学校的规章制度还是要遵守。”
徐卫源点头：“应该的，您放心。”
说罢三人转身离开。
李敏霞询问两人觉得一年级学生都怎么样。
吕佳慧夸了夸吴珍，觉得她作为班长有责任心，平时训练也很努力，成绩也不错。
李敏霞点点头，又问徐卫源。
徐卫源说：“从成绩上看的话，我最看好的是许玥。吴珍也不错。楚茗这孩子有天赋，但是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知道再长大一点能不能踏实点。”
李敏霞笑笑说：“不夸夸陆琦？我可是知道这孩子是真的努力，寒假还留下来跟着高年级参加封闭训练。”
徐卫源哈哈一笑：“我这正准备说您就先提了。”
他感慨道：“说实在的，当初推荐她学排球，只是觉得她身体素质挺好，挺合适的，但真没想到仅仅半年她进步这么大。早上晨练，晚上加训，双休日、节假日也不放松。陆琦真的是我从教以来见过的少有的踏实努力，心性坚定，完全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
体校的生活很枯燥，每天就是日复一日的训练，内容还都是相同的东西，又累又无聊。其他同学多少会趁着周末回家放松一下，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但陆琦从来都不。
平时和许玥、楚茗一起的时候，她们可以练习打防、可以练习一传。周末没人配合的时候，她就一个人闷不吭声地拿篮球练垫球、找手感。在篮球馆里对着墙练二传，练习拦网的手型和步伐，总之她总有的可练。
李敏霞点点头，总结到：“这些学生都不错，我们还是要更严格地训练她们，找到适合她们的训练方法，让大家都能得到提升。”
吕佳慧和徐卫源都说是。
时间一晃，半个学期悄然而去，又到了期中。
楚茗两个多月的勤学苦练终于让自己的成绩成功回春。
寝室里，三个人正围在一起看成绩。
脱掉薄外套，楚茗扬眉吐气一般，弹弹手上的成绩单，满意地捏起一角，三百六十度展示给室友看。
陆琦和许玥十分配合，立刻起立鼓掌。
楚茗挑眉：“看看，同志们，这说明什么？说明临阵磨枪，它不快也光啊！”
虽然但是，你已经磨了两个多月的枪了。
陆琦默默地想。
本次期中考试依然是体能、排球基础、小组训练三科，陆琦和许玥发挥稳定，仍旧排在前三。楚茗一洗开学小测的屈辱历史，火速杀回前三。连徐卫源看了都咋舌楚茗的效率之高。
楚茗大手一挥，豪气道：“走，兄弟们，为了庆祝你们的好友重回世界之巅，今天我们吃烧烤！”
烧烤？
陆琦迟疑问道：“食堂还有烧烤吗？”
楚茗神秘地摆摆手，许玥给了陆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当然——没有！
傍晚的月亮只露出尖尖一角，莹润光滑，清冷的光晕照亮周围的云层，也照亮校园的一角。
有风吹过，花坛里的枯枝无聊地上下摇摆，墙上的阴影也跟着摇晃。
陆琦：……
陆琦站在墙根下，看着灰突突的砖头，无语凝噎。
这就是你让我穿了两套衣服的原因？
这个墙角堆满了杂物，被人摆成方便踩上去翻墙的形态，看得出平时常客不少。
楚茗抬脚，扒着凸起的砖，快速骑上墙头，动作十分娴熟。她一边警戒四周，一边低声催促：“快点快点，咱们赶紧走，不然一会儿有人来就完蛋了。”
被批评写检讨不说，还得记过、全校宣读，丢人丢大发了。
许玥担心陆琦不会翻墙，主动垫底。
陆琦闭闭眼，一咬牙也手脚利索地上墙。
“哎呦，不错噢，有前途。”楚茗夸道。
陆琦一言难尽地看看楚茗。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翻墙。跟着楚茗和许玥一起，她突破了太多次的第一。
许玥跳下墙，三个人迅速把校服脱下来，装在随身背的黑色书包里，戴上蓝色口罩，朝烧烤店跑去。
夜风拂过微微汗湿的头发，带走水汽，留下凉意。松垮的半袖灌进风，被吹得鼓鼓的，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
几个人跑过无人的转角，一脚踏入热闹的小吃街，从头吃到尾。
烧烤店里，红色的灯笼摇摇晃晃，烤串的大叔带着口音吆喝，忙碌的服务员小姐姐像是脚不沾地一般穿梭于饭桌之间。
骨肉相连、掌中宝、羊肉串、烤茄子、豆皮、鱼豆腐、小香肠……楚茗点了满满一桌，原本还想要一瓶北冰洋，在许玥威胁的眼神中败退，委屈地换成冰红茶。
哼，这还没成运动员就开始限制碳酸饮料了！
快快乐乐吃完饭，三人带着一肚子的肉和满身的烧烤味回去，在墙角下还偶遇了另一波疑似出去吃饭的男生。
一群人相顾无言，默契地分开进校。
为了散味，三个人穿着半袖站在墙底下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凉风，差点被吹成傻子。
陆琦看看大家狼狈的样子，低头偷笑。
吹完风，穿好校服，她们火速回寝室拿好盆去浴室洗澡，顺便把衣服洗了，不留罪证。
好在陆琦平时晚训也要一个多小时，经常不在寝室，所以没让别人怀疑。
第二天中午，李敏霞忽然紧急召开年级会，排球专业三个年级的所有男女生要都到会议室参加。
一年级早早到场，二三年级紧随其后。
秦子兮她们看见陆琦还偷偷眨眼打招呼。
“谁呀？”楚茗悄悄问。
“寒假训练认识的学姐。”陆琦也压低声音回答。
“哦哦。”
转过头，楚茗就对许玥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我们小陆终于也交到朋友了呢。
13点一到，李敏霞开始讲话。她神情严肃，头发利索平整地梳成马尾绑在脑后，几缕白发夹在其间。
“同学们，今天开会是为了跟大家好好讲一讲校规校纪——”
楚茗一惊：别不是翻墙出校被发现了吧？
许玥不动声色，稳如老狗。
“——最近有很多同学，无视纪律，总是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学校里是学习的地方，是训练的地方。老师教你们的是正经的训练方法，没叫你们歪门邪道。有些人的心思不好好放在训练上，整天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小团体、欺负同学——”
楚茗心一松，又提起来：这说的啥意思？有人校园暴力了？好家伙那吴珍不得榜上有名？她天天嘲讽我们啊！
“——更有严重的甚至危害同学们的生命安全。虽然不是我们专业的，但也要打气精神，坚决杜绝这种不良风气，每个同学都应该好好自省，严格要求自己。各位老师、教练也要严格监督，杜绝这种社会混混似的风气——”
听到“威胁生命安全”，陆琦瞳孔一缩，忽然想起有暴力倾向的陆丰。内心对那些校园暴力的人感到厌恶。
没有想到学校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李敏霞开了半个小时的会，中心思想就是让大家团结友爱，把心思放在训练上，别整一些歪门邪道。
楚茗估计可能是别的专业出事了，所以才让各个项目着急忙慌地开会。不过李敏霞没有明说，三个人也只能私下表示生气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