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狐假虎威
“什么？”姬王听闻，定住了本要离去的脚步。
人界苦魔族入侵久矣，但魔族的侵入点距离姬国十万八千里，姬国在人界版图上又不居要塞，因此姬国多年来才能免受魔族侵扰。
但斥候来报，魔族压境，此乃攸关存亡的重大军情，姬王晓得其中利害。饶是与重臣不对付，他也不得不暂缓心中愤懑，回到朝上。
事有轻重缓急，和魔族相比，与勾国之间的纷争又算得了什么？
“细细回禀！”
斥候累死了八匹马，自己也因为赶路，满脸疲态。回禀的时候，他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六日前，距国境四十里外的茶肆中，有魔族的踪迹。有一老叟侥幸逃生，向戍边的将士说明了魔族的情况。一日后，魔族便出现在边境，戍边的精英战队全数覆灭。”
姬王猛拍桌子，表达自己的愤怒：“你说什么？戍边至少有两万精兵，你刚刚说他们怎么了？”
斥候面容悲戚，拼命从喉管里挤出几个字：“全军覆没。”
闻此噩耗，姬王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被抽空，浑身瘫软，像一摊烂泥，化在了他的国君宝座上。
两万精兵，说没就没了……那可是姬国引以为豪的军事力量中坚，没了他们，别说魔族，周围任何一个姬国不放在眼中的小国如果在此时趁势起兵，姬国恐怕都难以招架。
姬王咬破舌尖，勉强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接着问到：“其他国家呢？有什么消息吗？”
正所谓此消彼长，如果其他国家也和自己一样，遭受了这般灭顶之灾，倒也不必担心有人趁机作乱。
然而斥侯摇了摇头：“并未听闻有魔族入侵的消息。”
姬王彻底失去了主心骨，这是天要亡姬国啊！两万精兵的覆灭，不过在弹指一挥间，那魔族攻向国都，又需要多少时间呢？姬王闭上眼，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葬身魔族之腹的场景。
“但是，魔族已经退去。”
姬王闻此一言，又来了精神：“你说什么？”
斥候说到：“本来以为万事休矣，可神兵天降，一位真人只一拂袖，便击退了魔族之众。”
“是了！”太宰拍手称是，“虽不曾亲眼见过，但臣也有耳闻，人族有天骄者，能修炼秘法，上通神明，力破妖邪！想来是天不亡我姬！”
“真人呢？”姬王连忙问到。
“此刻便在殿外，等候大王召见。”
“放肆！真人远道而来，怎生如此怠慢？”姬王闻言大怒，这哪里来的斥候，讲话大喘气，“还不速速将真人请上，本王必以礼相待！”
“喏！”斥候领命，退下殿去。
不多时，他神情古怪，领了一位老叟上殿。
姬王从朝椅上快步走下，朝着那老叟恭恭敬敬行了一揖：“多谢真人搭救。”
姬王动作，如行文流水，斥候甚至来不及说明情况。
倒是那关老叟，笑意盎然，欣然受了姬王这一礼，才缓缓说到：“大王多礼，只是烧错了香，恐怕请不到真人。”
也难怪姬王错认，众人无不想当然先入为主，以为真人必定是鹤发龙须，年岁已高，才能修得如此道行。
“真人何意？”姬王不解。
站在一旁的斥候立刻跪下：“大王恕罪，小人传话不力！出殿外时，真人已经离去，只留下这位投身寻救的老叟，称自己受真人托付，求见大王。小人便自作主张，将他带上殿来。小人罪该万死，求大王饶命。”
姬王这才直到自己拜错了人，脸上青一块红一块。
太宰见状，眼神示意众臣，群臣纷纷向关老叟行礼。
太宰站在群臣之首，缓缓开口：“老先生此言差矣，既然真人有所嘱托，先生必有过人之处。既然受了真人嘱托，先生自然可说真人飞升留在人间的使徒。真人救国于水火，先生自然受得起姬国上下一拜。吾王之礼，便是姬国之愿，恳请真人搭救。”
“要不说人家能当上太宰呢。”钟薇薇放开了肚皮，猛往嘴里塞薯片，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瞧瞧人家，这说话的艺术！”
诚然，姬王脸上的尴尬神色在太宰说完这番话以后缓和了许多。
“爱卿说的极是。既然老先生是真人钦点的使者，本王必定以礼相待！咱们又何必直挺挺地站在这朝堂上说话不呢？来人啊！”姬王大手一挥，叫出两个宫人，“摆宴！”
姬王对着关老叟拱了拱手：“今夜在宫中设宴，还请老先生赏脸，祥叙此事。”
相比与姬王一分钟内变化多变的颜色，关老叟则是从始至终，一脸得意。他当了一辈子臭说书的，从来只有他拉下面子讨赏钱的份儿，哪曾受过这等礼遇？每每去到茶肆说书，不碰上闹场、喝倒彩的客人，就是烧高香了。他从未敢设想，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能上国宴上吃吃喝喝，作陪的居然还有一国之王和一干重臣。
他哪有不答允的道理？胡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是夜，姬王果真摆了一场盛大的宴席，安排关老叟坐在上首左侧第一位，就连太宰也只能屈居右侧。
虽然是临时布置，宴会上依然是关老叟平生未见之华丽。
工笔考究的青金屏风、金丝楠木一体的宴会桌，更别说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青铜器、银器餐具，样样都是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稀奇玩意儿。
宫人们捧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各种珍馐美味汇聚一堂，宴会厅中弥漫着馥郁的食物香气。
酒过三巡，乐师、舞姬纷纷登场，看得关老叟眼花缭乱。他的眼珠仿佛黏在舞姬袒露的雪白小腹上一般，舞姬随着雅乐轻摇，曼妙多姿，关老叟的眼神也跟着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就差没当场流几滴口水了。
太宰坐在关老叟对面，冷眼旁观，不免心生疑窦。
这关老叟怎么看都一副市井小人的模样，既无胸襟，也无抱负，就连见识都比不上他那半拉胡须长。得道真人竟选了他当使者吗？
“老先生，不知宴会是否合意？”太宰敬上一杯酒，以探虚实。
“自然。”关老叟恋恋不舍地看着舞姬舞毕离场，才不急不徐把眼神挪回太宰身上。
他心中暗骂，糟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不如美人再作一舞。
“不知真人临行前，可有留下什么口信？”太宰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着了几分火。便是高高在上的姬王也少不得对自己礼让三分，这来历不明的老头凭什么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
关老叟虽心飘飘然，好歹魂还在。他也知道自己不过狐假虎威，赚了这一夜良宵。酒足梦醒，还有一把尖刀悬在自己头上！还得先把正事办了。
“真人心系苍生，以除魔为己任，自然不和小老儿一样，贪恋俗世。真人临行曾说，他与姬国有缘，不日便会再来拜访，只是魔孽横生，他也不得几日清闲，便先命小老儿留下，以安抚大王。”关老叟说着站起身，朝姬王说到，“姬国繁盛，国运昌隆，自然得真人青眼庇护，还望大王宽心！”
姬王闻言哈哈大笑：“如此，本王也可安心了。既然真人云游，不如请老先生就在王宫住下，也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
关老叟自然乐意，这样享受的待遇摆在眼前，他又哪有拒绝的道理？
他便安然在姬国住下，夜夜笙歌。
直到三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