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守墓人
搭配上钟薇薇顶级的音响，该姬姓npc掉金豆豆的声音呈立体环绕，从听感上来说，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啜泣。
“这配音演员这么牛逼的吗？”钟薇薇感叹。
实在是哭得太逼真了，钟薇薇不得不拍手叫绝。自己的演技要能有这人的一半，还需要发愁吗？
钟薇薇以为是演技，其实人家是真哭。
看着掉在地上才刚啃了一口的大饼，还是有芝麻的那面朝上，芝麻的香气依稀仿佛还在鼻息，他哭得更凶了。
“你先别哭了。”哭得天律头疼，“你是姬豆豆没错吧？”
被天律称作姬豆豆的那人仔细一瞧，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背上驮了一个半身高的包袱，鼓鼓囊囊，像是全副身家全装里面了。
“你这样直接说，他是听不见的。”周和提醒到。
他拿过键盘，切换到气泡聊天，把天律的话输入进去。一个聊天气泡在【人之初】的头顶上冒了出来。
钟薇薇嘲笑到：“难道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回答你啊？他只是个……”
“是啊，我叫姬豆豆。”
钟薇薇的话卡了半截在嗓子眼，生吞下去，仿佛咽了只苍蝇。
“还想问什么，我直接帮你打吧，节省时间。”周和扭头问天律，毕竟他的打字速度太慢了。
“你问他，他为什么要违背誓言，离开姑城。”
周和把天律的话传达出去，却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
“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这些？”姬豆豆的神情变得警惕起来，但他余光又瞟到掉在地上的那张大饼，“不管你是谁，你先赔我的大饼！”
“你不是卖豆浆的吗？怎么像没见过饼子一样？”
天律已经熟练地代入了现实的视角，一般这种早点摊，什么大饼、油条、豆浆，应有尽有。
可姬豆豆不理解，我卖豆浆的，和饼有什么关系？
从他能走路开始，就跟着父母卖豆浆。
将黄豆浸泡在水中，让其吸水膨胀。然后，将浸泡后的黄豆放入磨中。他家没钱，供不起草料养不起驴，只能是人工磨磨。初时是他的父母，然后是他，一圈又一圈，把颗颗饱满的黄豆磨出浆子来，然后将黄豆浆倒入比他还高半个头的锅中，煮沸、过滤，再搬到城门口去卖。
他从一出生，就是闻着豆腥味长大的。
这样一张撒了芝麻的大饼，对他来说就是美食。所以他不依不饶，向把他饼吓掉的天律讨要着赔偿。
周和从天律的背包里拿出一银，提交给姬豆豆，当作他大饼的赔偿。
姬豆豆捧着手里那锭银子，诚惶诚恐：“太多了，这都够把我家的铺子买下来了！用不了那么多钱的！”
“你拿着吧，就当作信息费。现在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周和说到。
“你们？”姬豆豆探头探脑，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还有别人在吗？是我看不见的东西吗？”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受了惊的小兽，仿佛劫后余生一般，杯弓蛇影。
“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周和抓住了他表情的变换，追问到。
“你们是从城里过来的吧？难道你们没遇到吗？”
“遇到什么？”
“流寇啊！”姬豆豆大喊，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怕被什么人听见了一样，“还不是那种普通的流寇！都是些能凭空出现又消失，来无影去无踪，还能在天上飞的！”
他挠挠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爹娘好像叫他们上神？还是修士，我忘了。本来他们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但近来他们却像疯了一样，在城中打打杀杀，砸了好多人的营生，迫不得已，我只能逃出城了。”
“你爹娘呢？”
“没了……前年，他们双双病故。”姬豆豆垂下头，父母早亡，他已经孤身一人很久了。
天律提起姬豆豆的时候，只说他是姬国王陵的守墓人，倒也没提到他爹娘。
“这是守墓人的规矩。”天律向周和解释到，“只要完成了交接，先一任的守墓人就会失去开启陵墓的‘钥匙’，转接到下一任身上。他已经完成了交接仪式，成了新一任的守墓人。所以他的爹娘，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守墓人的职责代代相传，由幸存的王室旁支担任。一般来说，不到生死存亡之际，是不会传承的，所以天律推测姬豆豆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
只是念及周和和他处境相似，担心特意说明会惹他伤心，所以天律没有提起。结果倒成了周和勾起了姬豆豆的愁肠。
天律偷偷观察着周和的神情，意料之外，周和神色未改。
“那你真棒啊，一个人也能勇敢地好好活着。”周和不假思索就打出了这句话。
一个人也好，一群人也罢，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费心为每一个人神伤，又或者是孤影自怜，又有什么用处呢？
周和早就参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你成了新一任的守墓人，对吗？”
姬豆豆看了看手上的那锭银子，又看了看眼前的人，缓缓开口：“爹娘说的没错，我早就知道，自己被找上是迟早的事。”
他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背过身去，像个小老头一样，把双手交叠在身后：“流年不利，流寇横行，国已不国，苦守何意？”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知道的不少，难道不知道，王陵里的东西，价值甚至比不上你给我的这锭银子吗？”
然后他转过身，两行泪从眼角滑落：“爹娘早知，那王陵根本分文不值，却甘愿一辈子扎在姑城中守着它。如果你早点来，早点把这这锭银子拿出来，爹娘也不至于穷困潦倒，连染了风寒都无法就医，生生拖着，直至丧了命。”
说到这里，姬豆豆自嘲地笑笑：“也罢，即使你早来一步，爹娘也不会愿意把钥匙给了你们。他们的命数，早就在接任守墓人的时候就和姬国一起亡了。”
姬豆豆擦干眼泪，指了指地面：“钥匙就是那盘石磨，你拿去吧。”
他把银子揣进怀里，拍了拍，确认那银子贴着自己的心口。用一个大包袱换来小小一锭银子，于他而言，轻便不少。
“我多一句嘴，世道已变，姑城乱得很。你要真想进姬陵，万事小心。”
说完，姬豆豆把那块掉在地上的芝麻大饼捡了起来，拍净浮土，结结实实地咬上一口。
“多谢你给的盘缠，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