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表彰大会
湖城大学对于顾雄事件处理地雷厉风行,在事情刚有苗头之初,就将顾雄的校长一职撤去,并且以积极的态度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
除了撤去顾雄的校长一职,湖城大学还在原有的学生心理健康辅导室的基础上增设了学生互助协会,并且对校内的一切制度进行了积极的自我审查。
为了挽回社会形象,新任校长吴严清发布了受害学生关怀计划,对所有遭到顾雄毒手的学生予以校方能力范围内的一切补偿。
不仅如此,吴严清还对决定召开一次表彰大会,对揭发顾雄违法行为有突出贡献的学生予以表彰。受表彰的学生有三名,周和、沈洁璇和李云娣。
沈洁璇因为当街被掳走后,心理健康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已经由校方安排,进入疗养院治疗。
表彰大会的主人公就只剩下周和和李云娣。
为了凸显校方对此次表彰大会的重视,吴严清特意启用了专为重大事件准备的特级礼堂。
周和私下和天律吐槽:“我怎么觉得这完全就是面子工程?”
事情交由警方解决以后天律也算是彻底闲了下来,他被新教师周和布置了相当多的作业,努力学习成为一个现代人。按照周和的说法,没有经过应试教育的高压的人,是不配说自己是个现代人的。
苦于高强度学习的天律即使被周和半胁迫地来到现场观礼,手里也得捧着一本小学语文,认读简体汉字。
面对周和的吐槽,天律摇头晃脑:“你说的话对于还是小学程度的我来说太高深了,我听不懂。我还在背《三字经》呢。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我看你是生性恶劣才对,逮到机会就要阴阳怪气。”周和嗔了天律一嘴。
“毕竟我在上次小学语文考试中只取得了六十五分的成绩,按照你的说法,我再不努力学习,以后长大了就只能去捡垃圾。请你不要用无关的事情来打扰我学习。”
既然要让天律彻底融入现代社会,那学习怎么少了它的最佳伴侣考试呢?周和的魔鬼教学,除了高强度的作业以外,当然还要搭配考试,这才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谁能懂啊,看着一个精通拳脚功夫、宽背虎腰的天神,在小学语文试卷面前挠头抓耳,是一种多么天大的乐趣。这种乐趣周和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不得不说,天律是一个虚心向学的好学生,在学习相关的方面,他乖巧万分。
至于其他的场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个苦于高压教育的孩子,你怎么能要求他无时无刻都保持着积极快乐的态度去面对每一件事呢?被阴阳怪气就是周和应得的报应,他必须要学习接受。
“看来你还是作业不够写,考试太少,等回去了我要狠狠给你布置加倍的作业和考试!”周和恶狠狠地说到,“别以为语文就是唯一的学科,除了语文还有数学英语化学物理生物地理历史政治信息技术道德法律……”
周和报菜名一样的列举待学科目,直到他被台上的吴严清打断的时候,依然意犹未尽。
“下面,我们请周和、李云娣同学,上台领奖。”吴严清大声诵读着颁奖词,“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周和同学,虽然身居寒窑,却磨练出优秀的品格。他在校期间,表现优异,不但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更重要的是,他常抱着一颗关怀的心。匡扶正义,勇于担责,这是我们从他身上看到的,比钻石还要闪耀的品质。他……”
本来在注目礼中走上台就已经足够尴尬,搭配上这段更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颂词,效果翻倍。周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而且他似乎还在人群中听到了嗤笑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良好的心理素质,才能支撑他走上台,任由吴严清在他胸前佩戴上一朵和他头差不多大的红花。
“让全场把热烈的掌声,送给我们亲爱的周和同学。”
吴严清带头鼓掌,礼堂一时间掌声雷动。周和尴尬地看着台下同样尴尬的被拉来凑人头的、素不相识的同学们,机械地响应着号召。
人群中有两个显眼包,鼓得十分卖力,其中一个是天律。
另一个,带着墨镜,笑得嘴恨不得咧到耳后根。
这是哪位?周和眯着眼,试图辨别,但他可以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
礼堂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蓝碎花布襟,皮肤晒得黝黑的中年妇女闯了进来,打断了这场表彰大会。
她操着浓厚的乡音,朝着台上大喊:“娣!娣!啊娣!”
李云娣见了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个劲儿地往周和身后躲,想把自己藏起来。
那妇女早就锁定了李云娣,她急得很,也不从楼梯上台,径直从台下三下五除二攀了上来,一个没站稳,膝盖磕在了地上,疼得她哇哇大叫。
李云娣见状,连忙过去搀扶她。那女子抓住李云娣就是一顿打,一面打一面骂:“不要脸,你不要脸。”
她那只皲裂的、指甲缝里藏满黑土的手指在李云娣的脸上来回刮蹭:“不害臊,你懂不懂害臊!做了丑事还不够,还要闹上电视,要站到高台上叫人看。贴男人,往男人身上贴,你!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李云娣被她戳得泣不成声,连带着这妇人也高声哭嚎,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这位女士,你先不要哭了,有话好好说。”吴严清拉住她,试图恢复已经乱作一片的秩序。
那女人见了吴严清,像是躲瘟神一样,哭喊着跳开:“你莫挨我,我可要脸哩!”
“好,我不碰你,我们好好说,行吗?”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我没什么可和你说。”女人转过头,绝不肯多看吴严清一眼,她只抓着李云娣,又去骂她,“不犁田,不耕地,要上学,学,我让你学!学得坏,坏得透透的!”
李云娣张口辩解:“娘,我没有……”
“还顶嘴!”李云娣的母亲嗓门更大,直接盖住了李云娣想辩解的声音,“你爹没得早,我喊你不要上学,在家照顾你弟弟,过两年给你说亲,你不要。读了两年书,读到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你要上天哩!看不上村里的铁柱,要进城,进城干什么?你说啊,你进城干了什么?”
李云娣被母亲喝住,没了声音,只剩下哭。
“破了身子了!二十岁就成了破鞋了!你马上跟我回去,跪在你爹灵前,跪在村口的贞洁牌坊下,跪死为止!现在铁柱也知道你是破鞋了,他也不肯要你了,这可怎么活啊!”她哭天抢地,一副要哭死过去的样子。
“阿姨,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的女儿是受害者啊,你怎么倒过来职责她呢?”
“是啊,女孩子难道就没有读书上进的机会吗?”
“什么年代了?还抱着贞节牌坊不肯放呢。”
台下的女学生们看不过去,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
不料这妇人却像发了狂一样,蹭的站起来,指着台下:“阿娣,你看到没?这就是城里的坏女人!她们都不要贞节嘞!你和她们学,学得一样一样的,你是要让娘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啊!”
周和站在一旁,他现在才算是知道为什么顾雄拿捏这些女孩子,一捏一个准。这是根植在她们原生家庭里根深蒂固的陋习。
他不忍再看,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说服不了这个固执的中年妇女,也说服不了那些带着枷锁还要把枷锁当成传家宝一样传下去的女人们。
他不想在这个窒息的场合呆下去了,他可耻地逃出了礼堂。
直到站在礼堂外,他才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