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幻境五:假面
苏檀闻言,轻笑了一声:
“夫人?今日仙尊大婚,我实在是担不起这声夫人。”
话说着,她的心绪却是微微一颤,不受控制地望向冷琢尘,下意识地涌出些不适来。
苏檀知晓,那下意识的不适,应当与原本的她有关,或许她已有心上人或者夫君,那情绪显然不是因为冷琢尘。
既如此,她觉得与这位冷面的仙尊没什么好说的,只看向他身旁的女子。
“夫人应当是这位芳菲仙子才是。”
芳菲微愣,很快应道:“是我思虑不周,让帝姬心生不快了。”
苏檀笑了笑,未再多言。
二人旁若无人地交谈,让晾在一旁的冷琢尘愈发不满,心底更是生出一抹恼怒来。
这蠢妇此刻不是应该在祠堂才对,为何会忽然跑来大殿,于是,他愤怒地望向牌匾上的苏檀,冷声斥问:
“你来此地做甚?为何要来打搅本尊同阿檀的婚事!”
阿檀?
苏檀有些惊讶。
冷琢尘身侧的,不是用着她的丹元的芳菲仙子吗?芳菲有什么小名是唤阿檀的吗?
不过一刹那,苏檀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自己的名中,正好有个檀字。
莫非?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她从牌匾上一跃而下,犹如一抹火红的云彩顷刻飘到冷琢尘面前。
靠近了些,娇笑道:
“因为,我思念你呀,想来看看你。”
烟波流转,显得愈发明媚动人,冷琢尘心头猛地一跳,往后退了步。
苏檀看着冷琢尘的惊愕举动,缓缓勾了勾唇,笑意中似乎含着嘲讽和戏弄,又似乎并没有。
冷琢尘觉得眼前这人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不过,本性难移,这蠢妇定是争风吃醋,过来破坏他的大婚。
可到底她青丘帝姬的身份摆在那儿,底下又有一众人看着,冷琢尘不好训斥,只语气冷硬道:
“你速速回去祠堂,若有事,日后再说。”
说完,他没等苏檀回应,拉着芳菲就往高台上走去。
苏檀看着他的背影,满是讥笑。
“我倒是不知,芳菲仙子何时有个小名唤做阿檀,这阿檀,究竟又是何人?”
“与你何干!”
冷琢尘骤然转身,死死地盯着她,怒火中烧,又怕惊动到身侧的阿檀,便止了步子。
他的阿檀体弱多病,这幻境中的芳菲亦是如此。
那黑袍人究竟是设置了何样的幻境,他原本吩咐的是让苏檀在这幻境中对他深深痴迷,即便是出了幻境,那种爱意也会刻入骨髓,那样,苏檀就会彻底爱上自己。
怎的如今又多出来个帝姬,屡次阻断他的好事?
苏檀听他这般说,嗤笑出声。
这薄情寡义的男子,脾气不仅暴躁,行事还十分冲动,不过三言两语,就能将他惹恼。
而冷琢尘开口后又很快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幻境里的阿檀应当就是身边的芳菲,芳菲并无境外记忆,不会知晓他口中说的阿檀就是自己。
阿檀生性敏锐多疑,看到他的所言所行必然会生出许多念头,从而伤怀。
果然,身侧的芳菲身形微颤,默默地落泪。
方才仙尊并未回应帝姬阿檀是何人,而是说与帝姬何干,他并未否认。
那么,她到底是何人呢?她自是知晓,自己没有唤做阿檀的小名。
此刻她顶着苏檀的面容,哭起来更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让冷琢尘心碎不已。
他的目光落在芳菲面上,温柔绵软,也顾不得自己仙尊的身份,当着一众人的面将她抱在怀中,轻声诱哄:
“莫哭了,本尊只是觉得你犹如那寝殿内燃着的檀香一般,夜夜离不得,故而今日一见你,便不假思索地唤你。”
芳菲本就是幻境中的人,没有血肉之躯,只有早就被植入灵魂的情感,自然不会多想。
她只知晓身边的仙尊是她爱慕的人,终于得偿所愿地成为他的夫人,故而冷琢尘说什么,她都相信。
即便是外人听来荒谬蹩脚的理由,她也毫不犹豫地信了,抬起泪光盈盈的双眸,痴痴地望着他:
“夫君,我信你,芳菲…阿檀喜欢夫君的赐名。”
温驯乖巧,依赖软弱,全是冷琢尘无数个梦中苏檀在他怀中的模样。
冷琢尘感到无比地满足,恨不得永远活在这幻境中才好,倘若回到现实后这些成真,那么他甘愿舍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哄完了芳菲,他便将心中的憋屈和怒火全都转移到帝姬身上。
只是那怒火,苏檀根本不屑。
苏檀甚至懒得看他,只将目光挪到他怀中娇羞的芳菲面上。
看着那梨花带雨的容颜,她竟心生强烈的熟悉感,与她在镜中看到自己容貌的陌生感一样强烈。
再结合冷琢尘的反应,还有他口中喊着的阿檀,苏檀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俨然成真。
她如今这副容貌,确实不是她自己的,或者说,她的容貌,此刻正在芳菲的面上。
芳菲的脸,才是她的脸。
而冷琢尘,大概是倾慕于她,认得她的脸,却不识她的心,将顶着她的脸的芳菲,认做是她。
真是怪哉!
苏檀觉得荒谬又好笑,这一切仿佛是场闹剧。
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究竟是何目的?
苏檀无意再过多纠缠,只想赶紧解决完此事去寻找真相,于是扬声道:
“仙尊,我来此处,是想同你和离。”
她已有所感,自己还有心上人,但绝不是换了层皮囊就认不出她的冷琢尘。
既如此,她还留在此处做什么?
没有幻境之外的记忆,在这隔绝的另一方天地中,苏檀也不过是个骄纵的帝姬,也是个随心所欲的女娘。
她还要去寻她的心上人,再也不要同这狂妄自大的蠢货沾边儿。
四周因为她的这句话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谁不知青丘帝姬痴恋仙尊,哭着求着要嫁与他,如今却说和离,谁信呢?
没人会信。
连冷琢尘都不信,下意识地以为她又要作妖。
他皱着眉,俨然已经忍无可忍,十分不耐道:
“你又在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