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宫宴上的觊觎
上元节，宫宴。
君臣同乐的宴席比起上次太后的寿宴，要轻松自在许多。
金碧辉煌的殿内灯火通明，管弦丝竹声不绝入耳，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
而姜太后依旧同往日一样，总是踩着点儿盛装前来，保养极好的容颜上看不出一丝皱纹，即使是中年妇人的端庄打扮也压不住她身上的风情万种。
从她这副身姿，可见年轻时的她是如何备受盛宠，才得以从一个小小的宫女，爬上万人瞩目的贵妃之位，虽是未及后位，但如今贵为太后，尊荣也是无人能比。
姜太后身披金色凤袍进入殿内时，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她脊背挺的笔直，莲步轻移行的平稳，路过之处散发着馥郁的玉兰芬香。
扫视了众人一眼后，她轻启朱唇：
“起身吧。”
苏檀在窸窣的起身声中，窥听到不远处几个郎君，正私语有关姜太后的闲话，言及姜太后身上的风姿，就是身为中宫之主的同样出身姜家的姜皇后也不及她半分。
难怪姜太后能垂帘听政，把持朝堂多年。
话语中尽是吹捧，没有任何不是之处，唯独苏檀垂眸，遮住眼底的厌恶。
旁人或是未曾注意，但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姜太后落在她身上灼热的目光，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就仿佛将她当做某道珍馐美味，恨不得拆穿入腹。
那视线始终阴魂不散，如同隔着一层轻纱的毛刺，朦胧之间，时不时地刺挠她几下，叫人浑身难受如坐针毡。
苏檀恍若未知，只垂眸盯着衣袖。
直到众人纷纷举杯遥祝皇上太后万寿无疆时，她才借机打量了高台上的母子二人一眼。
皇帝毕恭毕敬，太后笑容温和，是何等的母慈子孝！
苏檀却知，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表象罢了。
前几日的时候，小皇帝还因着政见不合，同姜太后大吵一架，早就离心的母子二人，谈何母慈子孝？
倒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苏檀又看出些端倪来，姜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内侍正殷勤地侍奉在一侧，并不是上次寿宴身旁的那个。
姜太后的爱宠有很多，厌烦一个便再换一个，今日这个小内侍是，已过而立之年却风采依旧的淮阴侯赵鹤是，而被赵鹤邀约过来的苏檀，亦是。
上位者的垂怜，似乎从来都是随心且廉价。
姜太后如此。
萧时宴亦是如此。
苏檀默然，闲着无事又朝对面的淮阴侯赵鹤望去。
身形纤瘦，温润如玉，难怪姜太后垂涎，她喜爱的似乎都是同一种类型的男子。
不知身侧的小内侍说了什么，姜太后转眼朝苏檀看了过来，眸中的笑意愈发浓郁，赵鹤跟随着她的目光，亦将视线挪了过来，看着士族郎君中风光霁月的苏檀，惊艳了一瞬，随后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苏檀感受到落在自己毫不避讳的视线，只觉得荒谬。
满朝文武在场，姜太后也不收敛，难不成是觉得小皇帝无法与自己抗衡，朝中已无阻力，行事就愈发肆无忌惮？
她只好垂首静静端坐，脑中不停思索着，而前面的老夫人，苏二爷却是不同。
这两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一直说着闲话趣事，时不时传来轻笑。
直到戌时，姜太后言及自己疲累先行离去，苏檀下意识地望向赵鹤的方向，果然，姜太后一离开，赵鹤就以如厕的借口追了上去。
长达半个时辰，赵鹤才施施然归来。
面容虽是平静，苏檀却眼尖地窥见了他嘴唇上的水润，略微松散的衣襟，耳后还有尚未退去的绯红。
苏檀皱了眉头。
他跟着姜太后，去做了什么不言而喻，难怪长乐公主能在外头就与人苟合，母女二人简直一个德行。
而赵鹤坐下后，反倒是拿了酒杯朝苏檀这边走了过来，面上颇有几分揶揄：“苏五公子天资，能承袭我的位置。”
此话一出，周围不少人纷纷看了过来，打量着二人，随后恍然大悟，再看苏檀的目光就带着不屑和鄙夷。
这是明晃晃地将苏檀放在风口浪尖，同时也向众人表明，苏檀入了姜太后的眼。
苏檀却不甚在意，自顾自的饮茶。
对于她的无视，赵鹤也不恼，挑挑眉后径直去了别处。
可偏偏有人不让她好过，前头的苏义康忽然转身，一本正经地询问：
“檀儿，何时与宫中之人有了瓜葛？”
所谓与宫中之人，不过就是方才赵鹤说的话。
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苏义康此番深刻之语，无疑是给苏檀挖坑，她只好故作不知，轻笑道：
“二伯说笑了，小侄还是今日第一次同淮阴侯相见呢！”
苏义康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故意激怒自己，若自己德行有亏，就无缘世子之位。
苏檀才不上他的钩，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后，温润一笑：
“二伯，说起来您年后就要升迁，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变故才好。”
变故？
听着像是关心，可又带着些暗喻。
这话直接戳中了苏义康的痛处，虽然升迁的风声传了出来，可一日未落实，他的心始终悬着。
再加上苏檀这小子说话阴阳怪气的，更加让他心下不安。
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苏檀玩味笑了笑，接着道：“不过，前几日我忽然做了个梦，二伯要不要听听？”
“什么梦？”苏义康下意识问。
“我啊，梦到大厦将倾，触手可得之物，转眼间就成了过往云烟。”
清冷的嗓音一字不落地入了苏义康的耳中，紧接着传来一声脆响，原来是苏檀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却不知怎的，惊起苏义康一身冷汗。
他只觉得苏檀在胡说八道，可那“大厦将倾”，“触手可得”，“过眼云烟”等字眼，着实与他内心的担忧应在一处。
“你！”
苏义康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转过脸去不愿再同她多讲，却浑然望了是自己先过来挑起事端。
宫宴中这般，而那进宫之人更是步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