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春风一度
看着毡帘放下后,两人没再出来,苏檀狠狠松口气,心也放回肚子里。
气鼓鼓地瞪着萧时宴,小声斥道:“督主干嘛呢!若是被我阿姊撞见可就不好了!”
萧时宴徐徐一笑:“见你唇边落了片雪,想尝尝什么滋味而已。”
说完还俯身舔了下她的唇瓣。
尝什么雪?!
分明就是调戏她!
苏檀恨不得自己唇上抹了剧毒,毒死这老狗算了!在那偏僻的院墙处也就算了,此处都靠近凉亭了,他还这般放肆,甚至还被朱邰瞧见!令她想一头钻进地缝里。
见那小脸气呼呼的,萧时宴心中柔软不少,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好了,记得答应本督的,若是到时候食言,后果自负。”
苏檀啪的打掉他的手,撇嘴:“知晓了。”
萧时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离去了,而苏檀也没脸再见朱邰,只好在帘外同苏璃月说了句先回去,逃也似的跑了。
今日心情颇好,出了苏府后,萧时宴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街道上。
看到街旁的零货铺子,他心念微转,踏了进去。
那店铺老板见来人是他,挂在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手脚都僵硬了,不时地往那腰间的佩剑上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尊煞神给削了脑袋。
“甜糖。”
萧时宴也不在意他面色惨白,只丢了锭银子在柜台上。
叮咚的一声,吓得那老板抖了抖,飞快地拿油纸去包糖,包好后放在银子旁边。
萧时宴伸手拿过,出了铺子,捻了一粒塞到嘴中,边走边吃。
回到东厂后,他上了阁楼在窗边静坐,直到入了夜,那包糖也见了底。
月色灰蒙蒙的,月亮藏在云后,廊下的灯笼被冷风吹的微晃,萧时宴的身躯偶尔被照亮,也偶尔被隐去。
忽然,熟悉的钻心疼痛袭来,他轻咳几声后,身前便落了几滴殷红的血。
嘴中的清甜瞬间被血腥气占据,萧时宴厌恶地皱了皱眉。
“您这是何苦?送的药也不吃,平白遭这份罪?”
门口处传来朱邰的声音,随后摇着头走进。
萧时宴瞥了一眼,“不请自来。”
朱邰大笑了两声,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他:“我怎敢不请自在呢?自是有人托我送这活血化淤的药膏来,说是今日将您撞伤的赔罪。”
萧时宴接过,莹润的瓷瓶身,小小一个,同它的主子一般。
见东西送到,朱邰也未多留,出了阁楼后翻身上马,不经意地瞧见这阁楼的名字。
闻檀阁。
他默念了这个名儿,忽的轻笑。
果真是,当局者迷。
在睡前,萧时宴翻来覆去,将那瓷瓶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透过它在看谁。
下半夜的时候才睡去,又做起了梦。
四周是残败萧索的墓碑,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凉,偶尔有几声黑鸦咕叫。
这场景再熟悉不过,他就是从此处爬起来,再见到眼前景象,他内心已是毫无波澜,甚至有久别重逢之感。
他垂眼,看到的是自己双手上新旧交错的伤痕,衣衫破烂脏污不堪,便心知自己是在梦中。
静立许久后,他嘴中感受到一丝甘甜,一刹那又有些晃神。
下一幕却是觥筹交错之景,靡靡之音夹杂着男女声欢笑,他走动几步,就看到圆台上与他遥遥相望的女子。
粉面桃腮,眉间朱砂霎眼,伸出的玉臂慢慢地勾住了他的脖颈,眸色惑人。
于是他沦陷,与她春风一度。
萧时宴不记得梦中那交欢的滋味,只记得那女子的眼神。
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不带憎恨,亦不带讨好,甚至无任何情意。
他伸手欲抓住她,却见她毫不犹豫地退后一步,跃下身后的万丈深渊。
萧时宴骤然醒来。
屋外仍是夜色沉沉,房内了然无声,黑夜如同暗网将他紧紧裹住,后背被冷汗泅湿,心中亦是一片冰凉。
他偏过头,将枕边的瓷瓶握在手心紧紧攥住,又不敢太过用力,毕竟这瓷瓶同她一般,脆弱易碎,经不起太大的力气。
梦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他的脑中。
她气喘吁吁地趴在自己怀里娇吟,羽睫轻颤;
她被自己困住双手,眼眸通红着楚楚可怜的姿态;
她快活时眉眼舒展,难以自控时的叫骂。
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晰,偏生这般过后,又坠入无底深渊?
不可能。
萧时宴起身坐起,如高岭之花的面容上露出颓色,眼角微垂,却挡不住他眸中的阴鸷。
“来人。”
嗓音沙哑的唤声过后,屋外立刻有暗卫回应:“督主,有何吩咐。”
“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