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不脏的
苏檀认出他,暗道声不好便拔腿就跑。
却不料与旁边的一个内侍撞到了一起,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那内侍唯恐惹祸,趁着地上的人没抬头时,快速地逃开了,而苏檀却是被追上来的朱彻扯住了氅衣。
苏檀顾不上膝盖上的疼痛,反手将大氅一甩,从底下溜了出来,成功脱身。
她此刻只想赶紧跑回大殿,那里人多,朱彻总不敢造次吧。
虽是饮了酒,但朱彻并未醉的厉害,他捏着手中的氅衣,以为抓住了苏檀,手臂往前一捞,却扑了个空。
到手的美人逃脱,面上的戾气顿生。
朱彻人高腿长,不过几步,便又追上了来不及赶回大殿的苏檀。
一手捂住她欲呼喊的嘴,另一只手如铁臂般箍住她的腰身,将她往偏僻的宫殿处带。
他存了股狠气,今日他非要得到她不可!
苏檀瘦弱,哪里挣脱得开,心下骇然,绝望又无助地被拖走了。
殿内。
君臣把酒言欢,管弦丝竹声不断,喧闹至极。
萧时宴酒量颇高,被小皇帝拉着饮了不少,半分醉意也无,只是觉得又吵又烦躁。
视线望苏家那边瞄去,不见那小东西的身影,想着她定是去透气了,便也起身,出了大殿。
凉风扑面而来,吹散了酒气,他走了几步,就听到廊下有两个宫女在私语。
“这是哪里来的氅衣,面料竟是蜀锦,可是千金一匹呢!”
“方才在廊下捡的,也不知谁落下的,瞧着脖领儿,还是狐狸毛。”
……
萧时宴本来没当回事,但无意地瞥了眼宫女手中的白色大氅,眉头轻蹙。
怎么这般眼熟?
那不是在小东西回府那日送给她的吗?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打了个响指后,立刻有黑衣人出现在身旁。
他吩咐下去,让暗卫守好四周空置的偏殿,不得任何人进出,若是苏檀出事,也不能让外人知晓。
萧时宴顺着廊下往后走,直到在一处草丛旁,看到了摔碎了的玉冠。
俯身拾起,尽管摔成了两半,但那玉冠形状特别,让他一眼认出,这是苏檀今日佩戴的。
怒火蹭地一下窜上心头,他脚下步履生风,四周到处搜寻着。
这处偏殿平日里人迹罕至,鲜少有人会注意到这边,静谧之中有任何声响都清晰可闻。
越往里走,他越是心慌。
直到一阵急促的喘气声传来,接着是刺鼻的血腥气,一汪血迹映入了眼帘。
好多血…
萧时宴奔了过去,就见一道清瘦的身影正歪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她只着素白中衣,衣襟皱乱不堪,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听到脚步声,便怔怔的回头,眼神空洞地望了过来。
是他的小东西。
只是萧时宴见过她不同的模样,或笑着眸如弯月,或哭着眼眸含怯,或咬着唇眸色怨怼,但从未像此刻这般,死寂,了无生机。
甚至连他都认不出是谁。
萧时宴的心仿佛被攥紧,狠狠地痛了一下,又靠近几步。
她面上喷洒的鲜血,脖颈掐出的指痕,还有微肿的脸颊,无一不在刺他的眼。
即使是看到他来了,她双手紧握的一块石头也不曾放下,上面还在滴血。
朱彻正躺在一旁,头部泅出一片血迹,看来是死透了。
饶是杀人无数的萧时宴,看到这番场景,也不觉触然,能将身形高大的朱彻弄死,对于苏檀来说,该是有多么艰难。
叹了口气后,他上前蹲下,想要将她手中的石头拿下来,却不料仍旧被紧紧攥住,不愿松开。
萧时宴无奈,就着她的手,又在朱彻脑上砸了几下。
苏檀听到皮肉被砸的沉闷声响,似乎才回过些神智,呜咽地哭出了声。
眼泪滚滚落下,滴到了萧时宴的手臂上。
他拿开那块石头,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却被不料苏檀直接扑到他怀中,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身。
闻到熟悉的檀香气,苏檀的记忆回笼,方才的事情一下子涌现在脑中,如今只有紧抱萧时宴,心头的后怕才能散去。
奔涌而出的泪打湿了他的衣襟,萧时宴并没有嫌弃,反而温柔地用大氅,将她拢的更紧。
缓了半晌,萧时宴才松开她。
又掏出手帕,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还有手上的脏土。
待擦完后,苏檀忽然握住他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楚楚可怜道:
“督主,今后我会好好伺候您的,求您庇佑我。”
眼泪无声滑落,她软着眉眼,唇角微扬,含着几丝形容不出的娇媚。
萧时宴望着她,却是不语。
见他不说话,苏檀哭的更凶了,仓惶地继续说:
“他拖我过来,想要,想要强迫我,我誓死不从,差点儿被他掐死,若不是这块石头,我,我…”
到最后,她哭的力竭,腰也直不起来,垂着眼摇头,还喃喃道:
“督主,他没有得逞,我,我不脏的…”
又想到朱彻喷洒在她脖颈的气息,一双手在她脸上游弋的触觉,苏檀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捂住胸口吐了几回。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砸了朱彻多少下,直到他死的透透的,彻底没了气息。
那人是死了,可她却困在那种惊惧之中,拉着她往一同往地狱而去。
直到萧时宴来了。
他身上的气息唤醒了她,带给她救赎。
萧时宴不知被多少人骂过恨过,在外人眼中,他是厉鬼,是杀人不见血的魔头,而此刻,他看到苏檀对他的依赖,在苏檀的心中,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她的救赎。
这种感觉让萧时宴无措。
他不自在地将手抽出来,却看到苏檀眼中的那些光亮彻底熄灭了。
苏檀神色黯然。
也是,萧时宴素来爱洁,自己到底是被朱彻碰过,他怎么会再接受她?
可笑她还将他当成了救赎。
上次他的讥讽声仿佛又在耳边,苏檀自嘲地笑出声,看来自己还是不长记性。
萧时宴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伸出手拢了拢去她的发丝,又将她的手重新握住,轻声道:
“你不脏。”
至少,比他干净。
苏檀骤然抬眼看他,却见他仓皇躲过视线,又问:
“身上可有伤口,脖颈还疼吗?”
“疼,可疼了。”
苏檀心生一股委屈,喃喃的回应。
萧时宴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解下身上的大氅,将她包裹着,又将她横抱起。
苏檀乖巧地看着他,下一秒却被他点了穴位,昏睡了过去。
经过这一晚的连续紧绷刺激,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萧时宴嗓音发寒,冲着旁边说了句:
“将这边处理干净。”
“是。”
随后从黑夜中跳出几个黑衣人,眼疾手快地将地上的尸体拖走,血迹掩去,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