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肠歹毒
苏檀被这喊叫吓得一抖,瓷碗都差点儿摔了,回头一看,原是二夫人身边的赵嬷嬷。
她视线愣愣地,从苏檀手中挪到她的面上,充斥着不敢置信。
随后飞快地奔了过来,一把夺过那瓷碗,还扒拉了几下盆景中的泥土,愤愤道:
“五公子!您怎的心肠如此歹毒!二公子才回府,您就急不可耐地跑过来,还将汤药倒了,这是要断了二公子康健的后路,这般容不下他吗?”
苏檀知晓她定是误会了,忙摆手解释:
“赵嬷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休得狡辩!此事奴婢势必要告知老夫人,替二公子求个公道!”
赵嬷嬷依旧不退让,眼神轻蔑地瞥着苏檀,丝毫没有主仆之分。
旁边的苏兴文蹙眉,低声呵斥一声:
“赵嬷嬷逾矩了。这药是我嫌太过苦涩,让五弟替我倒的,莫要冤枉。”
“哎哟二公子!”
尽管看不上苏檀,但赵嬷嬷还是拿苏兴文当主子的,并不敢不敬:
“奴婢也是为了您的身子啊!二公子您无须惧怕她,为她遮掩,此事就算是告知到老夫人面前,咱也是有理有据的。”
说着还将手里的汤碗晃了晃,底气十足。
这是当她在侯府内低调了几日,拿她当软柿子捏呢。
苏檀轻笑了声,甩去衣袖上沾上的药汁,不卑不亢回应:
“嬷嬷尽管去,我就在西苑等着。”
语毕转身离去,未再多瞧这些人一眼。
事到如今,她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对方一唱一和,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枉她方才还心软,差点儿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都不知道,那碗药早就放在那儿,苏兴文下好了圈子,等着她进去呢。
果然。
不到半日的功夫,整个侯府就传遍了苏檀心思歹毒的事儿,趁着二公子腿脚不便,去他的院子强行倒掉他的药,出言侮辱讽刺。
苏老夫人的头疾稍微好转些,就听到二夫人来到她房内哭诉。
“母亲,您要为我的文儿做主啊!”
这副做派让苏老夫人烦不胜烦:“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有什么事好些说。”
二夫人抽噎着,将事情原委道出来,末了还嚎喊道:
“她苏檀心肠歹毒,母亲,这样的人如何堪配世子之位,如是她日后承爵侯府,咱们就都没有活路了啊!”
这番话显然没过脑子,也只有自己的二儿媳这般蠢笨的人才说的出口,苏老夫人只觉得脑门突突地跳。
头疾似乎更严重了些,她气的不打一处来:
“蠢妇,二郎的腿疾众所周知,苏檀闲得无事跑去二郎那里倒药?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老婆子我不知道!”
二夫人心虚地抬眼,触到老夫人嫌恶的眼神后,垂首收敛了不少:
“母亲,儿媳也是心急了些,二郎的腿如今这样,再不争一争,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
“这话休得再提!”老夫人呵斥道,“你以为小打小闹毁了她名声,世子之位就能顺利落在二郎头上?”
“可二郎总会好起来的,难道此时要坐以待毙吗?”
二夫人满脸不服气,但还是克制住,“儿媳愚笨,还请母亲相助,筹划一二。”
苏老夫人叹了口气,闭目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半晌,二夫人见她不语,仍旧自顾自地说:
“母亲,过几日便是太后寿宴,到时候,咱们将珠儿一同带上吧?”
闻言,苏老夫人豁然睁眼,边喘着粗气,手狠狠地抵着她的脑门戳了一下:
“你又动什么歪心思!又是二郎又是珠儿,你的一双儿女都是为了给你争脸的不成?!”
极少被婆母这般痛骂,二夫人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忙道:
“母亲,是儿媳猪油蒙心,您可不能动肝火气坏了身子。”
看着她满头琳琅钗环簌簌作响,苏老夫人恨不得再戳她几下,终是忍住了,不耐道:
“你还要将珠儿送进宫中,你可知天子不喜世家?
我好不容易用五郎的婚事,将侯府和皇宗相连,不过是想求得个保障,你以为侯府还是侯爷在世时候的那个侯府吗?”
二夫人头脑简单,哪想到其中深意,仍是不解:
“母亲,如今中宫姿色平庸,并不得天子青睐,珠儿二八芳华,容貌清丽,若入了后宫,必然能承恩受宠,何不——”
“无知!”苏老夫人厉喝一声,“天子岂是那沉迷女色之人?”
朱靖少年登基,承大统已有三年余载。
身边有亲信萧时宴辅佐,后宫亦有太后掌权,连中宫皇后,都是太后亲选的母家侄女,虽是比天子年长几岁,但品质贤淑,堪配后位。
只是膝下暂无子嗣,言官谏之,天子皆以政务繁忙,相抵回去。
二夫人还欲接着说,被老夫人呵斥下去。
“回去!此事未经我的准允,你休想擅自行事!”
接连被训斥,二夫人也没得没脸,便沮丧地退下了。
待回到自己院子,就见女儿欣喜地将她拉入房中,拿起衣架上摆放的定制裙裳,边在身上比着,便问着她:
“娘,您觉得这套如何?若是女儿在太后寿宴穿上它,定能艳压群芳,让皇上一眼就看到我!”
看着苏兴珠雀跃的模样,二夫人咬着唇,不忍去打断。
她自是知晓女儿对这次寿宴的期盼,以及花费的心思,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去老夫人那里提起入宫的事儿。
可现实却是泼了她一盆冷水,她都接受不了何况是自己女儿?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苏兴珠又拿了头面过来给她瞧,二夫人到底是不忍,心中的话憋了回去。
罢了,老夫人也没明确拒绝,万一有转机呢?她心道。
相比这边的其乐融融,苏兴文的房中却并未点灯。
夜色如墨,他静坐在桌前许久了。
屋子里满是药味,唇齿间也是苦涩不堪。
想到方才赵嬷嬷进来盯着自己喝完了汤药,苏兴文闭上眼眸,片刻后复又睁开,已无白日的温润气息。
既然非要拉着他争,那他便争。
大不了失败,反正也有人陪他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