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忆往昔4
“开门！开门！”
加百利用剑柄敲打着失了咒术的大门。
越想越不对劲，它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寻找精灵，竟然真的在途中遇到了西里安，并得知了小人类的下落。
得不到回应，但屋子里面绝对是有猫腻的，否则不会下咒锁门。
就是耐不住、等不及的性子，迟迟无人理会，它索性提剑暴力劈门。
半分钟的喧噪结束后，眼前的一幕，让它勃然而怒——
不省人事的小人类被钳在黑鸟怀里，她的上衣被褪去一半，左胸前被划出一道道诡异成章的痕迹。
雪白的肩颈，暗红的血渍。
把别人弄得奄奄一息，而堕天使却把自己的脸换了一个漂亮的。
加百利觉得它恶心。
“你对她做什么！”
有人搅扰，莱米尔的怒气相较于加百利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而，一切都在几秒前顺利完成了。
把爱思供生的气息完全改引导为夺生，它应该、很快就能见到至亲至爱的人了，永永远远。
“离开。”
“凭什么！快放开她！”
加百利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剑尖毫不留情地向黑鸟搂着小人类的手臂刺去。
当即，黑鸟手上的细刀化作长剑，不仅挡住了这一剑，还将不识好歹的能天使震开数米远。
“滚！”
莱米尔迅速将小人类置在床上，狠戾地盯着面前找事儿的人。
此时的它，身上难以寻觅到一丝天使良善的影子。
“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加百利缓缓地退后了两步，咬紧牙槽。
如果有人足够了解它的话，一定会知道:它目前还是个不会被吓怕、更不会认输的倔犊。
攥紧剑柄，它再度冲上去要人。
对莱米尔来说，加百利这种忤逆添乱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
它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于，对这位颇有关系的后辈都起了杀心。
双方对垒，莱米尔自然是更胜一筹。
剑刃拭了新血。
仅数个回合，加百利就被密不透风的剑法逼出了门外，而对方用的还是与自己所练的几乎相同的天族剑术。
一道剑气把它拍在了十数米外的树干上，紧接着黑羽连作法术罩，将它压制在了一隅之地。
大门合上，莱米尔立即回到床边。
似有冰锥从天灵盖戳进身体，它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寒僵——
除开胸口未处理的血迹，小人类的嘴角处竟不知何时淌出了一摊血迹，洇浸在床褥上，顺延着流到了地面。
仅仅几分钟而已，她变得与一具尸体别无二致。
“思思……思思……”
它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神经质，一边僵硬地喊着那个名字，一边用外衣裹着小人类抱了起来。
不对、不能死……咒术不可能错的……
试探床上人儿的脉搏、呼吸，都是静止的，她只有余温尚在。
“思思……不会的、不会……不、不会！”
神色疯痴的堕天师用治愈术去挽留一个失去的生命，无疑是徒劳。
冷汗浸湿背脊，连神经都被刺透着，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它犯下的无可饶恕的错误。
重蹈覆辙是极端歹毒的噩梦、怎么会一眨眼就烟消云散……
「
稠密的黑夜降临在森林，在所有人的头顶。
“莱米尔，我没有哭……”
小天使瘪着嘴。
像它这样漂亮金贵的孩子，合该一生娇护着，怎么会颠沛到夜宿野林？
“我在精灵族、没有哭……”
应战多时的炽天使背靠着树干，它疼爱的孩子正缩在它怀里、笨拙地故作坚强。
它身上的血迹都用咒清理一干二净，仿佛没受一点儿伤似的。
“思思好勇敢、将来一定会是个独当一面的天使。”
它轻吻小天使的额头，注视它，又亲吻它眉心黯淡的印记。
“最棒的小天使，我的骄傲。”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天族？我想回去了……”
刚说没哭，下一刻，小天使眼里蕴蓄的水雾竟然突然自发地预备到警戒线了。
“怎、怎么了？思思不哭、乖的、没事的……”
它连忙把人抱紧在怀里，心底的慌乱终究还是暴露了。
“不哭不哭、思思……不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要回家……”
小天使哭得压抑。
一月多的时间对于连后圣阁都不出的小果子来说，已经算是离开家太久太久了。
“要回天族、呜呜……”
“会的、会的，等龙族离开我们就回去，好吗？思思不哭，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很快我们就能一起回去了……不哭了、乖……”
流离失所至此，它没有任何办法。
人族濒临灭族，而就那几个苟延残喘的人类术师竟妄想通过帮助龙族争夺气源，以求最末的庇佑。
他们中的占卜术师洞悉觉醒天使的位置，一旦二人回了天族，战火必使天族更加动荡。
更不说，龙族此时就拦截在天族边界，而正面迎战将带来的损失太大了。
它们只能一直躲逃着，捱到龙族回谷。
小天使不再回话了，只埋头呜咽，顷刻就将眼下的衣料哭湿了一片。
“那你要、一直在我身边……再别留我一个人了……”
“我保证一定一定一直在思思身边。思思不哭了，好不好？”
“好……”
信誓旦旦，它是这样保证的，也是这样践行的，它作为家长的爱是不掺一丝虚假的。
可天罗地网无形无影，它低估了人族的术师，它们还是被精准找到了。
如果能撑到天族或是精灵族的支援，小天使就不会被带走，可它就是拼了命也抵挡不住千百龙兵。
倒下，意味着食言，它的小天使被龙族带走了。
失去，就在眼前。
知道失去，是在坍塌的废墟里。
硝烟染出荒芜破败，令周遭没有一丝生气，鬼一样的地方本该是人类所居的土壤。
它见到的最后一位人族术师，是一个女性，抱着合上眼帘、出去安静小天使出现在它、天使和龙的眼前。
她是狡猾的、罪恶的，欺骗利用恶龙、偷走年幼的觉醒天使，是该死的。
所以她自戕，握着血染的献祭契纸。
没有人感叹人类的历史到此为止了，因为他们都是该死的。
它只在乎它的小果子。
“思思、思思、醒一醒……起来了、好不好，不能再睡了……思思……”
伤痕累累的疯子冲向圣洁如故的小天使，抱着漂亮的人儿，手上用着治愈术，口中塞满了胡言乱语。
它不知道朝谁大吼大叫:
“拉斐尔！拉斐尔！”
倏地，它又急切地喊小天使的名字:
“思思、思思……思思、爱思！”
闪烁的光点像一颗颗璀璨的星星从小天使身体边缘散起，一点点地肢解着它小小的身体。
归隐银河的星。
还是亲眼看着怀里的人儿消失不见的。
含笑自刎的人类，无动于衷的众人，以及酒囊饭袋的自己。
阴暗从那一刻蔓延进了它的血液里，此后竟千年不褪。
……
」
“不可能、去找西里安……找拉斐尔……不可能……”
疯子抱起一具尚且温热却丢失生气的躯壳，冲入天际。
舟行万里，于岸边求剑的人寻觅不得，不愿回岸，便湮没在了寂静的深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