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问心
“遭了！”
加百利大惊失色，展起四翼就要离开。
可来人已经进门了，把这个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现在却偷偷开溜的能天使逮了个正着。
它只得悻悻地收回翅膀，用打招呼来缓解尴尬:
“啊……嘿嘿，拉斐尔，你怎么这么快就从圣教堂回来了？”
拉斐尔面容和善、眉眼含笑，卷曲的金发长及腰间，更显得它温婉和顺。
它是天族的四大天使长之一，千万年来鲜少有天使的治愈术能出其右。
“我若是不回来，你岂不是要把我的病人吓跑了？”
加百利双手抱胸，很不服气地说:
“我没吓她！我在给她打抱不平啊！”
它看了床角处的人类一眼，压低了声音嘟囔道:
“我又不知道她那么胆小啊……”
“加百利，要是让米迦勒知道你今天不仅没去教堂，反而还跑到我这里找麻烦的话——”
加百利慌慌张张地打断它，一点也没了气势，夹着嗓子道:
“啊、啊呀！拉斐尔！我真的没想惹事，我就只是想看看萨麦尔的人类长什么样子而已，你别告诉那个家伙！”
拉斐尔笑着摇了摇头。
“加百利，你可是你们这一代能力最出众的天使了，做事别总是这么莽撞。”
“好好好！我……还有事先走啦！”
说完，它立刻窜出门外。两秒后，它又倒了回来，强调了一句:
“千万不能告诉米迦勒啊！”
见拉斐尔点了头，它才安心地飞走。
加百利一走，房间里就又只剩下言思和一只陌生的天使了。
拉斐尔走到床边，微微弯了弯腰身，向言思伸出一只手，柔声道:
“抱歉，吓到你了吗？别害怕，先出来吧，我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好吗？”
拉斐尔的气场既强大又温柔，听它说话可以称得上是“若临秋水，如沐春风”，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任它、依赖它。
这种温柔的哄劝着实难以抗拒，言思不由自主地就握上了它的手。
她有些呆滞地盯着拉斐尔。
那一身不紧不慢、从容自若的气质让她此时心下的无措与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踏实与平静。
恍神间，她已经被抱到了床边。
天使闭上眼睛，手掌轻轻抚上言思的头顶，它周身淡淡的白光变成了明晃晃的金光。
只几秒，金光就变回了白光。它再度睁开了眼睛，一边轻轻顺着小人类的发丝，一边道:
“好了，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我是拉斐尔，天族的疗愈师，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言思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微微皱了皱眉。
萨麦尔说过，天使会引诱别人。
她自认为刚才还是很警惕的，可一对上天使的眼睛，她的脑袋就开始放空了，恍恍惚惚之下，她难以自禁地想听它的话、按它说的去做。
“谢谢，我叫言思。”
她脑袋稍微向旁边偏了偏，躲开了拉斐尔的手。
“抱歉。”
拉斐尔很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些与小人类的距离，以免让她觉得不舒服。
“请问我的衣服……”
言思还是在意这个的，她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天使。
那一张脸好看是好看的，只是好像无论长在男人还是女人身上都不违和。听它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女性，可是它胸前没有起伏，身材比例也比较接近男性。
在她眼里，加百利约莫是男性，可拉斐尔的性别却有些难以判断了。
“你来时衣服上浑身是血，我便擅自替你换下来了，是我冒犯了。”
直接问人家性别好像有些不礼貌，于是她想了想，委婉道:
“我是、该喊你姐姐还是先生？”
拉菲尔顿了顿，大约知道她为什么有所顾虑了，便解释道:
“不要担心，天使不分性别，生于神树，归于尘土，并不拘于儿女。至于称谓，你喜欢的话，喊什么都可以。”
不分性别，没有男女之差吗？听它的意思，应该是说让自己不用在意这些。
“要跟我出去看看吗？”
拉斐尔再一次向她伸出手，以示邀请。
言思微微点点头。由于担心自己的心绪会被天使影响，她就刻意避开了它的视线，也没去握那只手，只假装是没注意到它的动作。
“没鞋子……”
这里的天使都是赤脚。
“不好意思，我疏忽了，竟然忘记给你准备鞋子了……很介意吗？需要我抱你吗？”
拉斐尔实在是一个彬彬有礼又温润如玉的天使，并不会让人觉得无礼。
“不、不用了，谢谢。”
不穿鞋倒也没什么，反正这里干干净净的也不至于弄脏脚。
下了床后，言思看见天使的手还耐心地朝她伸着，心里开始犹豫要不要去牵它。如果一直拒绝一个向自己释放友好信号的人，算是苛刻吗？
见小人类站在床边也不动、也不说话，拉斐尔于是主动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安抚道:
“言思是怕生吗？不用怕，天使们一向热情、也很和善，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它一说，言思才又意识到自己窘迫的处境。
“……拉斐尔，你能告诉我，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是米迦勒把你带回来的。说是它去巡逻时看见你被一个恶魔挟持着，还受了伤，就同那人打了一架，把你救下后送到我这里来医治了。”
被恶魔挟持着？是那个假的萨麦尔吗？
“那它有没有碰见……别的恶魔？比如，萨麦尔？”
拉菲尔摇了摇头，道:
“它没提过，我也不知道。”
言思还是一头雾水，只怪自己一直昏迷着，什么也不知道。
可为什么天使要救她啊？
她可是萨麦尔养的人类啊！它们不介意吗？不会不知道吧？肯定不会，加百利就知道的！
“拉斐尔，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是……萨麦尔养的人类。”
天使当然知道萨麦尔养了个人类这件事，恶魔早时就故意放出了这个消息。
尽管被躲开了一次，看见小人类顾虑为难的神色，拉斐尔还是轻轻抚上了她的脑袋。
它叹了一口气，语气依旧温柔道:
“两族争战是常态，罪不在你，岂能把这些悲辛加在你这么个小人类身上？”
言思微微抬头看着它，心头突然涌起酸涩，拉斐尔这般大度包容让她觉得很惭愧。
它和加百利好像都当自己是被恶魔胁迫的，因而可以不计较魔族的所作所为，只将她看做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小客人来对待。
“恶魔用你作局谋利也不是你能反抗的，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言思，你留在天族，以后就不会再被利用了。”
天使浅蓝色的瞳孔像宝石一样晶莹，那诚挚的目光引人沦陷。
小人类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想要说什么呢？
她的意识又开始迷离起来。
“他只顾他的利益，别再被欺骗下去了，好不好？”
她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拉斐尔循循善诱，慢条斯理将手从小人类的头顶移到了脸颊。
两双明澈的眼睛对视着。
“告诉我，言思，你是怎么想的？”
自己是……怎么想的？
想回他身边。
“告诉我，好吗？”
第三次发问，小人类还是木木地看着天使的眼睛，却慢吞吞地给出了回应:
“……萨麦尔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